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燃挑挑拣拣换了一双鞋底偏软,缓冲性很好的鞋子,再带上鸭舌帽和口罩,就跟着大伙一起出了门。
在屋里闷太久了,他也想出去走走。
四月底的q市还没有彻底暖和起来,在楼栋之间晒不到阳光的阴暗夹角里,甚至还能看见白白的积雪。
娇柔嫩黄的迎春花倒是已经零零星星地缀在枝头,看着就让人心情一亮。
风里吹来的是比室内更加清新的空气。
泛白的日光洒落在肌肤上,带来丝丝暖意。
凌燃跟着大家一起慢慢走。
北湖公园不大不小,顾名思义,里面还有个人工湖叫北湖,他们一队人就绕着湖堤散步。
虽说没什么特别的风景,但对于这群憋了好几天的小年轻来说无异于出牢门放风,很快就你追我赶地嬉笑起来。
陆觉荣笑骂了声小兔崽子,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样的天,还是工作日,公园里本身就没多少人,也没什么危险地带,肯定不会出事。
他走到薛林远师徒旁边,也有点好奇,“这回一口气上了三个新节目,你们是什么时候编排的,就这个月吗?也太赶了吧。”
凌燃跟薛林远对视一眼,后者就笑笑摆摆手,说出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哪能呢,这是我跟老秦两个人之前就编完然后弃用的。这回比赛也没什么成绩压力,想着编了不用也可惜,就拿出来让凌燃试试。好在他记性好,虽然动作生硬了点,大体上还能记个七七八八。”
陆觉荣也就是随口一问,节目什么的都是运动员自己的事,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还是交给他们自己的教练处理得好。
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听说局里要推凌燃当什么运动明星,这事我觉得是不是得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肯定要影响训练。
影响训练可是原则性的大事。
尤其是,凌燃现在可是他们队里顶顶重要的人物,影响谁的训练都不能影响到他的。大伙还指着他去奥运会拿牌子呢!就算是总局开了口都不行。
陆觉荣甚至做好了凌燃要是觉得为难,自己就去局里硬刚的心理建设,正在琢磨着怎么开口,路边就突然爆发出两声惊呼,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凌燃!”
“那是凌燃吗!”
有一对小情侣模样的路人站在不远处,正满脸惊喜地望着他们,紧紧攥着手机,看上去就激动得不行。
陆觉荣和薛林远就下意识多看凌燃一眼,眼里都是如出一辙的疑惑。
都遮成这样了,还能认得出来?
薛林远嘿嘿一乐,陆觉荣有点怀疑人生。
凌燃也有点懵。
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样也可以被认出来?还是说他的口罩不够大,遮得不够严实?
少年犹豫地摸了摸已经把整个下巴都严严实实遮住的口罩,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但总归是已经被认出来了。
凌燃只好把口罩往下一拉,露出那张被无数粉丝们设为屏保的俊秀面孔,冲着那两人客气笑笑。
那对小情侣更激动了。
他们犹豫着不敢上前,生怕打扰到凌燃,但这种偶遇的机会可太难得了,错过说不定就没有了。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上来打招呼,用磕磕绊绊的语气想要求一张合照。
两人的神情都很忸怩,说话措辞也都很礼貌和小心,倒也不让人反感。
凌燃看了眼薛林远,薛林远就笑,“你自己决定。”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遇到也是一种缘分,凌燃想了想,就答应了两人的请求,站到他们之间,微微笑着,留下一张照片。
这对小情侣就是之前世锦赛表演滑上现场追过玫瑰战争的卢颖和卫成滨。
他们两人这回也是一起来看比赛的。
原以为要等表演滑才能再见到凌燃,谁能想到人走运就是好,在路边小公园都能偶遇喜欢的运动员。
两人都高兴得不行。
尤其是卫成滨,自打被玫瑰战争圈了粉,他就化身成凌燃的事业粉。
这一年多来,卫成滨一路看着自己支持的小运动员在升组之后所向披靡,甚至破纪录地拿到了世锦赛的金牌,心里别提多高兴多自豪了,就跟自己云养的崽终于出息了一样。
这回来看比赛的票都是他熬夜不睡,一直刷新才抢到的。
他到底是凌燃的事业粉,合照之后就忍不住问了嘴。
“凌燃,这会省运会我们的全程追下来了,除了瑰夏,秋朝和清冬,咱们是不是还有一个春天相关的节目?”
