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以为能够靠着这点慰藉撑一段时间。
但他不知道,到了后来那股渴望会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捱折磨,甚至是越演越烈。
越是逼迫他抽离,他就越渴望越忍不住。
甚至有时候会在车上,陆黎看着姜宜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睡着后,他会微微上前。
他什么都不敢做,不敢留下印记,于是只敢揉捻着姜宜的脖颈上的柔软黑发。
直到感受着那缕黑发在指腹弯折缠绕,带着柔软的触感,才堪堪止住了他一点渴望,将更深的隐忍死死瞒得密不透风。
这股隐忍的情绪一直到了运动会前夕。
市一中的运动会一向办得很隆重,无论是高一还是高三的学生都参与在其中。
烈日灼灼,操场上却人声鼎沸,香樟树上的蝉死命叫得让人头昏脑涨,蒸腾的暑气下,散发着塑胶跑道独特气味。
“你的汗水挥洒在跑道,浇灌成功的花朵……”
广播里伴随着音乐传来播音员慷慨激昂的念词,回荡在整个校园。
姜宜拎着两瓶冰水,他站在操场内侧,目不转睛地望着起跑线上膝贴地,右脚的膝盖朝前的陆黎。
起跑线上不止陆黎一个身高出众,有几个特长班的体育生更是穿着钉鞋,以同样的方式蓄势待发。
姜宜望着陆黎,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冰水。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陆黎微微偏头,隔着人群跟他遥遥€€视了一眼。
姜宜不知怎么,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各就位€€€€”
陆黎将目光收回来,目视着前方。
“预备€€€€”
“嘭”地一声鸣枪,起跑线上的人忽而动起来。
姜宜下意识跑起来的陆黎跟着走了几步,等看到穿着白色运动服的陆黎远远地跑到另一头后,他才停下脚步。
操场上的加油声此起彼伏,烈日下,姜宜目光随着金发移动,跑道上,穿着白色运动服的陆黎一直跟在两个穿着钉鞋的体育生后面。
直到三千米的最后四百米,陆黎忽然开始提了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拉短与前面一个体育生的距离。
操场顿时沸腾起来,几乎全场的目光都盯在不断提速的金发男生身上。
姜宜拎着冰水,忽然就听到热烈的议论声,他站在终点不远前,只能看到跑道遥遥那头第一个跑来的人。
白色运动服
金色头发。
烈日下,扬起的风€€着跑道全然是逆着的,姜宜背€€着风,短袖鼓动起来,黑发也浮动起来,耳边是鼓噪的风声。
他看着逆着风朝他奔来的人金发散乱,撞破终点冲线,朝他毫不犹豫地奔过来。
在热烈的沸腾中,姜宜接住了怀里的人。
怀里人太高,呼吸也很急,金发已经濡湿,他将埋在姜宜的颈窝,侧着脸,呼吸滚烫得似乎能把人烫伤。
姜宜搂着怀里人,他似乎也能感觉到怀里人激烈的心跳,滚烫的呼吸,潮湿的头发,发烫的手臂,埋在他颈窝,好像轻微地颤栗起来。
他听到陆黎呼吸剧烈地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然后深深地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喘息滚烫,胸膛剧烈起伏着喃喃道:“还不如死了算了……”
姜宜以为是陆黎跑三千米加上冲刺太难受,吃力地将怀里人拖向医务室急忙道:“哪里难受?”
“是不是跑中暑了?”
浑身滚烫的陆黎死死抱着姜宜,平复着剧烈的呼吸没说话。
这是那么多天他第一次抱着姜宜。
他侧着脸贴在姜宜的颈窝,感受着温热的皮肤和熟悉的味道,又无声地喃喃地重复一遍。
这些天真他妈不如死了算了。
好一会,等到一班的同学都围上来后,陆黎也舍得没抬头,他感觉姜宜替他掐着后颈,试图想像他以前给他缓解难受一样替他缓解。
姜宜拽着陆黎,跟拽着大型犬一样吃力道:“我们去医务室。”
一路上,姜宜半拖半拽地将人拉到医务室,火急火燎地让校医好好看看,陆黎是不是腿给跑坏了。
校医一听,也有点紧张,经过一番仔细检查询问,也感觉出有什么问题。
但看着姜宜紧张的模样,校医又听到是刚跑完三千米,还是给陆黎开了葡萄糖。
姜宜捏着葡萄糖,他有点不太放心,迟疑道:“不用打针吗?”
