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的激烈舞曲里,尚未长成,但隐隐有青年影子的少年每每随着音乐跳起,西装外套就会懂事乱飞,露出一截被扎进腰带里的衬衫和被紧紧包裹的窄瘦有力的腰身。
这种带着一丝青涩、故作成熟的性感,实在让人看着就想姨母笑。
那个忍着疼还要滑行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要长大了!
袁思思忍不住地想。
她这会儿简直高兴到不能再高兴了。
不过是抱着平常心来追明清元的比赛,谁能想到明清元居然爆种一回,第一次站上了世锦赛的领奖台。
这还不算,才定了表演滑的门票,就又听说凌燃也会来参加冰演。
这是什么好运气,她感觉自己就是在过年!
袁思思激动地抱住身旁的小姐妹卢颖,“好想好想马上就看凌燃的节目!”
卢颖就跟着一起兴奋,“我也是!”
一旁跟着来看明清元比赛的,卢颖的男朋友卫成滨就有点不忿,说不忿有点严重,主要是实在很酸。
自打知道凌燃要来参加表演,他的亲亲女友跟她的闺蜜们就开始埋头制作应援横幅,熬了几个大夜不说,根本就没心思理会自己,连饭都是打包带回房间吃的。
他连着好几顿饭都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吃的!
这是被冷落了吧?
这是被冷落的吧!
凌燃有什么好的,能有自己这个男朋友重要吗?
不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吗。
也就是长得好看了点,皮肤白了点,身材比例不错了点,但跟这些在世界范围内赫赫有名的运动员比起来,根本就不起眼好不好。
更别说他能来参加冰演,还是明清元让出来的机会。
这么多厉害的运动员汇集一堂,凌燃能撑得起来吗。
卫成滨酸溜溜地想,越看凌燃越觉得不顺眼,别别扭扭地给女友递了瓶水,一开口就是老柠檬人了。
“别喊了别喊了,人家都滑远了,听不见了。”
卢颖是个精神奕奕的短发女孩,闻言就笑得眉眼弯弯,“我这是在给凌燃打气呢!别人都有的,我们家崽崽也要有!”
“就是就是!”
袁思思也在一边激动地摇着横幅。
酸,真是好酸,卢颖都没有这样亲密地喊过自己,卫成滨自己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醋味了。
那他可要好好看看,凌燃有什么本事能叫自己的女朋友连看都没空看自己一眼。
卫成滨黑着脸等着凌燃出场。
冰雪论坛的直播帖里,也有不少人在等着凌燃的出场。
他们翻看了节目单,发现凌燃在中间靠后的出场位次,难免就有点失望。
【好像还要等很久的样子】
但说归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凌燃而来的,刚才的争论一过,也就没人把那个还没有升组的华国少年放在心里。
在场有这么多优秀的运动员,凌燃怎么可能脱颖而出,能不露怯就很不错了。
还记得那个谁来着,对对对,就是e国被誉为维克多接班人的西里尔。
升组后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只拿到了第八名,在表演滑跟阿洛伊斯他们这些冠亚军一起登台的时候,直接紧张到手足无措,居然平地就摔倒在冰面上,被冰迷笑话了很久。
西里尔还没有自己的节目呢,凌燃可是一上来就要表演自己的节目。
冰迷们对凌燃的节目刚生出点好奇,但屏幕上那些花滑老将一出场,就被吸引走了全部心神,以至于根本想不起来刚才还在为凌燃这号人争执。
维克多难得办一次冰演,足足筹划了四个小时的时长。
以至于中间场休息的时候,袁思思就唉声叹气,“我感觉有点累,凌燃怎么还不出场啊。”
卢颖也愁呢,她看看四周,“我感觉大家都有点疲惫了,掌声都不热烈了。”
要是凌燃一会的节目很普通,观众们的掌声稀稀拉拉的,那可怎么办,会不会打击到他们家崽崽。
卫成滨忍着笑,“好饭不怕晚呗,凌燃的节目要是足够出色,观众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哼,怎么可能出挑,卢卡斯刚才可是在节目里秀了四周跳,那个r国的什么,牧野千夜,带来的一整首钢琴曲都很有氛围感,更别说还有那几个奇装异服整活的,让观众们笑个不停。
大家的神经都要被刺激麻了,凌燃得有多出色,才能勾得他们重新精神起来。
卫成滨诡异地觉得自己已经赢了,甚至已经在心里同情起这个算不上情敌的情敌,嘴上的话都变得好听了。
“凌燃年纪小,等得起,再成长几年说不定就是观众们的焦点了。”
卢颖没接话,直觉自己男友这话有点茶,她狐疑地看着对方,“你该不会在吃凌燃的醋吧?”
卫成滨被说中心思,脸上装得更硬气了,“谁说的!他一个青年组的小选手,连世锦赛都没参加过呢,成绩也没那么拿得出手,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这话说得袁思思火冒三丈。
“什么叫拿不出手,华国第一个青年组的冠军还拿不出手吗?”
