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对象好,她忍不住想。
就算连对方的脸都还没有看见。
但能让她家少爷这样笑的,肯定是差不了的。
“过来了过来了。”她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说。
老李和老邱闻言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象棋,一起涌到了门边。
“我就说嘛,接吻还能一直接下去不成?”老邱絮絮叨叨地说,几个人只敢把脑袋探出去,齐齐地往外看。
离得近了,大家都能看出来,对方虽然留了长发,但确实是个男生。
因为路桥足有一八七,穿上鞋子正正好一九零,那个男生虽然到他耳下,身高应该也要有一米八了。
他的皮肤雪白,远远地看过去眼睛弯出来的弧度十分漂亮。
“这怎么……”邱叔的眼神最好,看了片刻不觉疑惑地道,“长得这么像小少爷啊?”
“谁?”老李忙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来,声音不觉提高了,“是小少爷,这就是小少爷吧?一模一样啊,小少爷也喜欢穿白的。”
“看着比小少爷高一些,”刘嫂将眼里的泪擦了,不觉想起最近八点档播的正热的狗血替身电视剧来,疑疑惑惑地问,“少爷他不是找了个替身吧,就跟电视上演的那样……”
她沉思了片刻,越想越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那可不行,万一人家将来发现了,还不得飞了他?”
电视剧上就是这样演的,男主角找了个白月光的替身,可最后却不小心爱上了替身,恰在这时,替身发现了真相,于是果断分手离开,男主角痛不欲生,再次陷入了绝望之中……
“什么替身啊?”邱叔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毕竟是路家的管家,见得多识得广,大事上稳得住,“小少爷当年走的时候也才十八,男孩子到二十二都还有窜一窜的说法,长点身高不算什么?”
他顿了片刻:“应该是小少爷回来了。”
三个人三颗脑袋叠罗汉般往外探着看,完全不知道早已暴露。
“那边是谁?”苏釉被路桥握着冻得发红的手装进大衣口袋里,看着几颗花白的脑袋不觉笑了,他笑了一瞬,不觉又有些怅然,“刘嫂和邱叔他们都还在吗?”
路桥数了数那几颗脑袋:“在,还有李叔,过年就他们三个留下了,估计一个没漏,都在那里呢。”
苏釉遥遥看着那边,路桥口袋中,彼此交握的手指不觉收紧了些。
他抿了抿唇,停住了脚步。
昨晚没有工具,两个人虽然折腾的多,但大都是亲吻,他嘴唇这会儿还红得过分,一点没有唇色正常时的粉润,反而像是颗熟透了的樱桃。
“怎么了?”路桥好笑地看着他。
苏釉不自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又抬头看了看路桥的嘴唇。
路桥的唇色本就艳丽些,此刻虽然看起来更红一点,但也没有那么突兀。
“怎么了?”路桥明知故问,抬手揉了揉他红润的唇瓣,恰恰一片雪花落在了上面,艳丽到像是红梅覆雪一般。
路桥看着那片雪花,很温柔地用指腹捻了一下,不过瞬间,那片莹白的雪花便化在了他的指腹与那瓣柔软的唇间。
微微的凉,十分湿润。
苏釉启唇,轻轻吮了吮他的指腹,那双天生本就多情的眼睛此刻几乎能将人溺毙,但也隐隐含着一点担忧。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他一走九年,家里的这些老人儿说不定也和郑铭谭淞他们一样,对他心存怨怼。
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些,但那时候也只是觉得,路桥早已有了自己的幸福,他们将来必然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与家里这些老人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都不确定,想那些有的没有根本没有必要。
而且,崔如意那么优秀,路桥的生活肯定很幸福,就算刚开始家里这些人对他有些意见,但时间久了估计也就淡了。
说不定他们还会感叹他幸亏走了,不然和洛颀那个女人的儿子纠缠在一起,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他什么可能都想过,但唯独没想过,他还能有机会和路桥在一起,还有一天,需要来面对过往。
郑铭他们的态度他可以不用太放在心上,但是这些老人……
当年也都是像长辈一样好好地照顾过他的,他心里多少有点虚,觉得无法面对。
“不用担心。”路桥轻声说,“他们也很想你。”
刘嫂还特意将苏釉的照片发到国外他儿子那边去,让他帮忙留心,邱叔更是将他的照片贴在了他女儿女婿的餐馆里,希望能够多一点线索。
苏釉的眼睛红了红,沉默着没有说话,但脚下却不再犹豫。
泳池里已经结了冰,一片晶莹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雪白。
“这些年还冬泳吗?”苏釉问,忍不住想起那次自己故意掉下泳池的情景,如今站在这方泳池前,过去的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游。”路桥说,垂眸看他,“以后一起游?”
苏釉笑了起来,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两个人在水中的场景,脸颊微微发烫。
两个人走走停停,虽然下着雪,但脚下每一寸土地仿佛都有着过往动人的回忆。
有拥抱,有亲吻,有和大贝飞奔的身影,有路桥从一方朝霞游入深蓝中的健美身影,也有那一晚,他走在前面,他的车子在后面,为他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那边三个人终于等不及了,冒着雪从副楼出来,往这边赶了过来。
“是小少爷,真是小少爷。”刘嫂走在最前面,眼圈通红,一双手急切地伸在身前。
苏釉在原地僵了片刻,随后快步迎了过去,张开手臂紧紧抱了她一下。
“刘嫂,好久不见,”他含笑道,眼圈却不自觉隐隐发红,“这些年大家都还好吗?”
