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不觉 第10章

闻弈:“……”

鬼才信!

“把衣服换了。”坐上驾驶位,闻弈将刚买来的衣服塞进后座,又故意叮嘱了一句,“那两条小号的内裤才是你的,别穿错了。”

看着那一大二小的三条内裤,江鹤苓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再次黑了下去。

闻弈原本是打算找个土著,问问具体情况,好弄清楚该怎么从这里去利斯坦,但一连问了好几个老人,都没能得到答案。

要么惶恐地说不知道,要么在闻弈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头直摇。

这里靠近边境,消息闭塞,大部分人一生都没离开过这里,对外来者有防备心不奇怪。

闻弈也没再多做纠缠,转而问了有没有修车的地方,还真得到了回复。

“这里经济如此落后,你觉得会有人能修好导航系统吗?”江鹤苓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嗓音喑哑,透着几分不满。

他本就身体不适,车辆走走停停,加上周围的吵闹与难闻的气味,让他的头更晕了,就像是灌了铅水似的,压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开口自然没有好语气。

但闻弈不知道,听他语气不善,还以为他是还在为被鄙视大小而不满。

“谁说我要找人修导航?就算没有导航,我也能带你走出去。”闻弈瞥了一眼只剩一半的油量,“咱们现在更重要的事儿是加油。”

江鹤苓冷笑一声:“那你好好加油。”

闻弈闻言眉梢一挑,嘴角翘起,露出几分笑意:“少爷,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啊。”

江鹤苓没理他,食指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脑子里的眩晕感,还没等他缓过神,车辆急刹,江鹤苓上身因为惯性猛地前倾,险些没让他眼前一黑,直接背过去。

“到了。”车门推开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闻弈也跳下车,敲了敲后窗,“下来吧,少爷。”

闻弈在车边等了十几秒,江鹤苓才自己打开车门。

“我说少爷,你刚不会是在等我给你开门吧?”闻弈斜着眼瞅他。江鹤苓就算换上了粗布麻衣,也还是好看的,不过周身的气质却已经是和矜贵没关系了。

“你不是要去加油吗?”江鹤苓看着面前环境堪忧的店铺,皱眉问道,“停在这干什么?”

这是一间餐厅,哦不,应该说是小饭馆,还是那种在大城市中几乎已经看不到的苍蝇小馆。破旧的装修,陈年的污垢,零零散散的几张塑料桌,还有空气里弥散着的,那种似是被污染了的食物香味,无一不让江鹤苓皱眉。

“当然是吃饭啊,给车加油之前,也得先给肚子加加油好吧。”闻弈说完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江鹤苓,“下来啊,难不成还等着我抱你下来吗?”

江鹤苓无语地瞥了闻弈一眼:“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闻弈嘴上叨叨,手却诚实地扶上了他的胳膊,“我最多就扶你一把,赶紧下来,别耽误吃饭,我饿死了。”

一阵风起,吹来了旁边餐厅里飘散出的食物香味儿,和空气里泥土气息混合,江鹤苓只觉头重脚轻,恶心反胃。

“不吃,去给我找一家酒店,我要休息。”

“少爷,你看看清楚,这地儿哪来的酒店?咱们吃完再€€€€你怎么了?”闻弈说着拉了他一把,却见江鹤苓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闻弈立刻松手,“我不拉你了,你可别碰瓷啊,你就是倒了我也不会抱你的。”

江鹤苓简直莫名其妙,他抬眸看向闻弈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又烫又冷:“闻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先是说他色诱,又说他碰瓷,上瘾了是吧?

“你才有病。”闻弈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鹤苓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没等他再开口,刚骂完人的江鹤苓忽然身体摇晃,闭着眼就朝他栽倒而来,闻弈手比嘴快,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

说碰就碰是吧?

“江鹤苓,你别演我啊,你……”掌心所触,皆是灼热滚烫,闻弈立刻慌了神,将人打横抱起塞回了车里。

靠,这家伙是真的有病。

第13章 怕什么来什么

江鹤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室内亮着一盏光线朦胧的壁灯,勉强照亮了周围的场景。

他先是看到了布着不少细长的裂痕的天花板,接着是挂着壁灯的墙壁,上面涂了许多暗色涂鸦,岁月痕迹十分明显。

在他右手边,是三张木制单人床,上面放着叠整齐的浅蓝色被子,每张床边都有着一个金属点滴架。

这是医院。

江鹤苓转过头,看到连接着自己手臂的点滴瓶,也看到了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的闻弈。

脑子里昏沉的感觉有减轻,只是嗓子发干,四肢无力,身体依然感觉燥热黏腻,尤其是后颈腺体,闷闷的,有些酸涨感。

江鹤苓蹙着眉,掀开被子想要坐起身却牵扯到输液管,叮叮哐哐的动静惊醒了闻弈。

“你醒了啊?”闻弈睡眼惺忪地用掌心揉了揉双目,“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是哪里?”江鹤苓嗓子又干又哑,说话跟撕扯破布似的。

闻弈听得刺耳,啧了一声,伸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江鹤苓,在他刚要伸手接过时,闻弈忽又收回手,拧开瓶盖复又递过去。

“医院啊,你自己晕倒了都不记得了?”

