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仿佛感受到了钟雨的视线,捏着酒瓶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不过醉汉的眼睛被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见情绪。正常人可能看到就被吓跑了,钟雨微微眯着眼和他对视了两秒才抱着那箱酒和卤菜,推开了面前的门。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醉汉的下半张脸和边阳很像,尤其是人中还有唇型,还有那硬朗的棱角,不过钟雨觉得他瘦得有点脱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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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一进去,就能闻到整个客厅里难闻的烟酒味,一群人闹哄哄地围坐在餐桌前,光膀子的,把衣服卷起露出油腻肚子的,还有把一只脚放在凳子大大咧咧坐着的,看着让人作呕。他们应该都是张盛的朋友,张玉兰也坐在一旁陪着在一起吃。
钟雨把酒给他们放到了脚下,卤菜也放到了桌子上,他刚要转身上楼就听到张盛在背后开了口:“你他妈就拿了一包干辣椒面啊,这够大伙吃?”
钟雨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你没说。”
“这他妈要老子........”张盛正要发火就被张玉兰在旁边抓住了手臂,让他别当着一群人闹事,张盛通红着一张满是酒气脸给钟雨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滚滚滚。”
钟雨看着张盛的后脑勺,有一秒想把酒瓶敲碎了插在他脑袋上,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就上了楼,张玉兰也没问他吃没吃,还有这么晚在外面干什么。
进房间前他还能听到楼下人的哄笑:“多大点事啊,张哥。”
“你这弟弟不挺懂事吗,这个点了还跑去给我们在南门买卤菜。”
“这不他应该的?”张盛嗤之以鼻。
“这是你那便宜弟弟?长得还挺小白脸。”
“弟弟?”张盛笑出了声,一脸嫌弃,“怪胎一个,屁话不说。”
“你别听张盛瞎说。”张玉兰开了口,“我兄弟的儿子,借住在我们家,就是性格闷了点。”
“他那张嘴巴矜贵得狠,随时一副生人勿近的装逼样,就没看这人和谁玩过。”张盛喝了酒后口不择言,“老子职高那会儿还看到过他杀了一只鸟,你说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什么时候?”张玉兰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意外。
钟雨开门的手停下了,随后在一群人的我操声中,他顿了顿重新拧开了把手走进了房间。
第24章 可怜虫
张盛说的,他已经懒得解释。
他没杀过鸟,那只鸟本来就被车碾得体无完肤,连内脏都被扯了出来,就着还新鲜的黏稠液体躺在当时他们住的房子门口。
当时张盛经常切完水果不洗刀,就放在那,一会儿就有虫子爬,现在久了都已经生锈了。他出门就着厨余垃圾一起丢掉的时候没走两步就感觉像踩到了一只蟑螂,脚下感觉又脆又有点绵。钟雨低头看向了鞋底压着的已经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鸟的尸体,他面无表情地蹲了下来,观察了一会儿它已经差不多已经碎掉的翅膀,和张开嘴像是生前痛苦的叫喊。
他没由来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车祸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钟雨把垃圾袋和水果刀放在了地上,最后捡起了起了鸟的尸体,那些翻掉在外面的脏器顺着垂了下来,还没完全凝固的血液也跟着向下淌,就连刀和手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红色。
他捡起来的时候又看了一遍这只鸟,最后还是用手阖上了它张开的嘴巴,起码看起来死的不太痛苦。
“操.........你他妈在干啥?你杀的?”张盛刚和朋友散伙,边吃着串边往家走,就看到钟雨拎着鸟的尸体,脚下还有粘着血的水果刀和黑色的垃圾袋,在看到挂到外面的那些肠子时,他没忍住发出了干呕,“呕€€€€€€€€”
钟雨淡淡地移过视线:“没有,出来就在这了。”
“你他妈骗傻逼呢?”