“我们都好。”虽然路家一再有变动,但是下人们确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刘嫂两手搭在苏釉肩头为他拍雪,一边又忍不住掉眼泪,“小少爷长得更好看了,也长高了。”
“好好好,”邱叔也道,“小少爷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少爷这些年……”
“邱叔。”路桥轻声叫了他一句,邱叔硬生生将剩下的那些话咽回去,眼圈也不觉红了。
“好好好,”李叔也说,“无论多久,只要回来就好,今年过年终于不再是少爷一个人了。”
他顿了片刻,嗓音略微有些哽咽,“这些年可太不容易了。”
路桥心底也泛出些微酸涩来,他笑了一声,第一次发现这几个人感慨都还挺多。
大约以前苏釉一直没有回来,他们只敢憋着,不敢当他的面说,这会儿一个个情绪都上来了。
路桥含笑看着他们,抬手握住苏釉的手腕,重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来。
“天冷都进去歇着吧,”等他们的情绪稳了稳,他才笑了笑,“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饭,想说什么到时候尽情说。”
“对,少爷和小少爷还没吃饭呢,”刘嫂擦了擦眼角的泪,立刻站直了身体,“昨天小郑总给送来的那两篓蟹子都还活着,辛免少爷还送了张姐自己做的年糕,老王家给送的老家寄来的纯天然干豆角……”
她如数家珍,“我先蒸几个蟹子去,让少爷和小少爷先垫吧垫吧,晚上咱们吃饺子,年夜饭的菜品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听她这样说,路桥倒是真有点饿了,便笑着点了点头。
说到年夜饭,苏釉忽然想起件事儿来:“对了,我本来约了茉姐一起吃年夜饭的。”
他们两个都是孤家寡人,十岁那年后,几乎每年的大年夜都是两人相伴度过的,所以今年自然而然地也就决定一起过年。
今年应该是周茉最开心的一年了,不仅仅是经济条件好了,最重要是隔了那么多年,苏釉终于重新回来,事业学业也都算成功,没有走偏,为此,今年年夜饭的菜单她已经一改再改。
如果知道他不能过去,不知道要有多失望。
不过,约定的时候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和路桥还会有柳暗花明的这一天。
“你见过周茉了?”路桥握着他的手进了湖边的小亭子里,靠着亭柱停住了脚步。
湖面四周也结了冰,只中间一点还在轻轻荡漾着,雪花浮在水面上,变成了灰色。
“嗯。”苏釉道,“接风宴第二天晚上下班,我就去了。”
他顿了片刻才小声道:“如果回来都不去见茉姐的话,我还算是个人吗?”
路桥看着他,像是有些好笑,想说两句话刺他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舍得。
他笑着看了他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般抬手扶了扶额。
周茉的泼辣劲儿他见过,如果知道他明知苏釉回来却瞒着她的话,估计到时候有的一闹。
“那让她来家里吃吧。”路桥说,“反正每年刘嫂都准备的多,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过年别瞎折腾了。”
周茉和吕少思家现在住的小区离路桥家不算太远,驾车过来也就十来分钟。
苏釉点了点头,眼睛不自觉弯了起来,周茉在厨艺上不太有天分,年夜饭虽然年年都认真准备,但确实也不好吃就是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却又并没有将电话拨出去。
“这些年来,谢谢你对茉姐和吕少思他们的照顾。”他说。
路桥的好,有时候像这天边飘飘洒洒的白雪一样,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
时常会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配上他,会不自觉的自惭形秽。
毕竟,他是从污泥里长出来的孩子,就算最初再纯洁善良,也已经在污泥里滚了无数遍,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有时候自己都不敢仔细去看。
大约只有路桥才觉得他这么好,这么宝贝着他的吧?
所以连他的邻居们,在他抛开他的时候,他都还记得照顾着。
他知道,他是替他在照顾,让他回来的那一天,不至于因为谁过的很不如意而心生内疚,或者很不开心。
“她跟你讲了?”路桥问。
“没说几句。”苏釉说,“但我能猜出来。” ”
毕竟,周茉的那家咖啡店,那么多年都没能往外扩一步,如果无人帮忙的话,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往外扩了好几家分店?
况且还都是在中央商务区,别人千金难求的地段呢?
更不用说,那些门店还是路家的产业。
而吕少思的工厂能够突飞猛进,就更是离不开路桥公司里的高端技术以及这么多年的订单支持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这么聪明?”路桥垂眸看着他,意味不明地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他以前确实笨,看不出来也不敢认真去看的东西很多,所以才导致和路桥生生分隔了九年。
那样流金的岁月,想一想就觉得遗憾。
“以前是我笨。”苏釉说,忍不住踮起脚尖来在路桥颊侧亲了一口,被路桥一偏头吻住了嘴唇。
他被抵在亭柱上,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雪花被风吹进来,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迅速融化,他连眼睫都潮湿了起来。
亭子四边没有门,风卷着雪花吹进来本该是极冷的,可苏釉却只觉得热,像是一块遇热的奶油,几乎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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