校医扭头望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胳膊有面前男生两倍大的男生,委婉道:“应该是最近天气热,跑三千米有点脱水。”
“这里的设备没有那么齐全,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拍个片子什么的。”
姜宜担忧道:“真的吗?他最后四百米跑得可快了。”
“特长班的体育生都没他跑得快。”
“跑那么快真的没事吗?”
校医:“……”
陆黎:“……”
他忽然就很想把自己的腿再抡直给姜宜看一看。
等看着陆黎喝完葡萄糖,姜宜又在病床上到处€€着陆黎捏捏揉揉,生怕陆黎出了个好歹。
陆黎一把将他拽上了病床,他望着姜宜,声音有点低道:“好困。”
“陪我睡一下。”
今天抱都抱了。
再睡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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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晚了一些,给前两百个小可爱发个小红包~
第54章
市一中老教学楼的医务室几乎没什么人, 泛黄的百叶窗透过缕缕阳光,碧绿的爬山虎缠绕在墙面。
老旧的吊扇咯吱咯吱转动着,散落在床头的纸张时不时浮动又停歇。
姜宜没上病床,而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 伸出一只手, 给病床上的陆黎牵着,放在枕边。
陆黎很快就睡着了。
他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带着倦意的眉梢眼角终于放松下来, 几乎是一闭眼,就沉沉睡去。
窗外隐约传来操场模糊的喧嚣声, 姜宜望着病床上安静睡着的陆黎, 他在一片安静中想到, 似乎以前自己生病, 陆黎也是这样守在他的病床前。
他从小到大生过很多次病, 但几乎每一次睁眼后都能看到陆黎。
无论是年幼的Arno还是长大后的陆黎, 都会陪着生病的他。
自从遇见Arno后, 姜宜就很少在医院感觉到孤单。
姜宜望着病床上沉睡的人,在一片安静中出神地想着, 像陆黎这样脾气不好的人到底怎么安安静静坐在病床前守一整天的。
过了一会, 姜宜又想其实他也可以跑三千米的。
他慢慢跑,哪怕最后只能得到最后一名,也没有多大关系的。
老旧的风扇咯吱咯吱转动,在闷热的下午带着微薄的凉意。
姜宜单手撑着腮帮子,低着头玩着陆黎的金发。
下午四点多。
病床上的陆黎懒散地睁开眼。
这一觉几乎是这些天以来他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陆黎以为是自己在睡前抱过姜宜牵,所以才会睡得那么安稳, 但等他睁开眼后,才发现他一直牵着姜宜的手。
姜宜的手一直放在他枕边。
如今姜宜正坐在椅子上, 趴在病床前沉睡,纤长的睫毛乖乖地合拢在一起,蔷薇色唇瓣的唇珠跟以前一样,微微抿了进去。
他似乎是等着等着就不知不觉睡起了觉,趴在病床上的睡姿有点变扭,校服的领口敞开一大块,露出白瓷一样的颈脖,柔软的黑发零碎地覆盖颈脖上。
陆黎直起身子,动作很轻地替姜宜调整好趴在病床上的睡姿,他伸手撑住姜宜的脸庞,往病床里托了一点。
但没曾想,姜宜在睡梦里扭了扭头,把自己的脸埋在了陆黎的手掌上。
陆黎下意识停住动作,没动,
掌心里传来很柔软的触感,带着温热和细腻,还有些许呼吸。
陆黎喉咙滚动了几下。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甚至他还最爱把唇瓣上漂亮的唇珠给用手指拨弄出来,让淡蔷薇色的唇瓣变得红润许多。
几分钟后,似乎是感觉到什么,陆黎手掌里的人微微歪了脑袋,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
陆黎盯着面前的人,没说话。
姜宜歪头望着陆黎,觉得他看样子似乎是一副很想咬人的模样。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又觉得不能让陆黎咬。
但是面前的陆黎靠在病床头,跑完三千米,腿还疼着,眉骨上的额发有些凌乱,整个人还带着点疲态。
姜宜对跟他一起长大的Arno总是很纵容的。
他总在潜意识里觉得Arno跟小时候一样。
就好像小时候在电视机里看动物世界,金色的小狮子在没长大之前,也爱在打闹中亲昵地咬着自己的兄弟姐妹。
于是他对面前人说:“今天晚上我可以去你房间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