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是想让你放心,”片刻后,江鹤苓嘴角翘起,浅笑道,“也可能是让我放心。”
沈婷无奈地皱起眉头:“您能别跟我打哑谜吗?”
江鹤苓想了想,然后说:“你们昨天从商场回来,抓到了那个叫阿瑞斯的Alpha间谍,闻弈应该是察觉到了。”
“啊?”沈婷眉梢挑得老高,“怎么可能?我都是回来之后才知道沈林抓到了人。闻弈他一直待在我身边,没道理发现啊。”
江鹤苓笑了一声:“他比你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可能闻弈也不清楚他们是否抓到了人,不过只需要简单的推理一样能猜到。
既然艾瑞的人一直在试图向闻弈传递消息,那么找到他之后,也就会试图跟踪他们,继而找到江鹤苓的具体位置。
闻弈只要察觉到沈林有防备跟踪或是反向抓捕的一点端倪,就能够揣测出沈林接下来一定会防备自己。
毕竟在沈家三子的眼中,闻弈是个不可信的炸弹,谁知道他有没有和跟踪的人有联系,又或是准备联系,毕竟当初在锦禾天苑就是他意外泄露的江鹤苓的行踪。
这段时间闻弈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不信任,可不代表他对此没有任何情绪。
沈林既然发现有人跟踪,不可能不向江鹤苓报备。
那江鹤苓是怎么想的呢?
是信他还是不信呢?
恰好沈婷又在这个时候告诉闻弈江鹤苓的病需要尽快回到一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告诉闻弈,江鹤苓对他很在意。
闻弈稍微用点心也就能猜到,沈婷这话是在和他打心理战。
江鹤苓可能是不知情,也可能是默许试探。
所以闻弈主动离开,放江鹤苓出海,是向沈家三子表明立场,也是向江鹤苓表明真心。
其实沈婷说的那些话是试探,也是劝解,她相信闻弈不会伤害江鹤苓,却也担心他被利用,说那些话旁敲侧击的成分居多,可真心希望他能劝江鹤苓早点走也是有的。
“既然选择让你走,那他干吗又这样暗中跟着,这样不是反而更可疑?”沈婷面露不解,旋即嘶了一声,又说,“也不对,他不知道你那耳钉里有定位。”
不知道他的行动会暴露,也就没想过会让人生疑,可能就只是想亲眼看着江鹤苓回到一区。
沈婷刚这么想这,就听江鹤苓摇头道:“不,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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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婷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不是闻弈昨晚挑明,江鹤苓也不会知道他早就清楚耳钉里有定位芯片。
昨晚闻弈将他从浴室抱出来之后,就没再做什么,只是拥着他躺在床上。
长时间抑制信息素的释放,让他的腺体发烫,江鹤苓的手指在那处留了许久,像是引诱又像是安抚地来回抚摸,偶尔会擦过那枚腺体钉。
“疼吗?”江鹤苓问他,也不知道是问他现在的腺体,还是曾经打进去体钉。
刚经历一场情事,江鹤苓的嗓子很哑,很有磁性,这两个字被他说得缱绻又深情。
疼个屁,闻弈只觉得妥帖。
“怎么?你想拿回去?”闻弈问他。
江鹤苓没说话,闻弈又说:“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别想拿走。”
江鹤苓笑了一声:“没想拿走。”
闻弈也笑,然后他忽然翻身坐起,从他脱下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枚丝绒盒子,里头放着一枚爱心形状的耳钉,朱红色,像一颗鲜活的心。
“作为交换,这个给你了。”闻弈说。
江鹤苓把那枚耳钉取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上面还留着些许细微的擦痕,做工算不上精细,甚至有点粗糙。
“你做的?”他问。
闻弈挑眉:“这都看出来了?”
江鹤苓笑了一声,想说专业的珠宝店应该没有这么差的手艺,闻弈应该也不会眼光差到买这么一个残次品回来送他。
“这是什么?”江鹤苓问。
“红珊瑚。”闻弈将耳钉取出来,替江鹤苓戴在了他空荡已久的右边耳垂上,那处尚未褪去绯色,此时又添艳红,有种绮丽的张杨美感。
闻弈很满意,他俯首落下一吻,又低声说:“放心,这里面没有定位。”
江鹤苓心头一震,瞳孔很轻地收缩了一瞬。
闻弈抬起头望着他,笑得很温柔:“说了让你走,就不会阻止你。”
江鹤苓说不出话,压在心底的酸意似乎又有了翻涌的趋势。
闻弈又低头吻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太考验我了。”
这个吻很温柔,纯粹的唇齿碾磨,是不沾情欲的温存。
仿佛他们说出口的那些试探,又或是藏在心里的隐瞒,都在融在了这个吻里,不寻原有,也不问之后。
江鹤苓细想了一下,猜测闻弈可能是在走出红尘,被沈婷找到的时候,猜到了耳钉有问题。
红尘的老板不简单,整个会所都装了信号干扰器,耳钉的信号被屏蔽,沈婷无法确定江鹤苓的具体位置,直到闻弈走出红尘。
而闻弈,在明知道耳钉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把它定在腺体上,从未取下。
闻弈比江鹤苓想象中还要敏锐,也比他想象中还要情深义重。
嵌入他腺体上的那枚耳钉,是他自愿的束缚,也是他无畏的坦诚。
江鹤苓承认,在想明白这些的那一刻,他的心理建设险些崩塌,险些让他不管不顾。
不知道吻了多久,闻弈松开他,与他额头相抵,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江鹤苓。”
“嗯?”江鹤苓喉结滑动,嗓音沉得像一把琴。
闻弈蹙着眉心,似委屈,似玩笑:“你都不留我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江鹤苓眼睫幅度很小地垂了下来,他的瞳色蓦地变深,目光也随之发沉。
就在闻弈准备用笑容掩饰落寞,揭过这个话题的时候,江鹤苓开口问他:“那你要跟我走吗?”
