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单纯的关系啊,只跟钱沾边。
但是眼下知道了贺辞这个情况以后,莫名就开始在意了,不再能像之前一样仅仅做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了。
一想到或许某一天,他就再也见不到贺辞了,心底就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一阵阵地酸痛。
“明天不去公司。”贺辞忽地开口,“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虞乔猛地回过神来,抽了抽鼻子,让自己看起来神色正常,转头看向贺辞:“想去的地方?”
“嗯。”贺辞偏开头,不愿跟他直视,神色略有些僵硬,“明天……是你生日。”
说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是真疯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早该忘了,他也觉得自己肯定忘了,但是偏偏就是那么清晰、那么确定地知道明天就是虞乔的生日。
这就算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百忙之中推去其他工作,就为了在家陪虞乔过生日。
也就是虞乔失忆了,但凡恢复了记忆,知道他们是分手前任的关系,他就得为这事社死。
贺辞神色别扭,偏头看着窗外,听到身后没动静,正觉得奇怪,就听见虞乔猛地抽泣了一声。
贺辞:“?”
他迅速转头,就见虞乔垂着头,正一个劲抹眼泪。
贺辞:“??”
这什么情况???
“你……”这世界上没有几件事能让贺辞感到害怕,如果有,头一件就是虞乔这个讨债鬼在他面前哭,“你哭什么?”
虞乔心里难过,但又不敢哭出声,眼泪珠子噗噗掉,憋得只能不断地哽咽,本就清瘦的肩膀一个劲地抽,看得贺辞只觉一阵揪心,情绪纷乱。
“呜呜,你知道我的生日?”虞乔话都不成句子了,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怎么知道?”
“我……”贺辞顿了顿,改口道,“虞家给的资料上写的。”
“哦……”虞乔好半天才憋住了抽泣,“谢谢你,呜呜。”
贺辞看着他哭得眼圈通红,心下十分震动。
为什么会如此,当初在一起时他最会在过生日的时候造作,哪会像这样因为自己要给他给过生就感动得泪如雨下?
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贺辞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虽说已经分开了,但他一想到虞乔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过委屈,就烦躁得恨不能把伤害虞乔的人撕成碎片。
“好了,别哭了。”贺辞抽出一张绵柔纸巾,递给他,语调是有些别扭的无限温柔,“过个生日而已。下次……明年……我还给你过。”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给什么身份明年也给他继续过生日。
如果虞乔一直无法恢复记忆,那就像这样顺着联姻的事将错就错在一起……
贺辞一怔,为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颇感震惊。
当初可是虞乔先离开的,他怎么能因为此时相处愉快的假象而选择将过往翻篇?
贺辞神色又定了定,眼神里翻涌的眷恋之色慢慢收敛。
虞乔接过贺辞递来的纸巾,听到贺辞说“明年”,心里又是一酸,好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猛地涌出来。
下次,明年,呜呜呜贺辞还有明年吗?就算有了明年,那还有后年吗?也不知道说出这话时贺辞心里该有多痛,但是他竟然只顾着安慰自己,这是什么大好人啊!
“呜呜呜呜好,明年一定呜呜呜……”虞乔泣不成声,就差抱着贺辞哭了。
贺辞:“……?”
贺辞惊疑不定地看着虞乔这么大的反应,忍了半天,还是抬起手来放在他单薄的后背上,僵硬地轻轻拍了拍。
算了,别管过去了。
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在一起过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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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里折腾了这么一番,虞乔哭累了,回到家里就想去睡觉。
贺辞没逼着他吃饭,由他先去休息,自己在客厅端了杯咖啡想着明天给他如何过生。
从前过生日的时候,虞乔就喜欢两人一起下厨做饭,做个大蛋糕出来。
后来虞乔味觉紊乱,贺辞发现他做的菜色越来越难入口,但是他本人并没有发觉,于是也就按下没说,硬生生掩盖着过了许久。
想到这里,贺辞就想到了那天许昼说的话。
“你不是因为他生病才……”
贺辞神色一变,难道当初分手的症结就在这里?
如果只是误会,原本解开就好了,但是虞乔已经失忆了,根本无法沟通清楚,恐怕还会增加更多麻烦。
晚上八点,虞乔睡够了下来,见贺辞还在客厅,电视里放着经济新闻。
偌大的别墅里别无他人,厨房里炖着咕嘟嘟热乎乎的粥,这氛围莫名地有家的味道。
虞乔鼻尖一酸,强行压下心里的难过,走下楼梯问道:“你吃了吗?”
