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扬的手越过栾亦的身体，将他那一侧的小台灯给熄灭了。
栾亦的声音停住，不解地问他：“关灯干什么，我还没有要睡觉，等一下还想刷手机的。”
闻扬没有回答，转回身又将自己那一侧的台灯也调暗了一些，室内一下就只剩下依稀的光线，形成了一种自带危险感的光源。
栾亦喉头哽住，在闻扬重新面对向他时，栾亦艰难开口：“你是正人君子，对吗？”
作为回答，闻扬的手往下伸，轻轻握住了栾亦。
第56章 啊啊啊啊
栾亦视线中的水晶吊灯在飞快剧烈晃动， 好像整栋房子都跟着摇晃起来了。
这么大的灯摔下来肯定会坏的。
不止如此，连身下的床也有土崩瓦解的征兆。
栾亦的身体被贯入，魂灵好像被剖开，脑袋在剧烈的晃动里几乎顶到了床头， 而邪恶的根源笼罩着他， 侵蚀着他的理智， 随着整个塌陷的世界变得支离破碎， 栾亦也从梦境中惊醒了。
枕边的手机正发出有规律的嗡鸣声。
栾亦艰难将它摸过来，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感觉自己腰要断了。
手机的声音是陈芳芳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栾亦接通之前清了清嗓子，但是开口时依旧难以掩饰睡醒时候的沙哑，一下就叫陈芳芳听出来了。
“你还在睡觉呢？”
栾亦瞥了眼手机上方十一点的时间显示， 心虚承认：“昂。”
陈芳芳在对面告诫他：“晚上不要随便熬夜， 你现在的状态很重要。”
她讲完后话锋一转，直接说明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初衷：“前面给你发消息一直没回，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具体你自己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这边我就不和你多说了。”
挂掉这个语音电话，栾亦果然在消息通知栏里看见了一早上攒下来的推送内容。
陈芳芳的最多，她通知栾亦今天晚上公司这边给他安排了直播，微博提前预告都放出去了，直播主题也就是和粉丝聊聊天。
另外就是公司这边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助理，以后很多事可以让她帮忙处理。
栾亦躺着处理完了所有消息，将手机放到一边坐起身来， 身体因为这幅度不大的动作就感觉到了略微的酸痛。
原来真刀真枪干一场是这种感觉。
原来第一天晚上也并不是闻扬真的想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而是配套装备没买好， 直接来可能会把他搞死。
栾亦无声哽咽， 尾椎骨到现在还有点麻。
但中午饭还是要下去吃的，要不然在阿姨那留下什么印象不说，这多引人怀疑啊。
昨天栾亦才在阿姨面前树立了良好形象来着，他不愿意破坏。
为此栾亦忍着屁股不舒服在餐桌旁坐下，然而今天在他抛却一切幻想被迫认清楚现实以后，栾亦看向闻扬的目光已经坚硬如铁了。
闻扬温柔和善的外表下，终究掩藏了一颗就算听见哭泣求饶都不会腰软的邪恶之心。
闻扬好像没有注意到栾亦视线中的火光，只帮栾亦倒了一杯他早上就应该喝的牛奶推过来。
武力值不对等，唯有以沉默抗争。
栾亦的指尖在手机上戳戳戳，决意忽略闻扬五分钟。
结果闻扬两个字让咸鱼猪当场破防，他说：“早安。”
栾亦倏然抬起头，立刻破功，瓮声瓮气道：“早你个头！”
闻扬忍俊不禁，虽然很想再逗一逗栾亦，但未免他炸毛还是转移开话题：“今天有什么想做的吗，后面养了鱼，你想钓吗？”
之前在节目上栾亦就有想钓鱼，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时机。
阿姨刚把菜端过来，闻言有些诧异，忍不住说：“后面那池鱼是……”
她本来想说那些鱼是每条都价格不菲的观赏鱼，哪有用来钓的，然而又察觉自己失言多嘴，于是停住了。
栾亦没有具体看过池鱼，为此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后面有可以钓的鱼吗？”
他这个问题是问阿姨的，因为阿姨刚才话语未尽。
阿姨下意识地看向闻扬，在闻扬肯定的目光中，阿姨才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说：“鱼嘛，当然是可以钓的。”
只要鱼会咬钩，怎么不能钓呢。
栾亦不知内情，蠢蠢欲动，觉得这是个可以安排在下午的活动，为此终于转向闻扬：“那好吧，但是用什么钓，蚯蚓吗。”
蚯蚓是万能钓饵，所以首先出现在栾亦的脑海中。
“应该可以，昨天不是下雨了吗，蚯蚓可能会跑上来，或者直接掀掉一块草皮。”闻扬的口吻随意而纵容，配合着栾亦的话往下讲。
阿姨在旁边几乎愣住，直到栾亦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抬头看见她，招呼道：“阿姨辛苦了，你也来吃饭吧。”
阿姨对栾亦笑了笑，笑容有一点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奇怪，此时栾亦还毫无所觉。
