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路潍州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脸色渐渐回暖,眉眼间却恶意丛生,“既然这样,我放你一马,让你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随后他看向洛颀:“之前说让你三天内离开,是我顾及了夫妻情面,给你时间让你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走。”
他顿了一下:“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就穿着这身衣服滚吧,你买的那些东西,路家的家产,你一分也带不走。”
虽然只有三天,对洛颀来说却是天上地下。
三天的时间,她完全可以想办法再次打动路潍州,再不济,她的高奢,珠宝以及收藏的香水,也价值不菲,就算不到八位数,七位数也是有的。
“凭什么?路潍州,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洛颀叫得声嘶力竭,“只许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许我在外面沾点荤腥?”
“凭什么?凭我养着你。”路潍州说,低低地骂了句,“贱货。”
“滚。”他说,“带着你那个贱种儿子,再也不要出现在路家人面前。”
洛颀的胸脯起起伏伏,脸上一片狼藉,像是得到提醒一般,她慢慢转动着眼珠,看向了苏釉。
苏釉仍站在原来的位置,他的一只手被路桥紧紧握着。
看着路桥那副保护欲十足的姿态,她不觉笑出了声。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她看向苏釉,“情愿两败俱伤,也要报复我,你就那么恨我?”
苏釉没说话,冰冷沉默地看着她。
“都已经这样了,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读书吗?”洛颀满眼恨意也忍不住幸灾乐祸,“路潍州这个人,可是情愿他负别人千千万万,也绝不容许别人负他一丝一毫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路桥握着苏釉的手紧了紧,“我能保他学业有成,比任何人过得都舒服自在。”
灯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将他的脸半隐在阴影里,看起来冷漠,坚毅,带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威€€感。
洛颀看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却仍止不住。
苏釉看着他,原本一直很冷淡的面容慢慢变得苍白了起来。
“太……颀颀,我们走吧。”小张哆哆嗦嗦地去拉洛颀的裙摆,可洛颀却一脚踢开了他。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小张惊呆了,他还跪坐在地上,一时愣在了当地。
而路潍州却笑了一声,没错,这就是他要看的好戏。
从知道洛颀怀孕,小张并不是没有害怕过,但洛颀给他画了一张大饼,稳住了他的心神。
洛颀告诉他,路桥是注定不会回来继承家产的,那么,将来路家的一切就是他们的孩子的。
这让小张不自觉开始做起了美梦。
但他也确实是真的喜欢洛颀喜欢得要命,愿意为了她毁了自己。
虽然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种喜欢究竟是因为洛颀,还是因为那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但是洛颀那么美,应该很难有男人不被她吸引。
事实上,洛颀怀孕时,小张就和自己原来的女友分手了。
他也清楚洛颀不可能和路潍州离婚,因此早就做好了一辈子默默守护洛颀母子两人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洛颀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必须得带洛颀走。
“我们走吧。”他哀求道,“孩子……”
洛颀不理他,她依然看着路桥。
“真好笑,”她说,“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只是为了报复我而已。”
“好孩子,”洛颀看着他,“我才是真喜欢你。”
路桥的眉目深深,十分冰冷地看着她,洛颀就又笑了。
她身上的裙子是上好的真丝材质,此刻已经皱成了一团,看起来早已没有了平日的美艳,疯癫又邋遢。
但她说的话是真的。
她确实是喜欢路桥。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长得好,也喜欢好看的人,所以她看上了苏怀民。
只是后来,她慢慢觉得金钱比好看更重要,所以她抛弃了苏怀民和苏釉父子俩,也导致好不容易才步入正轨的苏怀民再次堕落深渊。
可每天伺候那些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就算是有钱也会觉得恶心,她又开始觉得,那些青春洋溢的男孩子可真好。
直到进入路家,她见到了路桥。
那么一个英俊,高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和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本好不容易能成为路太太的喜悦一下子就散尽了。
路桥身上有她想要的一切。
所以她才会偷偷趴在窗台上看他游泳,那么年轻鲜活的身体,可惜她连碰都不能碰一下,所以她才刻意去泳池边勾引他,可惜他毫不留情地给大贝下了指示,那一天,大贝咬了她。
……
她对大部分人都工于心计,但唯独对路桥奉出了一点真心,偏偏路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却偏偏选上了和她那么相似的苏釉。
真是……
洛颀说不清,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悲?