贺辞抬头:“嗯。厨房里有粥,去喝点吧。”
虞乔说:“一起吗?”
贺辞顿了顿,起身:“好,一起。”
虞乔这才满意了,往厨房走,一面说道:“明天生日我不要什么特别的,我们就在家一起待一天吧。平时你工作那么忙,还从来没有一整天就我们俩待在一块呢。”
贺辞跟在他身后,忽地脚步一顿。
这句话也触及了从前的情景,当年还在一起的最后半年,他也正好到了继承公司产业最为关键的时期,也是常常不着家的。
那时候他无暇顾及,现在回想,也有很多次虞乔露出了难过不舍的情绪,但他从来没心思深想,还是总早出晚归。
“知道了。”贺辞轻声开口,也不知道是在说明天,还是过去,“明天我就在家,哪也不去。”
虞乔盛了两碗粥过来,放在餐厅上,跟贺辞面对面坐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粥,心想要跟贺辞呆一整天的话,就能看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了。
药盒子藏得那么深,里面的药那么多,倒像是被贺辞弃之不顾的,搞不好平时压根就没好好吃。
虞乔立即想到了许多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一心向死的主角,就是不肯吃药,直到最后才……
虞乔大口喝粥,把鼻根里的酸涩感压下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潜意识里这么舍不得贺辞。
不行,平时没机会观察贺辞到底有没有吃药,明天就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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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从起床开始,虞乔的心思就一直盯在贺辞身上。
洗漱的时候在门口探头探脑,吃早饭的时候在餐桌对面盯着,出门遛狗的时候也寸步不离,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也视线时不时飘过来……
看得贺辞莫名其妙的。
一上午,虞乔确认贺辞没吃药。
吃过午饭,还是没吃药!
虞乔顿时急了,果然自己猜测得没错!!!
另一边,贺辞也觉得虞乔越来越不对劲。
虽说虞乔说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庆生方式,贺辞却没完全听他的,还是在头天晚上定了从前虞乔喜欢的品牌新出的手表,当天就送了过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虞乔似乎不是那么高兴,虽说拿到的时候看起来挺喜欢,但是贺辞还是敏锐地发现他背过身去就没了笑容。
难道失忆后的人,爱好改变了吗?
贺辞略感挫败,心里还是想让虞乔高高兴兴地过生日,于是主动去问他有什么愿望。
然而虞乔却不说,看着没什么兴致。
接近傍晚的时候,虞乔终于忍不住了,偷偷上楼去,从林秘书那里要了贺淳的联系方式。
“贺董。”虞乔刚一开口就觉得鼻酸,哽咽道,“您能不能把贺辞需要吃的药名告诉我呀?我想办法骗他吃药,他自己压根不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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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虞乔出门了。
贺辞午觉起来就没见到人,只看到了小黑板上被他贴了一个小纸条,说是出门跟许昼见一面,很快回来。
贺辞没多想,径自上楼去书房,处理了一下工作文件。
等到下午四点多,贺辞离开书房走下楼,远远就闻到了一阵浓香。
他走进厨房,看见虞乔穿着围裙,大刀阔斧的,流理台上有各色食材,鱼虾蟹肉样样都有。
“马上就好了。”虞乔听见贺辞的脚步声,扭头灿然一笑,“别急哈。”
说完,他匆忙地一小碟像是某种海里干货的东西倒进了面前的炖锅里,一锅汤正在文火微炖,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贺辞看着虞乔的背影,略感不解。
怎么觉得他……突然变得这么高兴???
这完全不是作假,简直从头到脚、从内而外,洋溢着阵阵愉悦感。
跟上午的虞乔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出去见了一趟许昼,突然就变了这么多?
贺辞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准备的礼物不能让虞乔满意,自己在家待一天陪他也不能让他高兴,倒是许昼不知道做了什么,轻轻松松就把人哄高兴了。
贺辞离开了厨房,虞乔偷摸回头见他确实看不见这边了,才小心翼翼地把一直揣在兜里的各种食材放了进去。
一碟生蚝肉,一节牛鞭,一把小韭菜,一颗羊腰子……
虞乔轻轻搅拌着,浓郁的鸡汤香味缭绕在鼻尖,“补药”的异味差不多就被掩盖了。
中午跟贺淳打完那个电话,虞乔简直重获新生。
原来如此,不是绝症!
哈!哈!哈!
虞乔简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虚惊一场”,一整个上午的酸楚难言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