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光 第38章

俞心桥有点不好意思:“好兄弟,别让其他人知道。”

梁奕拳头攥得更紧了:“……瞧你这点出息。”

课间四剑客聚头,王琨高兴于俞心桥留下意味着篮球队有候补队员了,沈达也的兴奋点则在于有人可以为他补习英语。

“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妈送我的成年礼物,是名师补习班。”沈达也愁云惨淡道,“这个生日的阴影即将伴随我一辈子。”

俞心桥深表同情:“可是我英语靠的是语感,不见得比名师教的好。”

“哪怕进度慢点,至少人没事。”梁奕咬一口包子,含糊道,“你看他,都被折磨成啥样了。”

仔细看沈达也确实瘦了不少,俞心桥心软道:“行吧,能解救一门是一门。”

沈达也还想把数学也解救了,环顾教室一周,只有一个人合适。

提到那个人,几人的声音都自觉地压低。王琨说:“上学期徐彦洹不是年级第一嘛,听说老杨因此拿到一笔奖金。”

俞心桥不理解:“奖金不是应该给拿第一的人吗?”

“一个学习努力,一个教导有方,都有都有。”沈达也凑过来问,“小桥,那天之后,你和徐彦洹还有联系吗?”

想到8月9号凌晨,俞心桥不自然地偏开脸,假装整理书本:“没啊,有什么好联系的。”

王琨也开始八卦:“所以那天在酒吧,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俞心桥说:“我问包他一晚要多少。”

三人齐齐懵逼。

沈达也:“小桥好猛。”

王琨:“这叫……因爱生恨吗?”

梁奕憋了半天,等两人走了才把没吃完的包子狠狠拍在俞心桥桌上:“不是我说,你俩都弄成这样了,你还追个屁!”

俞心桥不以为意。

弄成哪样了?不就约会被放鸽子,再被当众拒绝吗,不就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逞一时口舌之快问他卖不卖吗?比起那晚的吻,这些算个啥。

虽然,那个吻之后,两人的对话堪称互相伤害。

分开后的至少三分钟里,俞心桥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顶灯大亮,如同瞬间被拽回现实,俞心桥咬了下嘴唇,感到生理上的疼。

他先是问:“你要接受我的追求吗?”没等到回答,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又问,“那么,接一次吻,要多少?”

徐彦洹说:“免费的。”

俞心桥觉得荒唐:“上门服务的赠品吗……光凭这个,你就想让我不讨厌你?”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之前,他刚为徐彦洹流露的一点温柔快要守不住防线,而徐彦洹告诉他:“那就不要讨厌我。”

多么狂妄,多么无理的要求。

然而更荒唐的是俞心桥本人,为了这个算不上吻的吻,他第二天一早就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他决定留在浔城读完高三。

理由很简单,为了一个人。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姚琼英的厉声质问,问他是不是疯了,父母不要了,前途也不管了。

就当是我疯了吧,俞心桥想。

毕竟,一年只占生命的几十分之一,而这漫长的一生,能有多大概率能遇见徐彦洹呢?

升入高三的第一个周末,俞心桥来到批发市场的二手钢琴店,在铺满作业的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他用暑假的最后一点时间给沈达也磨了颗黄水晶当生日礼物,最近在给梁奕磨,怪只能怪这两人生日靠得太近,全交给机器打磨又显得没诚意。

梁奕本来要紫水晶,听说最近有个很流行的颜色叫基佬紫,吓得连忙换成了和沈达也一样的黄水晶。

还提要求:“我要跟他一模一样的,兄弟款。”

俞心桥嘴上答应,心里却在吐槽€€€€那叫情侣款好不好。

总之这几天俞心桥起早贪黑倒腾石头,累得做梦都抱着块脸盆大的石头、拿着金刚砂纸在磨,哼哧哼哧磨半天也不见变小,在梦里嚎啕大哭。

徐彦洹撩起钢琴店的黑白门帘,就看见俞心桥趴在桌上睡觉,像是做了噩梦,闭着眼咬牙切齿,表情十分狰狞。

他是来帮黄老板搬钢琴的。

这会儿黄老板不知又跑哪去玩了,徐彦洹稍作犹豫,到底还是进到店里,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班级群里偶尔有人聊天,时不时冒两句,远不如暑假那会儿活跃。往上翻,俞心桥的最后一次发言停在周五下午,替英语老师布置作业。

由于上学期期末考试英语满分,俞心桥是这学期新上任的英语课代表。

哪怕他其实是名艺术生。

手机自修过之后就不太好用,总是要么划不动,要么一划直接到底。徐彦洹的手指放在俞心桥的头像上,本来想退出,按几下画面没动,等手机反应过来,已经进到和俞心桥的聊天界面,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8月9号当天,一段不到30秒的语音通话后,俞心桥发来四个字:你回家了?

