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两天有一点感冒的症状。”
他的神色很镇定，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很多人眼里简直自带柔光。
乌黑的眼里因为这个喷嚏漾起晶莹水光，看上去更加澄澈透亮。
白净的脸颊也泛上淡淡的霞色。
连头顶的呆毛都抖了几抖。
一向强势自信的冰上王者难得露出这样的孩子气神态，引得闪光灯的咔嚓咔嚓声一刻不停。
凌燃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关注。
他象征性地擦擦脸和手，才重新拿过话筒。
“我的确是提前知道了冰协方面有这样的打算，刚才也是得到允许才会公布这个消息。”
少年顿了顿，语气笃定，“至于成功率，我们华国有一句古话，凡事三思而后行。我相信冰协一定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考虑过方方面面，才会定下最终的方案。”
“而能将这样的方案公之于众，并承认消息来源，就说明在冰协的预计里，成功的可能性很高，非常高，甚至可以说是一定会实现。”
“更何况，”凌燃唇畔旋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我刚刚就已经说过，只有不断地改进自身，适应时代，滑联才能长久不衰地带领着花滑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
如果滑联就是不改呢，是不是就要长久而衰了？
这个念头在很多人的心间一闪而过。
少年充满自信的回答，眨眼间就透过屏幕传递到无数收看直播的观众眼前。
感染力之强，连沉稳如楚常存都被凌燃的这番话逗得笑了下。
一同观看的陆维栋也撑不住乐了，“我单知道凌燃喜欢给自己立flag，好家伙，他这下直接就替冰协立了个flag。看来咱们非得好好干不行了！”
楚常存望着屏幕的眼里带着宠溺的笑。
“当然要好好干。凌燃都替咱们发声了，总不能让自家孩子在全世界冰迷面前丢面子吧。”
陆维栋笑呵呵的，“那可不是！场馆今天晚上会进行最后一次检查维护，等明天比赛正式开始，各大电视台的收视率数据一出来，就是咱们跟滑联真刀真枪开打的时候了。”
陆副主席看着屏幕里灿烂微笑的少年，脑海中浮现出当初秋季经典赛才结束不久，凌燃站在会议室白板前侃侃而谈的场景，很是感慨。
“谁能想到，闹得这么大的阵仗，一开始只是凌燃的一个小小的设想呢。不过说真的，这事一旦成了，不光是花滑，整个体育界都要抖三抖。”
说不定很多类似滑联的组织都会被呼吁成立相关的机构。
华国在其他运动领域未必有冰协这次博弈的优势，但西方人最喜欢扯政治正确的大旗，光是舆论上的反戈一击就够那些傲慢狭隘的国际组织者们喝上一壶的了。
真是想想就爽得头皮发麻。
陆维栋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不过这个记者也是真不会来事，怎么能问凌燃这样的问题，还是不是咱们华国人了。”
楚常存看了眼镜头里一闪而过，已经笑开花的记者，意味深长道，“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呢？”
陆维栋一下睁大了眼。
事实上，这个记者还真是刻意被安排的。
这样有争议，引人遐思的问题和凌燃从容不迫的回答，再加上那个点睛之笔的意外喷嚏，使得采访视频一被传上网，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网友们神通广大，除去在评论区被萌得嗷嗷叫的，很快就有人品出这条消息背后的意味。
“怎么感觉这个记者是在暗示方案的提出也有凌燃的份儿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凌一向很得记者偏爱，更别说是华国本土的记者了，没道理会突然问他这么古里古怪的问题。”
“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凌才多大，华国冰协能把宣布的事交给他都是因为消息突然走漏的原因。”
“年龄跟阅历和见地毫无关系。凌是很年轻，但他已经参加过很多次国际重大赛事，我听说他还凭借自己的努力考进了华国排得上号的重点大学。这样传奇的经历，注定我们不能把他当一般的年轻人来看。”
“那也是年轻人好不好，我还是不太相信凌会起到什么作用，他到底只是位运动员而已。”
“拜托，花滑是一项很需要脑子的运动，从掌握技术到呈现完美的舞台效果都需要有能够高强度运转计算的大脑。凌是其中的佼佼者，智商情商一定都强于常人。”
“我也觉得，华国自己的地盘，自己组织的记者会，还是自己本国的记者，没道理会放任他问出这种有指向性的问题。我猜凌一定参与了方案的拟定，最不济也在其中扮演了有一定重要性的角色。”
“我的天呐，原来凌扮演的不止是一个发声者的角色，他甚至有可能是反击计划组织者的一员吗？”
敏锐的网友们很快猜到事情的真相。
震惊之余，也把这样的话题送上了热榜。
如愿见到舆论发酵的甘景州这才示意下属将早已编撰好的文字发了出去。
