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雨 第32章

边阳皱着眉侧过头,昏暗的影厅里他甚至看不清钟雨的神色,男生好像并不畏惧,声音放得很轻:“温度很低。”

电影还在继续,不过边阳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那上面了,他没懂钟雨的话语,语气有些危险:“所以?你在干嘛?”

“所以冷,可以吗?”

钟雨直勾勾地看着边阳的眼睛,话语听着却有几分可怜巴巴。勾住他手指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边阳觉得一股电流像从指尖之间窜进了心底,连心脏都变得酥麻了起来,他呼吸顿了顿,明明把手拿开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他却好像做不到。

边阳有得时候都看不懂自己这究竟是什么私心,不过钟雨竟然这么敢,那他自然也不会放任自己被人摆布。

边阳很快就调整了坐姿,他翘着二郎腿,小指用了点力,手顺势往后包裹住了钟雨的手,他手心很烫,在完全握住男生手时,边阳第一反应是这人是真体寒。

钟雨面上难得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只是想试探边阳的底线,却未曾想过他会主动握住自己的手,还没等他从这份滚烫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的骨节就传来阵痛€€€€€€€€边阳在用力。

不过要是有第三个人在场看,只会觉得两个男生是牵着手,根本不会想着这份平静下的较劲。

他抬起头看到边阳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暖了吗?还需要再暖一点吗?”

钟雨的表情很冷淡,不过仔细看却能看到他额间冒出的细汗,说来羞耻,边阳只是短暂的用力,随后就松了手,不过仅仅是那一瞬钟雨也知道自己有了感觉。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他在看完漫画的幻想里。

边阳以为钟雨生气了,因为看人白着张脸一言不发,等他松开手正想撞撞钟雨手臂关心时,却看到他难堪怪异的表情,男生垂着眸连呼吸都有些紧促。

“你怎么……?”他话还没问完,视线却落在了钟雨衬衣角遮着的那个地方,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边阳觉得荒唐的一瞬间却不自控地笑了出来,不过此时电影正好放到建筑物爆炸的剧情,3d环绕的声响掩过了他的笑声,边阳笑得肩膀都在发抖:“钟雨,真他妈变态啊你。”

除了荧幕偶尔有鲜艳画面时才闪过的白光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光亮能照到这个角落,边阳在这种荒唐里却像是找到了乐趣,他想起了那晚钟雨带着侵略性的强迫,突然想扳回一城。

“你…….想要我帮你吗?”边阳凑在他耳边慢悠悠地开了口,有些戏谑,“嗯?”

钟雨胸口起伏的轮廓很是明显,一双冷淡的眼里此刻却被欲望的渴求所浸染,他哪里敢想边阳帮他呢?

“不回答就算了。”边阳觉得看钟雨受折磨也挺好玩的,毕竟没人不爱看向自己低头摇尾的狗。

“想。”

“那你还想看什么电影?滚去厕所啊。”

边阳有的时候觉得钟雨不正常,他也没正常到哪里去。也许何二说的话是对的,他和他爸一样都有暴虐的基因,不过他爸体现在酗酒后的家暴上,着重一个暴字。而他大概是体现在喜欢看小狗受折磨上,着重一个虐字。

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也不后悔,毕竟这种云里雾里的关系,要说逾矩和越界,那早就了,所以也不差这一次。他只不过是在清醒地沉沦着,想要划清界限却不自控自己的脚步。

两个人随着电影散场的人流一起出来,不过诡异的沉默却在不断蔓延。

钟雨还记得刚刚边阳运动鞋踩在上面时,那种头晕目眩的快感,他一双手抓住边阳的腿,用力到连骨节都在泛白。

卫生间写满广告的隔板,有些破旧的马桶,摇摇晃晃的灯光,折射在边阳的耳钉上,照进了自己的眼里。

原来太阳光是耀眼的,也是刺眼的。

“上次到底谁给你胆子的啊?嗯?”

“敢锢住老子手啊?”

“现在知道老子上次什么感觉了吧?变态。”

“说你疯狗还真是疯狗。”

“也只有我不会被你这变态玩意儿吓跑。”

“捏你手,踩你,你也能有感觉啊?”

边阳的话粗鲁地在耳边响起,像是在尽情地发泄自己的不满,钟雨却觉得像在梦里,又像在天堂,整个人沐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除了眼前的人,周遭的一切都再也看不清。满载着的只有边阳冷硬的面孔和那一闪而过看杂碎的眼光。

发丝被汗水濡湿,为了憋住声音咬破的嘴唇,弥漫在嘴里的铁锈味,他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在疼痛和快感中彻底迷失。

他倏然一颤,像风刮过了榆树叶,过了半晌才在摇曳中平息了下来。

……….

边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刚刚他心理上虽然爽了,但是毕竟人被冲昏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现在脑子清醒了,要做到无事发生还是挺难的。

他现在连电影大结局是什么都不知道,边阳尴尬地掏出了手机想逃避一下现实,结果正好看到之前没关掉拍的照片,他本来都快忘了这回事,现在一看到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复杂得要命。

“怎么了?”钟雨对边阳的情绪十分敏感。

边阳手机屏幕没锁,他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照片:“……是他的吗?”

“嗯。”边阳没瞒着他,他深吸了口气,“今天在他床下发现的,我怀疑他有什么病瞒着我们。”

“阿姨知道吗?”

