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明明都是他早就知道,并且一直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
赛前少年一头扎进教练怀抱的画面以及薛林远炫耀得意的话语不受控制地浮现在青年脑海中,他的下颌都不自然地紧绷一瞬,某些不合时宜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但对上凌燃好奇含笑的目光,也就说不出来什么了。
他轻轻摸了摸凌燃的头顶,“怎么没有吹干?”
凌燃就把自己沾满泡沫的手伸给他看,“我刚刚在洗考斯腾,打算洗完再吹的。”
先冲澡,再洗考斯腾,洗完了去吹头发。
如果不是赶时间,一般情况下,凌燃还是喜欢自己洗考斯腾。
考斯腾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比冰刀低多少,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与战友,完全值得最好最认真的对待。
也绝不能轻易假手于人。
尤其是不熟亦或者是不信任的人。
霍闻泽却不怎么赞同。
“不吹干容易着凉,你明天还要比赛,先去吹头发。”
凌燃眨眨眼,“我已经洗了一半了。”只差过过水就好了。
闻泽哥怎么突然管起这种小事了?
凌燃觉得奇奇怪怪的,抬眼望着青年,然后就见霍闻泽顿了顿,言简意赅道,“我替你洗,你先吹头发。”
凌燃:“……”
凌燃:“?”
他是不是听错了?
闻泽哥要给自己洗衣服?
凌燃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青年身上的高定西装,整个人都不太好,动了动唇,嗓音都艰涩起来,“我还是自己来吧,很快就好。”
少年作势要往卫生间走,却被青年堵在去路。
然后就见对方慢条斯理地一粒粒解开扣子,长臂舒展着把昂贵的西装脱下搭在臂弯,然后略显强势地把门口玄关处挂着的吹风机递到了自己面前。
“去吹头发。”
凌燃木愣愣地接过吹风机,看着霍闻泽把西装挂到衣架上,再解开雪白衬衫袖扣的祖母绿袖扣搁到桌上,把袖子往上折叠几下,施施然地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里间就响起了水龙头开关的声音。
凌燃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有点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晕乎乎地往插座的方向走,一直到被热风吹得脸颊发热,都还一头雾水。
闻泽哥总不能是特地来给自己洗衣服的吧?
少年微微皱了下眉,觉得哪里都很奇怪的样子。
但这会儿反应过来都慢了,里间的人都换过几盆水了。
凌燃心一横,仔细吹起头发来。
他的发丝又细又密,回回都要吹上好半天才能干透。
大不了等一会好好谢谢闻泽哥。
不过说辞怎么说?
谢谢闻泽哥帮我洗衣服?
怎么感觉这么尴尬呢。
凌燃才舒展开的眉心又苦恼地皱了起来。
卫生间里,霍闻泽摘下了溅了水的平光眼镜搁在一旁,注视着盆中被水流冲泡得浮起的考斯腾,神色却很平静。
洗衣服而已,霍闻泽从前也没少做。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霍家不错,但早些年也是在最恶劣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地走过来的,什么事没干过,洗衣服而已,他连受伤被打散,连着几天在泥泞湿漉的深山密林爬树摘果子充饥这种狼狈事都做过。
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小臂上至今还留着不少早些年遗留的旧疤痕。
不过,帮别人洗衣服这件事,霍闻泽还真没做过。
要是宁嘉泽在这里,只怕要惊掉了眼珠子,万万不敢想象当年一言不合就能把队友撂倒胖揍一顿的霍哥居然会给别人洗衣服,搁当年的队里,只有别人给他洗衣服的份儿好不好。
咳咳,开玩笑开玩笑,毕竟霍哥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这件事大家都门儿清。
可惜宁嘉泽不在这儿,所以霍闻泽在卫生间合着清水揉搓少年刚刚换下来的考斯腾这件事,也只有一门之隔的两人知道。
霍闻泽这些年很少自己动手,但当年的记忆还在,再加上少年的考斯腾本身就只穿了一个上午,三下五除二就把洗干净的衬衫拧干了水分。
他扬起手臂轻轻抖了下,山茶盛放的衬衫就舒展了开。
凌燃有这么瘦吗?
