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正兴致勃勃地跟姜宜聊天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他带着点不耐烦啧了一声抬头,发现来人笑眯眯朝他道:“让个位?”
语气虽然带着笑意,但态度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姜宜正低头喝着甜滋滋的鸡尾酒,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沙发旁换了人。
陈兆坐在他身旁,拎着一袋子的手机摆在桌面上,长腿搭在桌上,问他要不要玩开心消消乐。
那一袋的手机里都下好了开心消消乐。
姜宜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陈兆撑着手,曼声道:“紧张?”
他像是随意道:“不过也是,你高中就开始被那个姓陆的管着,肯定没来过这种地方。”
“不像我……”
姜宜扭头望着他,等着他下句话。
陈兆倏然笑起来,低笑道:“不像我,要是我跟你在一块,我肯定不拘着你。”
他一眼不错地望着姜宜:“你去哪我都不拘着你,想去哪里玩都陪着你。”
五光十色的暧昧灯光下,满天飞舞着红色和白色的纸片,周围满是肆意的调笑声,震耳欲聋的鼓点音乐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发颤。
姜宜坐在沙发上,他摇头道:“他没拘着我。”
陈兆歪着脑袋道:“没拘着你?”
姜宜点了点头。
陈兆笑眯眯道:“我不信。”
“他肯定不让你喝酒。”
“要不然你怎么从进来开始就没喝酒?”
“你都十八岁了,姜宜,他还这样管着你。”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不愿听的就是被管着。
高考后,本就是青春期管束最少的时间段,倘若听到自己被管着,大多数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
更何况十八、十九岁的男生多多少少都对成年人的世界感到好奇新鲜,不可能被拘着一辈子。
姜宜愣了一下。
陈兆:“他如果没管着你,怎么那个钟茂一进来就给你点了一杯柠檬水?”
他有意无意道:“总不可能是那个姓陆的告诉他身边人让他们也管着你吧?”
姜宜:“不是。”
陈兆啧了一声道:“怎么就不是?”
姜宜老实道:“是我不会喝那些酒。”
“喝了可能会吐出来。”
“点了也蛮浪费。”
老贵了。
陈兆:“……”
他默不作声仰头干了面前的一杯酒,好一会才望向姜宜,看见他手边上度数很低的鸡尾酒。
姜宜扭头跟他说:“这个没什么度数。”
“待会你玩游戏的时候可以喝这个。”
陈兆沉默了一会道:“玩游戏他们不让喝这个酒。”
那种度数的鸡尾酒,基本上都是开场前用来漱漱口的小意思,当成水喝都没问题。
姜宜愣了一下然后道:“那个黑色衣服的跟我说可以喝。”
陈兆抬头看坐在另一个上的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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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热情地朝着姜宜招手,压根看不出平日里逮着机会就在游戏里毫不留情灌别人酒的模样。
陈兆望了一眼大理石桌面上琳琅满目,在昏暗灯光下晶莹剔透的洋酒,又望了望姜宜手边的鸡尾酒,然后道:“算了。”
“今晚你就喝这个。”
“别人递过来的酒别碰。”
姜宜哦了一声。
陈兆又突然道:“跟我就哦。”
“跟他是不是就是谢谢Arno?”
姜宜用牙签插着水果,看上去有点茫然,像是没反应过来。
陈兆抱着手,半仰在沙发上,慢慢道:“你真的不记得在击剑室外发生的事?”
姜宜放下叉子,摸了摸鼻子说记得。
陈兆又扭头盯着他,突然面无表情道:“你根本就不记得。”
“下雨那天你收了我的糖,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跟我说好的。”
“第二天我比那个姓陆的先从击剑室出来找你,我站在你面前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楼下吃冰淇淋。”
“你跟我摇头。”
“我问你真的不去吗?你回答我一个嗯。”
姜宜越想越有点茫然。
陈兆继续面无表情道:“然后那个姓陆的就从击剑室出来,你走上去,那个姓陆的当着我的面给了你一大抓糖。”
“你跟他说谢谢Arno。”
最后一声,陈兆还特地模仿了一下小时候的姜宜声音,显然要比那声“嗯”可爱不少。
姜宜:“……”
他有点迟疑地望着陈兆,似乎在想到底有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在“咚咚”响的鼓点音乐中,姜宜好不容易才从脑子里翻出了那点回忆。
好像真的有那回事。
那天下雨,他没有睡午觉,下午在击剑室等待Arno时迷迷糊糊睡着了,隐隐约约记得有个小男孩给过他糖。
还跟他说了一些什么话。
好像是€€€€“明天你也会在这等人吗?”
“明天你等我好不好?”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姜宜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答应了下来。
十几年前他收了别人糖的事情被翻出来,刚开始还一问三不知,姜宜显得有点尴尬,
他下意识拿起面前桌面前的一杯酒,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见陈兆盯着他,他偏头又喝了一大口,看上去似乎有点心虚。
陈兆知道自己记仇得很,报复心也强。
但没道理这一件破事记了十多年。
但是就是那么没道理。
他就是记了十多年。
哪怕出国后他依旧记得这件事。
他记得十几年前在击剑室,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人出门和回家。
直到有一天,他在击剑室外的长椅上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黑发小孩。
小小一个,总是坐在长椅晃着腿专心致志地等待着,跟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一样。
有时候穿带有小熊的背带裤,有时候穿着针织背心和小白衬衫,有时候低头玩着小鸭玩具。
后来在下着很大的雨那天,他主动走向那个漂亮的小孩,给了他一个糖,问他以后能不能在击剑室外等他。
那个小孩睡得有点迷迷糊糊的,见他来还努力睁眼,接过他手中的糖,带着点鼻音软乎乎地说可以。
第二天陈兆比谁都要早出击剑室,他甚至连自己的护具都没来得及收好,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但那个漂亮的小孩好像不认识他,一直都在对他摇头,说的话也只是一个嗯。
陈兆又看见击剑室里那个打得最凶的金发小外国佬走向那个小孩。
他明明笑都没笑,也没有对那个漂亮小孩说可不可以,脸还是一如既往地看起来冷和臭。
那个金发小外国佬只是像他昨天一样递给小孩一颗糖。
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的黑发小孩就眉眼弯弯,对着他软声说:“谢谢Arno。”
从此以后,陈兆就从看金发小外国佬不爽变成凡事都要跟这个小外国佬抢一抢才行。
其实出国了后陈兆也模糊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那么久。
说是记仇,不如说是嫉妒。
嫉妒当所有人都一个人回去时,击剑室长椅门外却永远有个小孩等着Arno。
1陈兆吐出一口郁气,微微闭上眼。
他以为长大以后的姜宜会讨厌那个姓陆的。
毕竟陆黎的占有欲但凡是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
这种几乎偏执到了病态的占有欲对于没有爱的人简直就是毁天灭地的打击,双方都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但是想到刚才姜宜的反应,陈兆又觉得自己的挑拨简直就是相形见绌。
陈兆在闭眼的时候,姜宜就扭头假装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