“我不知道。”边阳移开了视线,“我不想表现得很关心他,可是如果是真的,那他好贱。”

边阳现在对边涛的事情根本问不出口,像是踏出了那一步就输了,他像在和自己较量那点潜意识的关心其实是假的。

“或许只是单纯流鼻血。”钟雨垂下了眸,“我以前也经常会,因为不适应。”

边阳嗤笑了一声,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希望边涛只是因为不适应流鼻血这么简单。

走出商场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边阳突然想起余镇让人烦躁的夏天好像又要来了,阴雨很快会再次笼罩这里。

“叮€€€€€€”

钟雨的手机突然响了,边阳本来想问问他吃不吃晚饭的,结果却看到他接起了电话,很快又漠然地挂掉了电话。

“怎么,张盛叫你跑腿?”

“不是。”

“那是什么?”

“张玉兰出车祸了。”

“谁?”

“我姑姑。”钟雨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第40章 脑子不正常

钟雨到医院的时候,有好几个基本没再见过面的亲戚都站在里面,其中还有他小时候呆过但是很快又被踢走的。张盛阴着一张脸守在床边,张玉兰躺在床上,腿还是吊着的,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此刻也有些淤肿,样子看起来很滑稽。

他进门弄出的声响,让所有人都转过了头,钟雨和那些曾经的亲戚对视了一眼就把头转过去了:“怎么回事?”

“经过高速路口的时候被车逆行撞翻,那个人现在肇事逃逸,还好我妈福气大,被撞出去的一瞬有绿化带隔了一下才把命保住。”像是找不到人发泄怒火,张盛立马就站起了身,一脸恶相,“又几把是车祸,你他妈要害死多少人。”

钟雨顿了一下没说话,另外几个人像是想起了钟雨的父母是怎么死的,眼里纷纷都有些忌讳,不过都还是表面性地拉了个架:“张盛,医院里别吵着你妈了。”

张玉兰想说话,但是喉头像是有火在燃烧,过了一会儿她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活着就行。”

张盛看着张玉兰这样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很快他就背过了身面对着窗户,钟雨一脸漠然地站在病房里没出声。

“你去帮你姑姑接点热水。”他一个亲戚把水杯递给了他,“就在楼下有个开水房。”

钟雨接过后刚拉上门就听到了里面立马传出来的张盛的吼叫:“看见没,这就是养了他几年的下场,比路人还冷漠!老子有这个钱不知道养条狗!”

“高中了,快成年了,18岁就没有责任了。”

“小叔,你们倒是会说,当年怎么进你们家几个月就丢给我们了?”

“那会儿你婶婶怀了二胎…….”男人的声音明显气势不足,“二姐快点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说这些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说,灾星在我家,我凭什么不说?”张盛吼得更大声了,“现在连医药费都凑不够,就只有我能工作了,家里还有个白吃白喝的,这日子谁受得了?”

“我见他第一天就觉得这个人阴沉得像个死人,进了家门果然没好事。”

“张盛。”有人打断了他的口无遮拦。

“医药费大家一起想办法,等抓到了后去打官司让他几倍赔偿。”

钟雨垂下了眸,拿着杯子转身就下了楼。

他上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小女孩也在往这个病房走,不过钟雨的视线却落在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玩偶€€€€€€€€是个狼崽。和边阳送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在女孩准备开门的时候,钟雨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

“?”

“你这个,哪来的?”钟雨的声音冷漠直接。

女孩看着面前的男生,有些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你是谁?”

“哪来的?”钟雨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姑姑家的。”女孩把狼崽抱在怀里。

她的姑姑,那不就是自己的姑姑,钟雨眼神暗了暗:“这个是我的。”

“你谁啊,我哥哥送我了。”那个女孩皱着眉,把狼崽抱得更紧了。

钟雨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进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张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乱给别人:“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我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他小叔正要出去就看到他们两个在门口:“可欣?”

“爸,这个人莫名其妙说这个娃娃是他的。”叫可欣的女孩立马开始告状,“我都不认识他。”

小叔顿了顿,有些尴尬地介绍:“这是你另外一个哥哥,爸爸大哥的儿子。“

“大伯不是死了吗?”

小叔对着钟雨讪笑了两声:“童言无忌,别进心里。这个娃娃是你的吗?小孩想要,你拿给她玩一下吧。”

“其他的可以,这个不行。”

“有什么不行?”张盛在背后冷笑了两声,“一个男的还要个玩偶,娘不娘啊小白脸?我说给她就给她了。”

“我们去你姑姑家拿东西,小孩看到了想要而已。”

钟雨的脸一秒沉了下来,他把刚接好水的杯子砸在了地上,杯子应声碎成了很多片,病房里的人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就连他小叔也直接呆站在了原地。

他慢悠悠地蹲到地上捡起了一块玻璃碎片抵在了皮肤上,随后慢慢地往里推,尖锐的玻璃刺进了肉里,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涔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啊€€€€€€€€!”女孩尖叫出了声。

“你他妈在干嘛?”张盛震惊地叫出了声,就连病床上的张玉兰腿都因为眼前的画面瞪大了一双肿着的眼睛。

“让她给我。”钟雨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女孩直接把狼崽塞进了他手里,转身就跑了,还把因为听到动静走过来的护士撞到了一旁。

“疯子吗你是…….”

他小叔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接着才赶紧去追自己女儿。

“我脑子不正常,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钟雨把玻璃碎片从皮肤里抽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扔在了地上,碎片上残留的血液在刚刚砸碎时留在地上的水滩里浸染开来,阳光透在上面折射出张盛惊恐的眼神。

“我回去给姑姑熬点粥喝。”他说完就转身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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