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坤哥。”寻嘉有些意外,“你们也回来看看?”
“来坤哥。”江既言跟着打了招呼,他虽然比寻嘉大不少,不过寻来坤是跟寻春福差不多的年纪,这声“哥”叫得毫无压力。
和寻来坤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人,江既言也跟着叫了叔伯。
寻来坤说:“是啊,来看看,刚从山上下来。”
“山上情况怎么样?”寻嘉忙问。
寻家村的先辈几乎都葬在那边的山上。
寻来坤道:“山上一点事没有,也是奇了怪了。”他看向江既言,“江医生身体好了吧?这次多亏了有你,大伙儿都想谢谢你呢。”
他身边几位长辈连连点头说着感谢的话。
江既言忙摆手说不用。
寻来坤又说:“县里来消息了,说海州有个大公司给我们村捐了钱,我们村会是第一批重建的地方!那公司的负责人说你是他们的优秀员工,寻嘉,你了不得啊!这几天大家都在说这事呢,你真是出息了,你爷爷要是在,肯定为你骄傲!”
寻嘉被夸的不好意思。
江既言插嘴说:“我们寻嘉工作特别努力,大家都很看重他。”
长辈们连连称赞。
聊了会儿,寻来坤等人还要回县里,就没多待。
寻嘉还是打算去山上看一眼,让江既言在这里等他:“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江既言大病初愈,也的确爬不动山,只好妥协了。
寻嘉小跑了几步就听江既言在后面喊:“慢点走,小心脚上的伤!”
寻嘉听话放慢速度,其实他的脚不疼了,他不是扭伤,是当时被压到才肿的,江医生每天都要嘱咐好几次,自己却总想暴饮暴食,还好有他看着他。
寻来坤没骗人,山上的墓地都好好的。
寻嘉一路上山到了爸爸和爷爷墓前,都好好的,就是他之前放的祭品有些东倒西歪。寻嘉又给摆好,分别给他们磕了头。
后来下去时,老远见江既言坐在地上。
江医生是不会随随便便席地而坐的,他是不是不舒服?
这么想着,寻嘉加快了脚步跑去。
近了才发现江医生并没有坐在地上。
“回来了?”江既言抬头看见来人就笑,“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他站起来,搬起身下的小板凳。
寻嘉诧异道:“我爷爷给我做的小板凳?你……你挖出来的?”寻嘉急着去检查江既言的手,“你手上还有伤,你怎么能去挖?让我看看你的手。”
“没事。”江既言想抽手,奈何寻嘉力气大,他只好说,“我没特意挖,我就是随便看了眼,这凳子它就在眼前,它当时应该在门口,我也就搬走了两块砖头就把它弄出来了。”
检查完,江医生的手果然没事,寻嘉这才松了口气。
“这趟没白来,正好把它带回海州去。”江既言是真的很高兴,寻嘉和爷爷的感情很深,他爸爸走时他还小,父子俩也常年没一起生活,但他和爷爷却是相依为命了近二十年,这只小板凳算是爷爷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小板凳没怎么被压到,只有侧边稍微蹭花了些,寻嘉宝贝似的拎在了手上,他突然问:“言哥,我能把我爸爸和爷爷的墓迁到海州去吗?”
江既言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到要迁海州去?”
寻嘉看着他:“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江既言的语气轻缓了些,“你怎么想的?我们可以每年回来,一点也不麻烦。这次地震也是意外,你不要多想。”
“不是怕地震。”寻嘉认真说,“以前想着每年回来住几天,我和爷爷住过的房子还在,这里有很多很多回忆。但现在房子没有了,就算重建,那也不是原来的房子了。”他环顾四周看了看,“这里的一切都会变,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所以重建的补偿我打算直接拿钱。言哥,可以吗?”
江既言小声说:“村里不是还有你叔伯家吗?不回来看看了?”
寻嘉豁达道:“有机会也是会来的,不过应该机会也不多了,二婶走后,二叔和寻瑶以后就在水城了,也不会怎么回来。我爷爷说过,人生得一直向前走,别太留恋没用的东西。我现在有你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江既言是真的很诧异,他特别欣赏寻嘉的这种断舍离。他点头说:“迁过去也好,你什么时候想他们了,就能去看看。这次反正请假了,那就索性把这事办妥了再走。”
江既言回头让喻凡帮忙联系了海州那边的公墓,本来打算迁到他父母现在的公墓那去,但寻嘉说那边的公墓价格高,这笔钱他是绝对要自己出的,就选了郊区的公墓。
也是在山上,因为价格便宜。
江既言知道后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从泮县乡下到海州,他还得继续爬山。不过,只要寻嘉高兴,爬就爬吧,当锻炼身体了。
在乡下,迁坟是大事,张爱梅特意给寻嘉选了日子,又请了几个法师做了场法事。
江既言本来以为寻春福夫妇知道后会劝说,没想到他们都很希望寻嘉去海州,觉得那边是大城市,能留在大城市的人都有出息,逢人就说寻嘉爸爸和爷爷也是要跟着寻嘉出去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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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上飞机需要开死亡证明,还得去县公安局,寻嘉觉得麻烦,又怕把骨灰带上飞机让别的乘客害怕,最后还是打算叫个车托运过去。
不过寻嘉和江既言还是买了机票,从泮县到海州将近两千公里,寻嘉怕江既言身体吃不消。
出发这天早上,寻嘉在郑楠床上的枕头下压了两千块钱,说好是要还给大姨家的。
寻嘉是上了飞机才给郑雁发的信息。
蔡文娟很快打电话来,又心疼得埋怨一顿,寻嘉只好说飞机快起飞,不能再讲电话,蔡文娟这才无奈挂了。
来时因为寻嘉没睡好,全程都是靠在江既言肩膀上睡觉。
这趟回去换成江既言睡觉了,寻嘉给他盖上毯子,轻轻将人抱住,还好他和江医生平安回来了,一定是爸爸和爷爷保佑他们,现在他把他们一起接过来了,以后也一定会保佑他们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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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后,是俞莉和沈路恩来接他们的。
沈路恩看见人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江既言,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红了眼:“哥你吓死我们了!”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俞莉从后面来,拉开沈路恩说:“你哥胃不好,是不能吃太多东西,你看小嘉还瘦了呢。”
寻嘉忙说:“我没瘦。”
江既言失笑拉住他的手:“哪里没瘦?我们大力的脸都小了一圈。”
“好了,先回家。”俞莉让沈路恩帮忙拿行李。
寻嘉道:“我不用,帮江医生拿吧。”
沈路恩问他:“你脚怎么样?”