徐彦洹回复:嗯

那天并没有停电到很晚,顶灯亮起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暴露在天光之下,差点连那些卑劣的心思,肮脏的欲望都藏不住。

幸好当时俞心桥没有在看他。

今年浔城的秋天来得比以往早一些,凉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徐彦洹几乎是下意识扭头看向俞心桥趴着的那张桌子。

噩梦似乎结束了,俞心桥面容恬静,唇角微微翘起,是一种罕见的乖。

许是觉得冷,他的脖子往外套里使劲缩,凳子下的双脚交叉,露在空气中的细瘦脚踝互相搓了几下。

约莫一分钟后,徐彦洹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向前,站在俞心桥身后。

替他挡住了外面吹进来的风。

可是徐彦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站多久,他既怕后方失火,身不由己必须离开,也怕看似娇弱的人羽翼渐丰,不再需要保护。

黄老板回来的时候,俞心桥刚好醒来。

他睡了质量很高的一觉,短暂的噩梦被酣长美梦取代,寒冷也不过暂时,风只吹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带一堆作业来是为了装样子,那边黄老板他们在搬货,这边俞心桥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小狗,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听我妹说,你在酒吧那边干得不错?”黄老板问。

“还行。”徐彦洹说,“那边工作挺轻松。”

“不过我看你也该休息一下了,不是说学费已经攒够?”

“现在攒大学学费。”

“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拿奖学金,攒什么学费啊。”

“未雨绸缪。”

“你呀,就是想太多,心思太深沉,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这上头。”

“不然应该浪费在哪儿?”

“喏,你的小同学又来找你了,今天早点收工,两人一起吃个饭,再约个会什么的……”

今天收工并不早,徐彦洹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俞心桥站在门口的电线杆下,仰头观察上面贴的小广告。

徐彦洹径直从身旁走过,俞心桥立刻收回目光,跟上他的脚步。

到市场门口,徐彦洹忽然站定,接着转身,俞心桥随之一个顿步,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毫不露怯地与他对视。

徐彦洹用眼神问€€€€跟着我干吗?

俞心桥说:“有事找你。”

“什么事?”

“能不能帮大爷……就是沈达也补习数学?会给你开工资。”

“多少,什么时间。”

俞心桥报了个数,然后说:“周一到周五晚上,每天90分钟。”

徐彦洹沉吟片刻:“可以,让他明天自习课下来找我。”

生意谈成,俞心桥还小尾巴似的跟在徐彦洹身后。

批发市场离徐彦洹家不远,眼看再穿过一条小巷,就到破旧的筒子楼,徐彦洹再次转身,几分不耐地问:“还有什么事?”

俞心桥一脸坦然:“看你是不是又要去酒吧打工,熬夜会影响第二天的教学质量。”

徐彦洹:“……”好蹩脚的理由。

却又无法反驳。

只好告诉他:“开学之后就不去酒吧了,不想被学校抓到。”

昏暗的一盏路灯下,徐彦洹看到俞心桥狠狠松了口气。

不由觉得好笑,这场景倒真有几分像劝人从良,不惜一路护送,唯恐失足少年再度误入歧途。

被难得眼尖的俞心桥抓到:“你是不是在笑?”

徐彦洹立刻敛去表情:“没有。”

俞心桥走近,仔细观察:“我明明看见你嘴角抬高高了。”

“你看错了。”

“……”

俞心桥只恨没用手机拍下来,肩膀一塌,沮丧地摆摆手:“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没走出去几步,又小跑着折返回来。

他今天穿一件墨蓝色卫衣,兜帽盖在脑袋上,手揣卫衣中间的大口袋里,很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片细密的阴影。

一,二,三。

他只眨了三下眼睛,徐彦洹的心脏却跳了六下之多。

“明天上午大课间来一趟操场呗。”俞心桥略显忸怩地说,“给你看个好东西。”

实际上,徐彦洹没以为他是认真的。

毕竟谁会对一个不仅放他鸽子还拒绝他,强吻了他却不负责的人假以辞色。而且俞心桥说过,就凭一个吻,不足以让他不再讨厌他。

周一上午,徐彦洹旷了两节课。白薇身体不舒服,他送她去医院。

到医院做完检查,才知道自从上回被徐震殴打之后,白薇就总是胸闷头疼,还在厂里呕吐过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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