张盛从见他第一面就不喜欢他,只觉得钟雨气质阴郁,对什么都冷冰冰的,也基本不主动和人交流,和大部分同龄人都显得不一样,更像个怪胎。现在他能做出这种事张盛倒是也并不奇怪,他这种性格反社会的多了去了,而且正常人看到整个爆开的尸体,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是恶心得不行,或则嫌恶地拿扫把扫了,只有钟雨还他妈面无表情地拎手上,张盛只觉得又刷新了对这个怪胎的认知,
张盛看着这个画面都觉得浑身不适,一边干呕一边把还没吃完的串直接扔在了路边:“回去别他妈碰我东西,恶心死了,操。”
如果不是张盛再提这件事,他甚至都想不起这只鸟死时的样子了。
他把头发擦干后躺上床,把手机打开开始搜索边阳说的两周后的比赛,顺便看了眼场地和时间,以及那些选手的微博。最后他重新换成了视频软件开始搜索这次打野的那个选手之前的比赛开始看了起来。
任何一个真正热爱这款游戏的人,竞技这件事都足以让他们热血沸腾,钟雨看着屏幕里精彩的操作和那些对线,想起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入坑这款游戏,以及边阳第一次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钟雨盯着屏幕难得的有些入神,直到任务栏上跳出了一条消息€€€€€€€€是边阳发来的语音。
钟雨立马点开了语音,边阳似乎是在刷牙,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回去了没?”
在家了,怎么了?
边阳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满,钟雨能听出他第二条语音里的不悦:“有的人半夜去买卤菜呗。”
意思很明显了,边阳就是单纯关心他这么晚了现在到家了没有。
钟雨曲起了腿,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两个东西能让他的心变得滚烫,那就是边阳和电子竞技。
要走的前一天,边阳突然兴高采烈地给他说许止也去,王世旦本来也想翘课一起的,结果因为那天打电话被他妈听到了,直接当场断送了他这个梦。
钟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不悦翻涌地越来越高,不过他没什么可以阻拦的:“好。”
挂掉电话后,他想了一下还是要和张玉兰说一声,即便她并不会在意。
“姑姑,我这周不住家里。”
张玉兰正在剥豌豆,随口问了一句:“怎么?”
“要去一趟z市。”
张玉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开了口:“多少钱?我给你说现在家里........”
“不用。”钟雨打断了张玉兰,“学校组织的,不要钱。”
张玉兰立马松了口气:“行。”接着也没问他学校什么活动,去干什么,“待会儿你去把张盛房间里那堆衣服抱出来洗了,我看堆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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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当天,是边阳让那个叔叔开过来接他的。他打开车门时,边阳和许止两个人已经坐在里面了,边阳穿得很休闲,正靠在窗边带着耳机听音乐,看到他时抬手打了个招呼。
许止就紧挨在边阳旁边,看到他要上车,还专门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了个位置出来。钟雨顿了一下,但是碍于现在的情况又不好意思走到另一侧门那边,让边阳给他挪位置坐在他旁边。
“没事,我坐前面吧。”钟雨拉开了前面的车门。
许止老觉得钟雨那个眼神看起来特别冷,像是自己动了什么他的东西,但是一晃眼钟雨依然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甩了甩头心想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一路上许止话都多到不行,那个叔叔也很能聊天,两个人基本就没停下过,钟雨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边阳,不过他一直闭着眼睛在听歌。
“许止。”钟雨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怎么了?!”许止非常意外钟雨会主动叫他名字。
“我给你发了几个视频。”钟雨淡淡地开口,“这是你经常看的那个主播吗?”
许止掏出了手机,看到钟雨果不其然给自己发了七八个视频,是之前自己有次和他一起打游戏时提到过一次的女主播。
“是是是!雨神你也看啊!”