直到吃完饭他和闻扬走到房子后面一角颇有中式意蕴的一处小小造景，看清那池子里的鱼后，栾亦也沉默了。
这池子里的鱼栾亦不全都认识，但也有他认识的，其中几条少则四位数，上到五位数不封顶。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钓的鱼吗？”他问闻扬。
闻扬点头：“是。”
栾亦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前面在吃饭的时候为什么阿姨的笑容里面有那么一丝奇怪之处了。
掀开漂亮的草皮挖蚯蚓，钓这种精心养护的鱼，这是什么骄奢淫逸的烽火戏诸侯的剧本，栾亦仿佛隔空感觉到妖妃两个字被印在了自己脑壳上。
鱼是钓不成了，下午栾亦和自己新上任的小助理聊了几句，对方姓李，栾亦就叫他小李。
小李也不是刚入行的新人，她是陈芳芳的表妹来的，之前跟过公司里的其他艺人，在有些活动上的经验比栾亦都足。
这两天栾亦还可以休息，只有晚上的直播要搞。本来他习惯性觉得自己开了就行，不过小李那边说她要和栾亦一起播。不入镜，只是在旁边的话，一些问题上该说不该说的可以提醒一下栾亦。
栾亦于是将地址发给她，让她直接过来一起吃晚饭，吃完再弄直播。
栾亦的大概情况小李都了解，但是等晚上她站在客厅看见从楼上下来的闻扬时还是略有些手足无措。
小李对闻扬微微颔首：“闻老师。”
闻扬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表露，可就是因为没有表露情绪，他外显的气质才显得有点冷冷的，使人感到不安。
比电视上恋综呈现出来的感觉多了真实又多了不真实。
而刚才和小李讲话的栾亦相比起来简直是无比和善可亲，态度太可爱了。
难以想象他们两人平时是怎么样相处的，小李想，栾老师真的不会被欺负吗？
在她思绪走岔时，闻扬已经回应了她的招呼：“你好。”
闻扬的脚步也停在了栾亦旁边，然后小李听见闻扬问栾亦：“下午让他们买了菠萝回来，现在你要吃吗？”
一点都不凶恶，一点都不冷漠。
小李松了口气，然而转瞬就听见了另一道凶恶之声：“现在是什么时间，当然是先吃饭了，现在让我吃菠萝我怎么吃饭。”
屁股痛和当妖妃的恨，以及对太阳逐渐落山后夜晚到来的恐惧，都在这句恶声里外强中干地体现了出来。
这是小李完全没有想到的栾亦和闻扬的相处方式，什么啊，完全和两个人的外表气质颠倒过来了嘛。
本来直播可以随意点，边吃饭边聊天什么的，但栾亦之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第一次还是搞得正式点，把直播的地点选在了二楼的会客厅里，背景由小李调整到一面白墙上，入镜的只有墙上一幅画的一角，最大限度保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栾亦身上。
小李甚至随身带了一些便携打光灯，帮栾亦认真挑了角度和光源。
等做了十全准备后，直播开始了。
收到预告早早蹲守的粉丝加上很多恋综粉丝一起按时冲入了直播间，与各种啊啊啊的弹幕一起冲来的还有很多问题。
有些很简单的内容栾亦直接就回答了，比如问他现在哪里的。
“是在家里。”栾亦回道。
这没有错，反正粉丝也又没问是在谁的家里。
小李在旁边也紧盯着弹幕的跳动，在一些不好说的问题时，她便会出声提醒栾亦。即便音量很低，直播间的观众也听见了，为此问栾亦是谁。
“是我的助理，”栾亦回答。
这次直播主要是和粉丝说下后面的工作安排，不细说，只说进组和上综艺的事。
今天上午八爪怪已经宣了那档综艺，所以这会儿直接说也无妨。
他讲了一会儿话，嘴巴有点干了，于是转头看向镜头外的闻扬：“你去拿下水过来。”
小李立刻气声说：“我去吧。”
“没事的，让他去。”栾亦讲着又补充描述，“不要矿泉水，要下午买的那个青柠味的气泡水。”
弹幕因此跳过一堆“是在和助理说话吗？”
这个问题并不要紧，很快就被粉丝自己刷过去了。
等闻扬上楼来，他不仅拿了栾亦要的气泡水，还给小李也带了同款。
小李连忙低声道谢。
如此直播往下又过十分钟，栾亦也渐渐适应了和粉丝们互动，态度愈发坦然自在起来。
虽然他强调好几次不用刷礼物，还是挡不住粉丝不停刷特效，他脑袋上一会儿戴眼镜一会儿戴帽子的，当下还多了一个菠萝头。
也是这个菠萝头让栾亦想起晚饭前闻扬说的菠萝了。
栾亦本身很喜欢菠萝味，当下又觉得坐着只讲话有点无趣，便又对闻扬讲：“你去帮我把菠萝拿上来啊。”
闻扬还是依言照做，片刻后果然端着切得整整齐齐的菠萝上来，看着他保姆般到现在，小李已经麻了。
栾亦此时正在面对一个粉丝的提问，问他闻扬现在在哪里。
本来这类问题他是不回答的，但是这个粉丝壕无人性，就这个问题已经连刷了好几个最顶级的礼物，如果忽略她的话可能她还会继续刷。
栾亦只得讲：“真的不要刷啦，那个，”他有点羞耻地读出那个粉丝的ID，“小亦我的宝。”
闻扬恰好将那盘菠萝放在栾亦的面前，镜头中他的手也微微入镜了。
而听见“小亦我的宝”这几个字从栾亦口中念出，闻扬的目光落在了栾亦脸上，微微挑眉。
同时栾亦回答了那个粉丝的问题：“他目前还在国内。”
模棱两可，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