这是所有关注这次比赛的冰迷们都在关心的事情,卫成滨也不例外。
卢颖看着刚刚的合照乐得不行,闻言也望了过来,她也很好奇这件事。
现在冰迷圈里讨论最高的热度就是凌燃的节目。
是不是还有一个有关春天的节目,凌燃打算什么时候上?
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凌燃到底有没有准备,只是好奇自己什么时候能看见。
毕竟从凌燃的节目风格来看,就能猜到他在专业领域绝对是一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要不然也不能死抠节目细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更不会为他们带来这么多精彩的表演。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会有春?
两双热切的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好奇。
凌燃想了想,“会有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但应该会有。
凌燃也不是很肯定,但是如果冰迷们都很好奇,也许他会在某一次表演滑里将春晓带到大家的面前。
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送走了这两个意外遇见的冰迷,凌燃一回头,就对上了陆觉荣打量的目光。
陆觉荣拧着眉头,“你还别说,总局能挑中你绝对是有原因的。”
就冲刚才那两粉丝的热乎劲,就冲凌燃刚才应对的得体劲儿,陆觉荣就觉得有戏。
但他还是有点顾虑,跟薛林远嘀嘀咕咕好半天,在得知甘景州打了包票,绝对不会干涉到凌燃的日常训练时,才稍稍松了点心。
“其实这事也有好处,”陆觉荣慢慢走着,他看得很明白,显然平时也没少为花滑的未来操心。
“咱们队里的运动员也有跑商业冰演的,平时也有冰协牵线安排的代言活动,但这些都是小打小闹。
局里要是一出手,肯定就是大手笔,他们一定是想把凌燃打造成人人都知道的正面典型!到时候连带着咱们花滑这种不起眼的小项目,说不定也能得到更多观众的关注和喜爱。”
陆觉荣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那可就太好了。
花样滑冰观赏性强吗?当然强。
为什么观众还一直那么少?
还不是因为项目太冷门,也不够普及,即使偶尔因为比赛什么的刮起一阵风,热度也会很快消散。
但如果凌燃成了局里推出的那个运动明星呢?
他就会成为持续性的项目代言人!
知道花滑的人多了,喜欢花滑的人多了,说不定以后学花滑的人也会变多。基数一大,原本可能被埋没的好苗子都要破土而出土。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想想就足以振奋人心。
陆觉荣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拍了拍凌燃的肩,“说不定等以后回想起来,我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把你招进了国家队!”
这话说得很重。
要是搁从前,薛林远就要龇着牙乐起来了。
但现在,凌燃可能要过发育关的浓重愁云密布在他的头顶,他还真是有点笑不出来了。
话说得这么重,其实也是无形中给凌燃施加压力。
他看看面色平静的徒弟,越发感觉这个休赛季不太好过。
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吧,薛林远在心里祈祷着。
好在陆觉荣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中,压根没注意到薛林远有些怪异的脸色。
他们在外面放放风,也就回了酒店。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没多久,就到了表演滑当天。
有凌燃的第三个节目加成,表演滑依旧座无虚席。
有甘景州的特别安排,赛方还贴心地换了个场馆,去掉了冰面四周的挡板,好让观众们可以近距离地观赏运动员们带来的表演,现场的气氛简直要上天。
“凌燃怎么又是最后一个出场啊!”
有观众忍不住抱怨。
旁边人就笑,“肯定是知道咱们最想看他,所以故意把凌燃调到最后,免得咱们提前跑路了!”
“其实我也想看看其他运动员的表演,但最期待的还是凌燃,毕竟凌燃这回又要上新节目!”
“等得好着急!”
等得着急的远远不止是现场的观众,毕竟他们还有的看。
这回表演滑来的太突然,很多海外的媒体压根没买表演滑的转播权,以至于现在都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海外的冰迷直接就在社交平台上急不可耐。
“希望我今天晚上还能蹲到节目!”
底下很快就排起了队形€€€€
“希望我吃晚饭之前能蹲到节目!”
“希望我起床之后能蹲到节目!”
没办法,冰迷们来自世界各地,有时差的存在,大家蹲点的方式都不太一样。
有人窝在床上一遍遍刷手机,有人上班时候偷偷摸鱼,还有人借着课本的遮掩偷偷摸摸看一眼最新的实时消息。
华国时间内,冰演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