霍然间,闻弈心绪一空,萦绕在他心里的不舍与委屈,在这瞬间都仿佛消失一般。他开怀地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
想答应,可是还不行。
江鹤苓没有追问也没再挽留,他读懂闻弈的沉默,读懂闻弈做出选择之后,要去承担的责任与代价。
所以,江鹤苓要做的不是强留下他,而是让他再次选择自己,没有任何顾虑的选择。
第56章 红丝绒蛋糕
接近月牙弯附近百里内的海域,就算是进入了一区境内。
月牙弯是阿立拉群岛中最不起眼的一座,虽然靠近第八区,但因为海域地势复杂,没有开放的安全航线,所以只开发了靠近阿立拉群岛以南的区域,只有少数原住民在此地生活。
从塔索斯岛到月牙弯之间没有开放的航线,自然也就没有港口,江鹤苓所乘坐的轮渡靠岸时,还是依靠下放小舟上的岸。
江鹤苓等人启程出发时已过了晌午,此时到达,便接近了黄昏时刻。沈问轻派来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两个人开了两辆车。
领头的男性Alpha也姓沈,叫沈城,是沈问轻手下副官中的一位。
虽然姓沈但并不是沈家的人,据沈婷说,沈城是沈问轻在地下黑市捡的,因为能力不错,被沈问轻留在了身边。
简单地打了招呼之后,沈城便告诉他们接下来的安排,他们今晚会在隔壁岛的安林湾休整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前往靠近二区边境的洛城,和正在那里巡防的沈问轻汇合,跟随军方的队伍回到一区首都明珞城。
江鹤苓没有意见,却在沈城吩咐手下去处理他们乘坐的那艘船的时候,让他留下一条小舟。
沈城皱起眉头反对道:“这不合适,虽然这里荒芜,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活动,留下痕迹会引起麻烦。”
江鹤苓自然知道沈城此举是为了安全考虑,但他没有接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会有人处理。”
沈城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再说什么。
沈婷疑惑片刻,便想到了方才在船上时,沈数汇报闻弈动向的时候有提到过他乘坐的是小型潜水艇,这种潜水艇无法搁浅,也没有装载小型独舟。
江鹤苓这是在给闻弈留后路啊。
沈婷摇头失笑,心说这小情侣是真会玩。
虽然江鹤苓给闻弈留了靠岸的小船,但闻弈并没有用。
通过腺体钉里的定位芯片,江鹤苓隔着屏幕看着他在岸边停留了许久,直到夜色完全降临,他才返程回到了塔索斯岛,回到了他们先前落脚的别墅里,在那里停留一整晚。
翌日,沈数传来消息,说闻弈去了商场。在商场转了一圈,然后进了商场的咖啡店,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块蛋糕和一杯脱脂牛奶。
“他刚刚还买了个通讯器,就是那种最低级的那种。”沈数坐在车里,一边吃着颜翎买的汉堡包一边向江鹤苓汇报,还不忘惊叹,“现在竟然还能买得到这种老古董?”
“什么口味儿的蛋糕?”江鹤苓显然是没有在意沈数的震惊。
“啊?”沈数愣了愣,嘴里的生菜叶子都差点掉在了衣服上,还是一旁的颜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然后又递到沈数嘴边。
沈数眼尾瞥了他一眼,老实地叼走了生菜叶子,然后回答江鹤苓的问题。
“红丝绒蛋糕。”
耳机里传来很轻的一声气音,像是浅笑。
闻弈放松地坐在咖啡店里,一手拿着勺子吃蛋糕,一手摆弄着“古董”通讯器。
“他好像在发信息。”沈数皱起眉头,将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然后飞快地敲起键盘,很快就连上了公共网络,给闻弈的“古董”安装上了监控插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编辑的信息内容€€€€“目标逃离,任务失败。”
“他这是在给上级汇报?”沈数问,“江哥,要不要阻止他。”
“不用。”江鹤苓说,“你试着拦截信息,但不要惊动他。”
沈数点了点头,五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心说幸好他买的这通讯器是个老古董,版本系统都很低级,拦截起来没什么难度。
在闻弈按下发送按钮的瞬间,通讯器屏幕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代表发送进度的圆点转了三四秒才变成绿色,显示发送成功。
闻弈将通讯器放在桌上,然后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不算好喝的味道,不过这个时候闻弈已经不会再皱眉了。
他平静地喝完一杯脱脂牛奶,吃完蛋糕最后一口,然后走出咖啡店。
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闻弈眯了下眼睛,视线漫不经心地往四下扫了一圈,旋即又多看了一眼他斜前方的那辆黑色轿车。
沈数飞快地缩了下头:“靠,他不会看见我了吧。”
一旁的颜翎见他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没忍住笑了起来:“你想多了,除非这家伙会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