大概是因为面对的是个病号,又或是因为闻弈刚睡醒,他说出的话语调低缓,竟出奇地温柔。

但没坚持三秒钟,他就又开始叨叨:“你们Omega就是娇弱,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敢下水洗澡,这下好了,着凉了吧。我说你发高烧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凉水入喉,沁凉润意从喉管滑进胃里,江鹤苓轻轻地吐了口浊气,缓解了那股干涩的不适,听见这老妈子的数落,也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实在懒得反驳。

闻弈见他脸色苍白,满脸脆弱,嘴唇张合片刻,忍着没再叨叨,而是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不过已经是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码头没那么晕了,身体也没那么热,只是因为出过汗,黏腻感让江鹤苓很不舒服,加上闻弈买的这衣服粗制滥造,磨得他后背和腰侧都又疼又痒的。

“看看退烧没……”闻弈伸出手,准备用手指碰一下江鹤苓的额头,就见他下意识往后让了一点。闻弈嘁了一声:“你躲什么躲?弄得好像我占你便宜似的。”

江鹤苓:“……”

“叩叩€€€€”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敲门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进。”闻弈说。

淡蓝色的木门从外面打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Omega走了进来。来人三十多岁,留着黑色长发,编成一条粗麻花辫,垂在右侧肩头,她五官平平,独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肤色和当地其他人一样偏暗,但并不难看,平添几分质朴的温婉。

“赵医生,他醒了,你再给他看看吧。”闻弈说。

“好,先量一下体温。”赵医生微笑点头,朝他走过来。她说话吐字清晰,只有一丁点儿当地人的口音。

赵医生进来给江鹤苓量体温,打开的房门又跟着钻进来一个半人高的小男孩儿,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穿着颜色鲜艳的棉质T恤,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床上的江鹤苓。

江鹤苓朝他看去,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之前企图爬车却摔了个屁股蹬的那个小男孩。他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小孩却是在他视线中躲到了赵医生身后,从光明正大地盯,变成鬼鬼祟祟地望。

“已经退烧了,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赵医生收了电子体温计,一边帮他拔掉打完点滴的针头一边问他。

“没有。”江鹤苓轻声道。

闻弈却是忽然指着他手背上针孔附近的大片青色,问赵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没事吗?”

“没事儿,这是因为这位先生许久没有打过点滴的原因。”赵医生抱歉地笑了笑,“我们这里条件差,用的都还是已经被外面淘汰的输液管,所以会有一点影响,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就消了。”

闻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移开视线时又瞥见他手腕之下浮出了些许红印,他还想再问,江鹤苓已经放下了衣袖,向赵医生道了声谢,然后转头对闻弈说:“我们走吧。”

“你没问题?”闻弈问。

江鹤苓没理他,径自下床往门边走,用行动证明自己,当然他行动还是有一点缓慢,不过已经是没再摇晃踉跄。

“行吧。”闻弈知道这家伙难伺候,也就没说什么,转头问赵医生,“这里有酒店吗?呃……或者旅馆?”

赵医生愣了一下才点头:“有酒店,在红商场那边。”

还真有,看来也没那么落后。

闻弈点了点头,拿上江鹤苓没喝完的半瓶水往外走去。

“漂亮哥哥,就要走了吗?”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似有不舍。

这声漂亮哥哥吸引了闻弈的注意力,然后他就发现这小家伙仰着头,一脸花痴地看着江鹤苓,压根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

行,我承认我不是漂亮哥,我是帅哥。

“红商场离这还挺远的,我们这里的路不好,这么晚了,会不会不太安全?”犹豫片刻,赵医生又语速缓慢地建议道,“其实你们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

江鹤苓和闻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赵医生,复又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

“万一这位先生病情有反复的话,在这里也方便一些。”赵医生又劝道。

“行吧,那就打扰了。”闻弈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瞥见江鹤苓朝他看过来,闻弈又说,“为了你好,就别作了,将就一下。”

江鹤苓:“……”

最后两人还是留了下来,赵医生松了口气儿,招呼着眉开眼笑的儿子去给他们拿干净衣服。

严格来说,这不是医院,就是一栋两层小楼改的私人诊所,露汀镇唯一的诊所。

闻弈开着车绕了老半天,又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给昏迷不醒的江鹤苓送到医生手上。

这里医疗设备并不完善,但打扫得很干净,四周环境也还算不错,透过病房的窗户,能借着月色看到远处花圃的大片春景,夜风中隐约可闻见清香。

赵医生给他们拿来洗漱用品的时候,还送来了一碗粥。

闻弈将托盘放在江鹤苓床边的桌子上:“来吃点东西吧。”

江鹤苓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不过因为生病,他嘴里发苦,没什么胃口,也感觉不到饿,看着那黏黏糊糊的米粒和菜叶,就更没有食欲了。

“不吃?”见他皱眉嫌弃,闻弈又开始了,“不吃怎么行?你一会儿又饿晕过去了怎么办?”

“不至于。”江鹤苓说。

闻弈冷哼一声,心想这少爷还真是倔强得不食人间烟火,洗澡要讲究,吃饭也要讲究,宁愿饿着也要“坚持自我”。

算了,反正先前的注射液里有添加葡萄糖,也不怕他低血糖晕过去。

闻弈没再勉强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自己把粥喝了。

“你买的衣服呢?”江鹤苓问他。

“在车里。”闻弈瞥见他手里的洗漱用品,义正词严道,“怎么?你又要洗澡?不行啊,不准洗。这儿可没有暖气,你别又给自己洗出病来。”

初春昼夜温差大,夜间温度只有十一二度,稍有不慎就会受凉。但相比受一点凉,江鹤苓更难忍受身上的黏腻感。

就这么短短两天的相处,闻弈基本已经了解到江鹤苓的习惯€€€€换衣服得先洗澡,没衣服宁愿不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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