她看着路桥笑,可路桥却厌恶地移开了眼睛。
今天一连串的事情,路潍州差点没撑住犯了心脏病。
此刻他看向洛颀,冷声确认:“你刚才说什么?谁利用谁?”
“那就要问我的好儿子了。”洛颀怨毒地笑,看着苏釉。
在场的所有人她都恨,但她最恨苏釉。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铤而走险,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灯光下,苏釉的脸色白得过分,紧抿的唇瓣几乎一点血色都无,但他的神色很冷静。
他沉默着看向路桥,对上路桥那双深黑的眼睛,他忍不住抬手按在了心口处。
那里太疼了,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
「对不起」三个字出来时,路桥一直平静的眼睛里像是忽然起了风暴,情绪瞬息万变。
苏釉不敢看那双眼睛里的错愕,受伤,痛苦,甚至里面像是还有一缕微不可察的恐惧……
“对不起。”他强行瞥开眼睛,不自觉舔了舔自己干燥紧绷的嘴唇,“她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恨她,想要报复她,所以我威胁她必须将我接到路家来,否则就会曝光她过去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似乎什么话只要开了头就更容易继续下去一样,苏釉没有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让人查了你们家的一些事情,知道你年幼时路潍州因为辛免一封情书就将他和他母亲送走的事情,所以,我推断出他是绝不容许你找同性伴侣的,那时候不过是一封情书而已,他都这么严阵以待,我就想,如果我和你上了床的话……”
他的喉结滚了滚,将路桥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路桥的眼圈已经红了,像是尤自不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苏釉鼻尖发酸,他看着路桥,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说,恨不能将自己贬低到尘土里去,“喝酒,打架,抽烟,旷课,心里充满了恨意,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可以毫不犹豫地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的话越说越艰难:“我只是在利用你,路桥,他们都说你看人很准,可惜你为什么就没看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没看出,只是太喜欢了,所以觉得他怎样都好。
“所以,今天被人拍到我们的照片也是你安排的吗?”路桥沉声问,声音低得不像话。
他双眸低垂着看苏釉,这是苏釉最为熟悉的姿势,只是这一刻,那双眼中,没有了柔情。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唯有微红的眼圈暴露了他也会受伤的事实,以及紧抿的唇角,让苏釉知道,他在竭力压抑隐忍。
他恨不得他打他骂他一顿,可路桥却什么都没有做。
苏釉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指甲刺进了掌心里。
“是的,”苏釉轻声说,“升哥告诉我路潍勤在盯着我,所以我特意选在了高考结束才让他拍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笑了笑:“毕竟,就算他不拍,我也要想办法自己把我们的关系暴露出去,有现成的工具,为什么不用?”
“看到了吧?”路潍州说,“你拿一颗真心待人,别人又是怎么待你的?爸让你和如意在一起,难道还会害你?”
路桥的唇抿得极紧,一言未发。
“前两天我和老崔见了一面,我们都考虑让你们尽快订婚,”路潍州说,“不如就定在下个月吧。”
闻言,苏釉的眼睛蓦地张大了。
路桥双眸微垂着,像是沉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路潍州的话。
苏釉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烫,心口处很痛,像是重新回到了十岁那年的那个夜晚,他将一把刀按进了自己的胸口。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上楼:“我今天就走。”
他飞快地上楼,东西其实早就收拾好了,他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袋,走的时候也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洛颀买给他的那些衣服,他一件都没有带。
托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洛颀和小张已经不见了。
路潍州看到他,立刻起身走过来:“把箱子打开。”
苏釉愕然地抬眼,路潍州看着他:“我要检查检查里面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苏釉没说话,将行李箱放在地上,蹲下身去。
他的手刚触到行李箱的拉链,就听路桥一声低喝:“够了!”
他走过来,影子打在苏釉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盖住了。
像是一个拥抱。
即便到了现在,即便明知道苏釉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还是很难相信,那个总爱对着他笑,总爱叫他哥,总喜欢对他甜言蜜语的男孩子,是真的要离开了。
“苏釉。”他轻声问,“你对我有过一丝真心吗?还是,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件工具?”
苏釉没抬头,他沉默着还是将行李箱拉开了,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倒出来。
有几本书,几件他自己买的廉价的白T恤,几条他夏天里总爱穿的短裤……
没有任何一件和路桥相关的东西。
路桥的喉结上下滚动,他蹲低身体,将他的东西一件件放进了那个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