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完饭,打车去离他最近的医院。
看到医院的时候,突然想起这家医院是沈家名下的,还是他之前住过那家。
“等一下!”他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行动,他叫了出声。
他不能去这家医院,如果沈家知道他有了孩子……
前面的司机愣了一下,不解道:“前面就是了,要到了。”
裴隐有些紧张道:“回去!开回去。”
司机“啊”了一声,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对他说:“开回你上车的地点吗?”
裴隐点了点头:“麻烦了,我……漏了东西没带。”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司机哦了一声,开到前面可以转弯的道上掉头往回开。
裴隐在车上手紧紧握着放在腿上,他的身体紧绷着,像一只惊弓之鸟。
直到车停下来,司机说到了,裴隐才恍然惊醒。
他付钱时,司机说,要不要在这里等你一下,你拿完东西就过来。
裴隐愣了一下,缓缓明白了司机意思,他尴尬地又找了一个借口:"不去了,还有其他事要办,下次再去。"
"好,那慢点走。"
"谢谢。"
裴隐关上车门,直到回到熟悉的家坐下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给自己接了一杯温水,喝见底了才停下来。
他靠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想。
他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这个孩子,如果要孩子很明显会是一个麻烦。
一个让他的生活再次脱轨不再普通不再平静的麻烦。
可如果不想要,他又为什么害怕进沈家的医院。
曾经在那家医院被限制了行动的经历,让他的本能提醒他进去很危险。
现在他冷静下来想一想,从他们之前不想让他和沈极有牵连的态度来看,就该知道他们不会想要他这个beta生下沈极的孩子。
就算他瞒着生下来了,要被发现了,孩子他也留不住了。他很可能会得到另外一笔钱,然后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孩子。
如果想要孩子,他不光不能去沈家的医院,s区的医院都不行。突然有了一个孩子,怎么都可疑。他还要辞掉如今稳定体面的工作,离开S区,偷偷摸摸把孩子生下来。
他要付出他的所有,才有可能保住一个孩子。
理智告诉他,不要这个孩子,他还能继续过他原本的生活。这样普通生活即使没让人有多大激情,但也是他努力了很多年才得到的。
他又问自己,为什么怕沈家知道。
不要孩子,让沈家介入,对他更好。可以想象到沈家不会在这边方面吝啬,会让一个好的医生给他做手术,更好的降低手术的风险,或许他还会得到另外一笔补偿。他冷酷地想。
可在他不知道要不要这个孩子之前,他的本能已经替他做了选择。他在保护孩子,所以才会小心翼翼。
那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唯一能接触到的亲人,也是他缺少的柔软的一部分。
第11章
裴隐当心里做出了选择的时候,他对未来感觉到不安,但摸着肚子的时候又感觉到了踏实和期待。
到了第二天,裴隐照常去上班。知道自己怀孕后,他更小心翼翼了,但为了不被察觉,又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太想着这件事。
一天下来身体累,心更累。
以往回家累了就能倒头就睡,现在他回来还要撑起眼皮计划怎么避开沈家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的事。
S区自然不能留了,其他区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而且如果要想要去其他区查这个孩子的来历也不难。
裴隐刷着光脑刷到了一个论坛。
是关于自由之地的。
自由之地离s区近。两百多年前,人类世界遭受了一场大灾难,在这片大陆上,存活下来的人各有势力,分成了不同个区,这就是如今的各个ABCDEFS管理区。各区为了方便和应敌又结了联盟。
而自由之地是最特殊的,他不属于管理区的任何一个,甚至不属于联盟下。那是管理区外的荒地里一块地方,它一开始甚至没有名字。
这个地方曾经在特殊时期,流放罪不至死的罪犯之地。还有不少罪犯的家属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如今,曾经被放弃的人在那块地方生存,那里曾经落后又荒芜,如今已经成为了违法的天堂。人们还称它为自由之地。
它是无法地带开出的暗黑色的自由之花,欢迎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生存空间的人。
裴隐如常上了一周的班。下班后,一直扑在光脑前查自由之地的信息。
理性告诉他,不受限制的自由连安身都没法保证。他不能带着他的孩子去那个地方。
可是他又忍不住去看自由之地的信息,自由,是最大的诱惑,他也想要生下孩子并抚养孩子的自由。如果可行,那可能是他的自由之地。
他从小在管理区,见到的更多的是狭窄又高度繁华的管理区,从小被教育外面很危险。和沈极飞出去的那一趟,他见到更广阔的世界,也感受到外面的危险。可比起被之前那种想象的单纯的危险又不太一样。
他按部就班二十多年的生活在决定生下孩子后就结束了。
因为裴隐时常紧绷着神经,为了查自由之地,睡眠时间也少了。午休时间趴在桌子上,过了被同事叫了好几声都没叫醒,拍了他好几下他才醒过来。
同事皱眉道:“怎么请假看完医生后,你精神更差了,真的没事吗?要不换一个医生再看吧。”
裴隐抱歉一笑,点了点头。
他在办公桌上思考了一下,觉得时候到了。
他走到秘书长的办公室,对秘书长说,自己最近身体出了问题已经无法自如处理工作,想要辞职。
秘书长把他最近的表现看在眼里,确实没有以前办事那么利索了。
他扶了眼镜说:“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吗?”