于是，华国官方媒体卡着热度最高的时候，发出了一条比赛的预热公告。
配图用的是凌燃短节目游仙中膝盖抬起后踏，四肢充满张力的一瞬间。
标题则借用了国内top2大学开学典礼上某位新生代表的发言词。
【少年何妨梦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原本就怀疑的网友们浮想联翩了。
“少年，说的就是凌燃吧？”
“这是官方下场认证了吗？”
“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官媒肯定看见了我们的讨论，这是变着法地暗示说凌燃就是那个摘星挽弓射玉衡的少年！”
这条消息很快被截图搬运去了外网。
“哇，这是华国的官方认证了吗？”
“用这样的诗词来形容，有一种华国人骨子特有的浪漫和古典，就像凌在新赛季的节目一样。”
“突然更加期待比赛了，时间再过得快一点吧，最好马上就到凌的表演！”
国内外的热度居高不下。
甘景州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成功地这场华国自己举办，没有任何评级的比赛推送到全世界的面前，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反倒是发文的小编有点惴惴不安，“这样把凌燃直接推出去，会不会太张扬了？”
挑这种风口浪尖，发这样毫不掩饰的标题，跟直接承认了有什么两样。
凌燃的热度本来就高，再这么刻意一推，可以说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年的身上了。
太高调，不符合华国一贯沉稳的官方风格。
甘景州笑了下，语气平静地反问，“认了又怎么样，凌燃本来就是最初提出设想的人。”
“英雄为什么一定要隐瞒功勋，藏于幕后？”
甘景州对这个自己双手捧着看护着的少年有一种老父亲似的疼爱心理，自欺欺人道，“我们只是发了一则比赛预告，网友们的理解是他们的事，更何况，他们的理解本来就没有什么错。”
小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他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就看见网上除去刚刚的消息，还沸沸扬扬地流传着，“凌抽到最后一个上场”，“明天的比赛在上午九点开始”，“凌跟西里尔和安德烈说悄悄话”之类的热门话题。
反正就是翻不到任何有关滑联将要举办的大奖赛的消息。
明明那边也是今天抽签，以往这个时候抽出来的顺序表早就满天飞了。
小编幸灾乐祸地笑，然后打开空白文档开始编辑凌燃获得冠军后的表扬通稿和比赛顺利举办大获全胜的官方公告。
大势已定，早点写晚点写有什么区别呢。
哦，或许还要加上一篇滑联接受华国冰协提议，择日将就监督机构组建召开座谈会议的通稿。
噼啪的敲击声很快响起。
一点舆论水花没有翻起的滑联此时死寂一片。
饶是他们再自负，这会也不能再自欺欺人。
冰迷们嘴里心里想的，议论着的都是启明星大奖赛，早就把滑联正在组织进行的a级大奖赛抛在脑后。
这可比把两者列为对照组更加可怕。
连提都不想提的遗忘，可比痛骂都让人揪心。
滑联现在安静如鸡。
但滑联的官员们却还在试图垂死挣扎。
格罗弗从病床上强行坐起，一遍遍地强迫自己刷出相关的报道和视频，试图找出可以抹黑华国冰协，找回注意力的要点。
可华国冰协行事谨慎稳妥。
之前被下水军，就立刻义正辞严地发布了三要点公告。
这回的监督方案消息走漏，也马上安排了凌燃在抽签记者会上为自己正名，并推波助澜地将网友们的情绪煽动到了高点，然后在官网上放出了提议全文的下载链接。
旁边还贴心地显示了下载次数。
格罗弗死死地盯着刷新一次就会不断增长的数字，觉得华国冰协一定是故意的。
他们早就猜到滑联的人会关注这则公告，刻意用民意堆积起的数字明晃晃地嘲笑他们，这才是大势所趋。
五位数往六位数疯涨的数据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了格罗弗惨白惨白的脸上。
他气得好险摔了升降座上的电脑。
想让滑联屈服，绝不可能！
根深蒂固的傲慢与自负让他的眼里燃起熊熊怒火，他忍着想要吐血的冲动，一遍遍地在网上翻找对滑联有利的可能。
可是没有。
一点也没有。
网上都在庆祝和期待启明星大奖赛的开幕，畅想着未来花滑即将走上的正轨与公平。
搜索滑联与滑联大奖赛的关键词，相关的内容少的可怜。
就连媒体也见风使舵，大肆报道华国比赛和凌燃发言的同时，提起滑联这边基本上就没几句话，还都放在排版的边边角角。
滑联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被这么冷落过了。
格罗弗越翻越气，牙齿咬得格格响，强压着自己的性子看完了凌燃回答华国记者问题的那段视频。
随即眼神一亮，果断地将进度条往回又拉了一次。
画面最终定格在凌燃突然打喷嚏的一瞬间。
格罗弗当然没有跟其他观众一样被少年这个发音可爱的喷嚏萌到，事实上，他现在看见凌燃的脸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