“刚刚刷到。”钟雨提醒了一遍,“你可以看下,好像是昨晚的直播才切的。”
许止立马点开了视频,虽然这个主播的切片许止基本都刷到过,但是每次看都跟有常看常新的感觉,根本停不下来。他靠在椅子上立马开始挨着点开,尤其是里面好几个都是打完游戏后给大伙儿整活跳舞的,特别性感。他视频挨着刷了下来,直到后面也不知道是主播的胸太大晃眼,还是其他的,最后看得只想干呕。
“操,我好像晕车了。”许止使劲甩了甩头,捂着胸口,“叔,我想吐了。”
“不是吧,你拿个袋子,别吐我车上,这高速公路上哪找洗车的。”那个叔叔看了两眼车上有没有塑料口袋。
边阳本来在闭目养神,一听许止在旁边闹着想吐,慢悠悠地睁开眼:“谁他妈让你在车上一直玩手机,外放烦死了。”
“呕€€€€€€€€”许止发了几声干呕,晕车让他有点现在头晕目眩的,手脚都开始冰凉僵硬,声音听起来非常绝望,“我好像真的不行了。”
那个叔叔也没办法,一脚刹车停在了高速公路边,开了个应急灯:“下车下车,休息一下,呼吸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许止连滚带爬地下车,蹲在地上开始迅速大口呼吸,直到旁边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了一瓶矿泉水:“喝点水缓解,这样容易呼吸性碱中毒。”
钟雨提醒了一句,许止抬起头感激涕零地看着钟雨接过了水,什么威胁的眼神啊,钟雨明明这么贴心,谁以后再说钟雨冷他第一个不同意:“谢谢雨神。”
边阳靠着车身,本来想顺势下来抽烟,但是想起这个叔叔多半会给周怡春讲,手又放回了原处:“什么叫呼吸性碱中毒?你怎么还会这么高级的词语。”
“化学老师提到过,晕车的时候会大口呼吸,肺过度通气会让血液二氧化碳.......”
“行了,可以了。”边阳虽然学的理科,但是听着也头疼。
几个人等许止稍微缓过来了一点,才准备重新上路。
“你坐前面吧。”钟雨假装贴心地开口,“前面视角好,不容易晕车。”
“可以吗?”许止感动得不行,他这辈子想不到钟雨实际上是个如此善解人意的人,“受不了了,再也不在车上看美女了。雨神,你人真好。”
“我给你发的视频。”这句话说得具有歉意,就是讲出来没什么感情。
那个叔叔听完大笑出了声:“你正好坐前面和我聊天,一会儿就好了,前面视野开阔,你盯着远方可以缓解的。”
“好好好。”许止等恶心感下去后赶紧坐进了前面,和钟雨换了个位置。
边阳缩进去就又戴上了耳机睡觉,钟雨看了他两秒后,跟着坐在了他旁边,手臂贴到的那一瞬间钟雨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顺畅了。
他看着前方平坦的公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一个热源靠近了自己。他侧过头一看,边阳已经从靠着车窗变成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呼吸紧了紧,沉下了肩想让边阳靠得更舒服一点,不过边阳似乎是觉得他太瘦了,有些咯骨头,很快又皱着眉蹭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
前面两个人从小镇新开的网红店谈到了z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钟雨就在后面安静地听着,偶尔他们中途有停下的时候,钟雨还能因为靠得近听到边阳耳机里放的歌,即使声音很小。
“那一年回家的路上遇上一只狗。”
“哀求的双眼看着我。”
“他好像喜欢我要跟我一起走。”
“我却在犹豫要不要这条可怜虫。”
第25章 挤一晚
同行的叔叔把车给他们停到了第二天比赛场地旁边的一家旅馆。
边阳是被钟雨叫醒的,他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枕在人肩上,他抬起头皱了皱眉:“我压了你一路?”
钟雨忽视掉被压了一个小时有些僵硬酸痛的肩膀,摇了摇头:“没有,就一会儿。”
边阳揉了揉后颈伸了个懒腰:“那就行,不然哥们儿有点说不过去。”
他们在里面磨蹭,许止在外面兴奋地敲了敲车窗,催促他俩赶快下来:“下来啊,愣着干啥,咱们去把房开了,去商务圈转转。”
他们三个就提了个小包,除了日用品和身份证基本也没带什么,对比起其他登记入住的游客,显得有些过于简单。
“那个不好意思啊.......现在只有两个房间了。”前台有些歉意地开口。
“什么意思啊,当时我打电话给我说还空得多。” 边阳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她。
“明天比赛嘛,房间今上午都快订没了。”前台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给他们看了一眼订房的信息,“正好一个标间和一个单间,三个人还是能住的。”
“要不就这样吧阳哥,反正就一晚上。”许止都无所谓。
“行。”
几个人开完了房,许止一把搂住了边阳的肩膀:“阳哥,那我俩睡一间?雨神应该喜欢清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