裴隐尴尬一笑:“睡不好,还精神衰弱,想要换一个环境。”
秘书长问他:“没让医生开些药吗?”
裴隐说:“睡眠是改善了点,但好像有些免疫了。也不敢吃太多了。”
秘书长又问他:“你想好了?”
裴隐愣了一下,随后说:“我想好了,确实不想要留下来给同事继续添加麻烦了。”
秘书长没再说什么了,他说:“好,还能再来一周吗?”
裴隐点了点头。
辞职的事就说定了。
在走之前,裴隐请了所有他麻烦到的同事去吃海鲜自助餐。虽然他不是故意,也很努力想要克服,可也实在给人添了麻烦。
第12章
离职后,裴隐整天呆在家查自由之地。有一天他进了一个论坛。看到一个讲述beta如何在自由之地领养孩子的一个帖子。
裴隐点进一看。里面有许多没有孩子的beta,有些做了几次试管都不成,不想再吃这个苦,有些不想做试管就想领养一个。alpha和omega有专门的机构养育,如果想要alpha和omega的孩子只能去自由之地试试。自由之地的人想要回管理区,要么和管理区的人结婚,要么被管理区的人收养。裴隐感觉里面利益杂多,他只想确保去自由之地生孩子的可行性。
如果有许多人去自由之地领养孩子的话,裴隐想到以后回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孩子。这两周他看了不少关于自由之地的东西,通过视频和图片,发觉自由之地比他想象得要好些。
经过两百多年,自由之地的建设看起来不比管理区差。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自由之地虽然是军火商起家的叶氏地盘。但是他分了两个区,一个绿灯区,一个红灯区。绿灯区看起来和管理区没有太大的差别,是比较安稳的地带。红灯区就是黑色地带了,黄赌毒都有,是很混乱的地带。
为了领养孩子去自由之地还算少数人,大多数人去自由之地都是奔着刺激去旅游或者去做灰色生意。因此也悄悄发展出了一条出自由之地的产业链。
裴隐再三思量,还是想去看看。就当去旅游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裴隐下定决心后,他把家里的家具,和不想带走的东西,都放到二手网站兜售,因为价格放得比别人低,都很快就卖出去了。
他小声对着显出来肚子说话:“我曾经在心里埋怨过生我出来的人,为什么生我出来后又不要我。我找不到他们,也得不到答案。我现在已经不想这个问题了,没有他们我也有人帮助,我也活过来了,现在靠自己也活得不错,还有了新的家人,你。”
“以后你会有不同爸爸生的弟弟妹妹们,会比你活得更光鲜,你不会知道,你只是我的宝贝。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怨我。”
“可是我看过人流的照片,你已经大了,我不想要让人把你搅成血块再一点点刮出来。等你出来,我会尽力对你好,像大多数人一样给你一个普通的家,好吗?”
裴隐摸着肚子,突然感觉有动静。
他的手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肚子。
真的有动静,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裴隐眼里浮现惊喜:“我就当你来做我的宝贝了。”
裴隐背着一个包,拖着一个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住了三年已经空荡荡的房子才走。
裴隐拉着行李到了在光脑联系好的地方,发现有不少人也去自由之地,他的心里也感觉安稳了些。
他跟着是一个出外探索团,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只有几个中年人。
一路上车上只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等出了S区车上就热闹了。 去了外面,透过车窗看到更广大的世界,车上的人都很激动,摄像机也一直不停地拍摄。
走到更广阔的世界,感觉原本习惯了的管理区就像一个圈养人类的狭窄场所。
裴隐也想好好多看几眼外面的世界,可他身体不太舒服,他很想睡,但又不太放心,车上激动的声音对于想睡觉的人刺耳,但对于想提神的人,就很有用。裴隐就这样昏昏沉沉,坐在一辆载满人的车上,穿过荒芜又壮观的景色,去往未知又诱惑的自由之地。
第13章
门铃响了,沈极打开门。沈极看到他愣了一下,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他让开了身体。
韩纾在门外提着一个衣服的袋子,看到他挤出了一点微笑,他小声说:“我说几句话就好,就不进去了,我哥还在下面等我。”
“他怎么不上来?”沈极说。
韩纾有些尴尬地说:“他……有些事。”韩辞开车送他过来,对沈极还有些生气,怕忍不住揍他,又怕自己打不过更气,于是挥挥手让他自己上去。
沈极没有多问。两人看着对方,突然都陷入了沉默。
韩纾看着沈极,眼里有些留恋和黯然,他们之间的气氛从没这样僵硬过。
一切起源都因为那次他陪着他哥哥和沈极去S区毕业旅行。
沈极回来后,他陪着他哥哥和他一起参加毕业典礼,都努力想要回到从前。
即使他们谁也不提,想要回到从前,可依然能感觉到无形中的隔阂。谁也没放下过。
韩纾回来后曾经做了好几次噩梦,梦到他哥哥没有救自己,是他陪着沈极度过三天混乱的易感期。他吓醒了,他想起那人被救后的惨状,他心里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