“我都好了。”
车子从机场出来,江既言说要绕路去一趟营业厅,先把卡补办了,正好身上还带着临时身份证。
沈路恩问:“你在水城的时候怎么没补办啊?”
江既言笑笑没说话,故意不补办的,想清净清净,反正想联系他的人联系寻嘉就好,不过之前在水城的时候他手机连过网,发了条报平安的朋友圈,说是不一一回各位朋友的消息了。
办好卡回家,朋友圈回复一大堆,江既言扫了一眼,又是统一回复,婉拒要过来探病的各位。
喻凡和费莘当天晚上来了一趟,帮忙买了一堆菜,寻嘉就给做了一大桌。
江既言依旧不被允许“暴饮暴食”,只能不停咽口水。
寻嘉爸爸和爷爷的骨灰是第二天傍晚才到,江既言早就联系好了西山公墓那边,说是会等他们过去。
寻嘉不想江既言这个时候去爬山,打算一个人去,没想到孟杨正好联系了他,提前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过来帮忙,江既言这才放心没跟着去。
孟杨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感慨:“江、江医生瘦了好多。”
“嗯,回来得好好补补。”
“这个你在行,你厨艺那、那么好。”孟杨拍了拍车门,“你这车开的不、不错啊。”
寻嘉的心情好了些:“江医生带我练的,平路上他也愿意让我开。”
孟杨道:“江医生对你真、真的很好。你一开始说要追、追他,我还觉得你在做、做梦。”
寻嘉就笑起来:“现在我梦想成真了啊。孟哥,谢谢你来帮我。”
“说、说这话就见外了。”
“那我不说了。”
“回头请、请我吃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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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既言怕寻嘉他们得弄到很晚才能回,迁坟这种大事他也不好意思催,就先把饭煮上,打算把菜炒了,等寻嘉他们回来就能吃上。
好在俞莉这两天每天下午都煲了补汤送了来,今天还特意端了锅红烧肉来,说是沈晟同事送的土猪肉,有这两个菜镇场子,不至于太让孟杨看笑话。
没想到他刚下油锅,外面的门就开了。
“江医生你干什么?”寻嘉换了鞋子就冲进厨房。
江既言一手端着切好的菜,一手拿着锅铲:“哦,炒个菜。”
“你不会,我来。”寻嘉一面关了火,一面去解他身上的围裙。
江既言笑得不行:“什么叫我不会,咱俩没在一起那会儿,我也是一个人过日子的。”
“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寻嘉把围裙往身上套,催着他出去,“你去外面休息,孟哥,你进来啊,干嘛站在那?”
孟杨突然被点名,愣了愣说:“哦,我、我穿哪双拖鞋?”
江既言失笑:“哪双都可以,你随意。”不过他还是过去帮忙拿了一双出来给孟杨,“今天谢谢你陪大力一起去。”
“江医生你客、客气了。”
“你随便坐,茶几上有吃的。”江既言给泡了茶出去。
孟杨忙起身去接:“你、你别忙活,快、快坐下休息。”
江既言道:“不用这样,我病好了。”
孟杨应了声,心说,寻大力觉得没好,听那语气恨不得把江医生栓裤腰带上时刻看着呢。
江既言就陪孟杨坐了会儿,吃东西聊天,孟杨说起这段时间厂里没少议论泮县地震的事,大家都很担心寻嘉。
“后来我联、联系上了大力,大家才、才放心。”孟杨又说,“连钱、钱哥都来问过情况,哦,就是钱、钱华,为了厂里租房补、补贴的事,他当时还推、推过大力呢。”
江既言蹙眉,这事他从没听寻嘉提过。
“我还以为他、他讨厌大力,原来人也没那、那么坏。”孟杨喝了口水,又笑了笑。
“嗯。”江既言应声,哪有那么多坏人呢?
再说寻嘉那么好,他值得被那么温柔地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