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后台?”薛林远紧张道。
毫无争议的优秀节目,裁判们打分都格外得快。
分数已经出来了,凌燃不出意外地再次刷新了自己本赛季的短节目分数记录,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去等分区。
薛林远伸手来扶。
凌燃的视线却落在场中刚刚滑出的对手身影上,显然有点想看对方的节目。
薛林远急道,“后台有实时转播,晚一点也能看!”
这里记者摄像头太多,工作人员和候场选手教练也多,乱哄哄的,没有后台清净。他着急带凌燃去后台检查检查膝盖情况。
凌燃只好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挣扎着自己把冰刀套套好。
“去后台吧。”他的嗓音都微弱不少。
薛林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秦安山对视一眼,冲着陆觉荣嚷了一嗓子,“老陆,我们先走了啊?”
明清元去卫生间去了,陆觉荣得替徒弟看着包什么的,实在走不开,只得焦急地挥了挥手,“我一会就过去!”
怎么回事啊,凌燃脸色不太好啊。
陆觉荣心里担心得不行,但这关口也只能目送师徒几人走远。
后台里,苏医生正跟宁嘉泽大眼瞪小眼。
倒不是同行相轻,主要是也不太熟。
可等凌燃的身影一出现,两人就一齐站了起来。
“疼得厉害?”
宁嘉泽示意薛林远把少年扶到最近的位置。
其他几个运动员都出去候场了,这回后台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空旷得要命,位置都是随便坐。
凌燃很自觉地把黑色裤子往上拉起,“有一点疼。”
宁嘉泽立刻指挥着苏医生把冰袋都拿出来,替凌燃冷敷。
“外观看起来还好,先冷敷,等一会缓缓了我们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苏医生被指挥着也没生气,毕竟宁嘉泽才是专业领域的精英,他只是有点担心地碰触凌燃的膝盖,“看上去好像有点肿?”
“可能是发炎,也可能只是短暂的运动充血。”宁嘉泽小心翼翼地触诊,一时也没有下定论。
短短一句话,就让薛林远的心沉了沉。
他不是医生都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后者缓一夜就能休过来,前者只怕是危险了。
天差地别的距离。
关系着凌燃明天是否能参加比赛。
薛林远坐到凌燃身边,没有吭声,沉默地替少年冷敷。
凌燃倒是想安慰几句,但他这会儿难受得厉害,仰着头靠在墙壁上,小口小口地喘气,有累的,也有疼的。
但想到自己刚刚clean的短节目,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唇角都带着笑。
霍闻泽一进来就看见这副有点诡异的场景。
所有人都神色严肃,唯独被包围在其中的少年笑得真心实意。
霍闻泽是聪明人,目光一扫,就明白了这么一回事。
他没有说什么,在一边看着两个医生加一个教练忙活,只是在少年站起时示意对方趴到自己肩膀上。
凌燃是真的疼,也不谦让了,他从后面抱住霍闻泽的脖颈,“谢谢闻泽哥。”
霍闻泽应了声,心却有点沉了下去。
触手所及的衣物都是一片冷湿,凌燃这是出了多少冷汗。
他背着凌燃往外走。
早就安排好的助理提前清了场,没有记者来围堵他们。
只有刚刚退场的运动员们远远目睹了这一场景。
明清元当场就追了上去。
留下来的几人里,阿洛伊斯皱紧了眉,“凌的情况这么严重的吗?”
明明刚刚在场上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卢卡斯说,他简直不敢相信,凌燃这种情况居然没有吃止痛药就上了场。
其他选手也是心惊肉跳。
如果说凌燃刚刚是吃了止痛药上场,他们其实觉得还行,毕竟吃止痛药带伤上场什么的,他们自己也不是没有过。
可谁能想到凌燃那么虎呢?
连止痛药不吃就敢上场!
但再想想刚才那个精妙流畅,完全clean的短节目,他们就都哑了音。
或许这就是凌选择不吃止痛药的原因。
他大约是想带来没有遗憾的节目。
即使他的短节目技术基础分就已经很高,好好发挥也能拿到很不错的分数。
这么一想,原本还因为自己再度被凌的分数碾压的那点微妙的不甘心都淡了很多。
狠,是真的狠。
凌真的是个狠人。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得过滑膜炎的卢卡斯直接就麻了。
他当时可是狠狠磕了好几片止痛药,又打了封闭才敢上场。
“突然有点担心明天的比赛了,”
阿洛伊斯一语双关,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既担心凌燃因为身体问题退出亦或是在明天比赛上发挥失误,也替他们自己担心。
凌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说明他对金牌志在必得。
足以见得,少年说的单赛季大满贯,一定不是说说而已。
可他们在场的几人,谁不想拿冠军呢?
生不逢时,阿洛伊斯心里再次生出这一想法。
西里尔他们也差不多这样想。
“不管怎么样,明天比赛再说吧。”
最后一个上场,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安德烈低声说。
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运动员,自由滑才是分数最多的一场,他们不可能因为凌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决心就有丝毫退缩。
凌是很优秀,但他们也不差什么。
他们又说了几句就各自散去,个个都忧心忡忡。
凌燃那边有霍闻泽在,径直开车去了宁医生安排好的医院。
几天之内连来两回,护士都记住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华国患者。
一连串加急的检查下来,不幸中的万幸,没有进一步的恶化,纯粹是因为生理心理的双重压力让疼痛症状更加强烈。
“不保证今明两天会不会恶化,最好还是休息一下。”宁嘉泽欲言又止。
但他也很清楚凌燃不会答应,于是在离开医院时很贴心地附赠了两瓶止痛药。
“这是剔除禁药成分之后效果最好的,唯一的副作用可能是降低神经敏感度,你视情况而定。”
脸色发白的少年道了声谢,没有拒绝,接过了药瓶。
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疼的话,凌燃也不是不会变通,他也会考虑吃过止痛药再上场。过度的疼痛也会影响发挥,这一点,凌燃拎得很清。
眼见凌燃没有拒绝,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可算见到凌燃松口了。
可松气之后就又悬起了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疼,居然都能让凌燃松口。
薛林远刚高兴一下又很快难受起来,但还是强颜欢笑地把少年接回了住所。
“要不先吃几片?”他连水都倒好了。
冲过澡浑身清爽地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回看着其他人的短节目视频,果断拒绝,“我想等明天比赛之前再吃。”
是药三分毒,止痛药吃多了也会降低药效。
但副作用可是一点都不会少。
好钢用在刀刃上,好药也要用在比赛前。
凌燃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薛林远也能猜到七七八八,就没再劝,只是沉默地弄了膏药替少年热热敷上。
霍闻泽在旁边看着,始终沉默。
直到夜间喝水时看见同样出来接水,却因为膝盖疼痛滑坐到地毯上,后背抵着墙,小口小口喘.息咬牙的少年时,才神情复杂地开了口,“值得吗?”
他早已知道问题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值得吗?
凌燃也没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会被霍闻泽撞个正着。
他挣扎着站起来,抬起眼与霍闻泽对视,忽然就笑了起来。
苍白面孔上明亮的笑容缓缓展开,在黑暗里€€丽又夺目。
“值得的,闻泽哥。”
至少他今天的短节目实现了clean,明天的自由滑他也一定会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