他来自1945 第32章

“没觉得头晕。”周声撑着门回头说。

储钦白的目光刮过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尤其是灯光一照,他露在外面的手背呈现出的那种青白斑驳冷色就更明显。

储钦白皱眉:“我说的是不要关着窗在里面待太久,你现在是没头晕,我看你已经开始昏头了。快点进去。”

周声叹气:“储先生,你还是一如既往。”

说话这么会噎人。

一路进来他们都没怎么交谈。

周声在浴室门口和他对站,开口:“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巧遇,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储钦白一只手撑上门框。

“首先,并没有巧遇。我打了不少电话,最后还被你t同事当成了骗子。另外说一点,你应该感谢这里有电,不然你就算凑巧上了电视我也见不着,虽然电视上见着你这事儿惊喜没多少,惊吓倒是挺多的,但也用不着和我说谢谢。”

“最后,你还打算站在这里跟我谈论到天亮?”

周声一身冷气浸骨,清清泠泠站着。

本来都没什么活气儿,愣是让眼前这人一通话说得笑起来。

他换了个说法,说:“那感谢你及时的电话。”

说完走进门里,看向门框,“手拿开,要压着了。”

储钦白面无表情盯了他一眼,拿开手起身。

周声再出来的时候,一身寒气已经褪去了。

他来得匆忙,也没有带什么行李。

衣服是找储钦白借的。

白色棉质衬衣,面料很舒适。

穿在他身上除了宽松度大了一些,还算合身。

走出浴室的时候,储钦白正站在窗边。他已经脱了外套,正低头安装着什么,听见动静没有回头,开口:“吹风机在抽屉里,陈灯灯送来的姜汤在桌上,自己拿。”

“那是我的手机?”周声一边去拿吹风机一边问。

他刚刚出来就注意到了,储钦白手里摆弄的就是他掉进水里的那个手机。

盖子屏幕分离,各种零件摊了一桌子。

储钦白动作不停,“我看了,你这手机废了,泡水时间太长。”

“确实不短。”周声一时间没找到吹风机,蹲到了地上,边找边说:“当时掉进去其实就拿起来了,后来放在口袋里,但我衣服能挤水,等到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彻底报废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会修手机?”

储钦白听见身后€€€€€€€€的动作不断。

抽空回头。

一时顿住。

明明是新闻里那个在混乱中都能淡然镇定说一句免贵姓周的人,就连半个小时前,见着他一句久等了,撑在伞下,风雨不忍袭的模样。

此刻却穿着自己衣服,湿着头发,蹲在他房间里找东西。

储钦白都晃神都一瞬。

走过去,在他身后弯腰拉开另外一个抽屉,“这儿。”

“啊,谢谢。”周声从他手里拿走。

他起身回头,眼里还有意外,“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什么问题,修手机?”

周声点点头,“这也算技术工种吧,你将来要是不当演员可以去干这个。”

储钦白愣是给气笑了。

他习惯了这人偶尔会露出的极大反差感。

还有心情问:“你觉得这工作很好?”

果然。

周声:“手机是现代人必备物品了吧,需求量大。我还听他们很多人说,如果不工作了以后就去贴膜。既然连贴膜大家都想做,会修理至少比贴膜赚钱。”

“别废话了。”

储钦白简直是不忍听。

他随手拿起椅子上毛巾扔给他,“吹你的头发去,我就算会修手机,以后也不会去贴膜,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周声其实只是随扯的话题而已。

哪知这人耐心这么浅。

擦干了头发出来,储钦白给了他一部新手机。

“这是?”

储钦白:“我放组里的备用机,给你了。”

周声对电子产品的需求度不高。

但如今这世界没了手机寸步难行,而且工作需要不能不用。

他也没推脱,只是说:“多少钱?我给你。”

储钦白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缺一部手机的钱。”

白拿这样的字眼是不会出现在周声的字典里的。

没有现金,就转账。

但是拿着新手机周声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所有社交软件之前还能用指纹,但是现在不行了,他根本不知道初始登录密码。

好在手机卡能用,只是找回密码比较麻烦。

储钦白出去一趟他在弄手机,回来时还在弄手机,他都洗完澡出来了,半躺在床上的人还在用手机。

储钦白擦着头发皱眉站在床边。

“网瘾这么大?”

周声抬眼,“你是不是拉黑我了?”

储钦白一滞,生出一种被质问的感觉。

结果下一秒周声说:“把我拉出来,顺便帮我验证一下信息。”

储钦白:“……”

最后的结果是,周声拿到了一个新号。

储钦白给申请的。

好友列表里就他孤零零一个人,周声看了良久,问他:“为什么非得要用新的?旧号里我如今也有不少认识的人。”

储钦白冷淡:“没人告诉过你?旧号头像太丑,名字也辣眼睛。”

周声直言:“就你说过。”

储钦白:“那他们真善良。”

周声其实不太用社交软件,工作上电话、短信,甚至是邮件更多。

微信消息很少回复,头像是自拍,是以前的周声照的一张顶着黄发的照片,昵称名字,岚城你周少。加过他的人最多说一句,周先生看不出来也年少轻狂过,周声从不在意。

像储钦白这么直白的,确实是第一个。

不过周声都习惯了。

新号就新号吧,都一样。

房间就一张床。

周声有点累,早早躺下。

如今这种环境里,谁也没对睡一张床表示出意见。

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人连床都没有。

夜半雨声骤响,雨势又加大了。

储钦白毫无征兆睁开眼睛醒来,沉默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

耳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几不可闻。

他侧头看过去。

没有开灯,只有个隐约轮廓。

周声睡姿非常规矩,双手搭在身前,陷在被子枕头里睡得悄无声息。

储钦白想也没想,左手伸过去往人额头上一摸。

触及那温度,都没忍住低骂了声:“操。”

€€€€

身体其实是有预警的。

比如睡下之前感觉忽冷忽热,足底像泡在冷水里暖不过来,进门前还说没觉得头昏,洗了澡出来半个小时反而有些云里雾里的混沌感。

周声自己都知道这场病逃不了。

之前那段时间是工作上容不得松懈,现在又在雨里泡得太久。

但有了房间,有了床。

精神一松懈,迫切想睡一觉的感觉更明显,他就放任了。

唯一没想到的,是储钦白会半夜发现。

被人叫醒起来吃退烧药的时候,周声刚睁开的眼睛里全是迷蒙。

床头的灯亮着,让单腿跪在他这边床沿的储钦白笼罩在一层光晕里,感觉不太真实。

周声的意识还没回笼,仿佛还在梦里的幼年时期。

被唤醒的不悦让他不自觉往被子里埋了埋,仿佛面对着母亲,咕哝:“再睡半个时辰,就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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