卫成滨是被女友质问一时心虚,才会口不择言,话刚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毕竟是为国争光的运动员,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他这么说是不是过了。
但他年纪也不大,正是血气方刚暴脾气的时候,又是在女友面前好面子到不行的关键时刻,就梗着脖子,“反正他一会儿就出场了,到时候看看观众们什么反应就知道了。”
“看就看!”袁思思憋了一口气,也懒得理对方。
卢颖两边看看,就坐到了袁思思旁边。
她的心眼实诚,没听出来具体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卫成滨那话有点不舒坦,所以干脆利落地抛弃男友坐到了小姐妹身边,跟她嘀嘀咕咕的。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他说话不好听我回去教训他。一会就到凌燃的节目了,咱们还得给他加油呢!”
卫成滨更委屈了。
他气得连呼吸都不稳了,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盯着冰场入口。他就等着看了,这个凌燃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什么本事,能勾得卢颖和她的小姐妹们被迷得根本就看不见别人。
后台里,凌燃正在做最后的热身。
他跪坐在软垫上,交叉着双臂,从背后抱住另一只肩膀,用力向前倾,试图抻开上下身的筋骨。
少年已经换好了考斯腾,样式与他在世青赛表演滑上穿的那件很像,但颜色已经变成了奢华迷人的红色。
不是浅红,是带着天鹅绒质感的深红。
衣襟口钉着彩带般的亮片与珠绣,带着华丽,洛可可风格的美。
衣襟下摆和袖口甚至还缀着短短的蕾丝和渐变纱,带来飘逸又华贵的质感。
这是阿尔贝托在制作时反复聆听乐曲时的一次灵感突发,由此而制作的一件衍生品,他在制作成功的时候很大方地将图片分享给他心目中的缪斯。
凌燃看见的时候也很惊艳,就将之一起买了下来。
原本只是被考斯腾的美丽所打动,没想到这回刚刚好可以用上。
凌燃想到这件考斯腾是霍闻泽听说他要参加冰演后,特意飞来e国送来的,就用力往下压了下腰身,整个人几乎要贴合成折断的一截。
虽然闻泽哥说他是有事经过,但能特意为自己送来考斯腾,这份情,凌燃是真心实意领了的。
所以一会的节目一定要做到最完美才行。
他深深吸口气,站起来在原地不断地小跳奔跑,用力活动开全身的关节。
薛林远就在一边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变奏之后的乐声速度很快,可能比较吃力,你上场之后一定要量力而为。”
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主要是节奏太快了,原先的编排又很紧凑,他就怕凌燃明明体力吃不消,还要硬上。
毕竟不是正经比赛,如果受了伤,那才叫划不来。
但话又说回来,哪个运动员没有受过伤,即使不是在比赛上,平时的训练里也都是大伤摞小伤。
每一次技术的提升都会伴随着明显不明显的伤病。
既然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的路,怕受伤怎么能行。
他这个教练要做的,不就是尽量避免凌燃受到不必要的伤吗。
薛林远心里感慨万分,攒了很多话想说,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但是说实话,薛林远其实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凌燃心里的主意很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动摇的。
所以他也就说了那么一句就不多说了,只是默默地把补充体力的饮料递了过来,“好好滑。”
替自己在国际舞台上的第一次亮相,挣一个漂亮的印象分回来。
这句话他没说,凌燃也意会到了。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大口,脖颈的突起不住地上下滚动。
“薛教,我去了。”
凌燃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下衣裳,薛林远就抱起了他们的背包,一路把少年送到了冰场入口。
外面,维克多兴奋的介绍声已经响起,场里的灯光也瞬间变暗。
薛林远不知道为什么眼一热,用被凌燃照例轻轻击打过的那只手,贴在少年的背上轻轻一推,“去吧!”
去属于你的舞台,挣到属于你的掌声和喝彩。
维克多的语调彻底高昂起来,“来自华国的天才少年,凌燃,为我们带来的节目是€€€€battle of rose”
battle of rose,直译过来就是玫瑰战争。
这个曲目名称一出来,冰雪论坛的直播帖就热闹起来。
【是指某国在历史上的那场内战吗?怎么会有人拿这个来当主题,我还是头一次见】
【emmmm,我觉得可能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凌燃上个赛季的自由滑曲目叫鸣蝉,是塞缪尔的名作。众所周知,塞缪尔是音乐史上不世出的天才。他的传世曲目里有好几首被升降调变奏后,简直就像是拥有了全新的主题。鸣蝉就是其中的一首,而它的变奏版恰恰就叫玫瑰战争】
【也就是说,凌燃投机取巧,还用的是自己自由滑的编排?】
【还有这种操作,这也太有心机了吧,我对他的观感一下就变差了】
【倒也不必这么快下定论,玫瑰战争和鸣蝉的节奏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能滑下来鸣蝉,却未必能滑下来玫瑰战争】
【洗地倒也不必这样洗,我刚刚看了他的鸣蝉过来,现在马上就要再看一遍,感觉真是浪费时间】
【呵呵,但凡你听过鸣蝉和玫瑰战争,你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这两首曲子如果不扒谱的话,简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