霍闻泽的视线从紧窄的肩线滑落到细瘦的腰身,甚至看着镜子对比了一下这件衬衫的大小。
的确很小很瘦。
自己的衬衫如果给凌燃穿,大概都能晃晃荡荡到他的大腿根。
明明凌燃都能差不多到自己眉宇间,并没有比自己矮很多,而自己这些年并没有疏于锻炼,在二十来岁的同龄人里都是偏瘦的那一挂。
霍闻泽伸手丈量了一下考斯腾腰身的尺寸,眉心就是一皱。
不盈一握。
他甚至想到了这个通常用来形容女性多一点词汇。
太瘦了些。
哪怕一直知道凌燃的骨架小,也还是太瘦了些。
霍闻泽在心里摇摇头,把考斯腾拎了出去,在门口找了个衣架仔细地挂了起来。
凌燃也终于吹干了自己的头发,正在给霍闻泽倒水,见状就跑了过来接过衣架,“我自己来吧。”
他刚刚洗过澡,只穿了套单薄的家居服。
即使是宽大的睡衣,也能看出来少年是真的很瘦。
霍闻泽微微蹙眉。
凌燃转过头时心里就咯噔一下,“闻泽哥,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霍闻泽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
他示意凌燃走近,背对着自己,然后伸手握住少年格外单薄的肩,顿了顿,又往下掐住少年格外窄瘦的腰。
是真的很瘦,稍稍用力就能摸到骨头的那种瘦,不过手感不是绵软亦或者是硌手,微微有点弹性,骨骼上明显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瘦而不柴。
霍闻泽下了个评语,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要不然他要开始怀疑凌燃是不是需要补补。
在某些方面目前还是笔直笔直,没有动过歪心思的青年在心里暗暗点了下头,终于能放下点心。
凌燃则是从霍闻泽握住他肩膀的一瞬间就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也就是知道后面的人是霍闻泽他才没有动作。
要不然以凌燃现在的爆发力,一个过肩摔绝对不是问题。
但即使知道霍闻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凌燃还是觉得不自在极了。
握住自己肩膀的手很大很热。
他穿的睡衣薄,薄薄的一层衣料根本阻挡不了什么,感觉就跟对方滚烫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肩头一样。
等到霍闻泽的手比划到腰间的时候,凌燃整个人直接就木了。
说实话,他有一点怕痒。
当然了,这个事没几个人知道,毕竟他从小到大的玩伴都很少,也没几个人会没事摸他的腰。
所以在霍闻泽的手心贴上来的一瞬间,少年脊背上的寒毛几乎根根炸起,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就像是有无数细小电流一瞬间就窜进了脑海,炸成烟花。
凌燃的脸皮绷得有点紧,再没了一贯的镇定模样,准确来说有点像弓起背脊快要炸毛的猫。
“闻泽哥……”他扭过头正打算说什么。
然后门一下就开了。
薛林远领着陆觉荣,周誉推着秦安山齐齐堵在了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人的古怪姿势。
薛林远的脸皮子都颤了几颤,“你们这是干嘛呢?”
男人的腰是能随便摸的吗!
而且,霍闻泽低着头,凌燃扭过头看他的动作真的有一种诡异的亲密感,这两个人离得也太近了点,简直都要头碰到头了。
尤其是霍闻泽只穿了衬衫,凌燃也只套了家居服,两个人都是一副日常在家时的轻松装扮。
这样的场面,真的是……真的是……
薛林远面露惊愕之色,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其他教练也没好到哪去。
啊这,怎么就感觉这么奇怪呢?
连秦安山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他倒也没往某些方面想,只是觉得凌燃这个哥哥好像有点太黏着凌燃了。
回回比赛都来现场,现在连赛后也要过来。
谁家哥哥天天这么黏着弟弟,要不是霍闻泽从来不干涉凌燃训练,他这个做教练的都要烦死了。
霍闻泽却很坦然,收回了自己的手的同时轻轻搭上凌燃的肩,“我来看看阿燃。”
薛林远拧着眉,心想,来看凌燃摸他腰干什么。
但他也没多想,见凌燃神色如常,就带着其他人一起进了屋。
霍闻泽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长腿一迈,走到了屋角的沙发椅上坐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凌燃虽说也觉得这个场面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的感觉,却也没多想,更关心的是为什么教练们突然一窝蜂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