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回你们跑得很快,”李绪说,“我刚把刀拿出来,人就没了。”
“……”字面意思上的,人没了。
那三个人终于想起来了,上回碰到的就是这个硬茬,操,太寸了。其中一个拉住另外两人压低声劝了几句,关键词大概是:“真有刀”、“狂得一批”、“今天先算了。”
“。”
感觉到身后的人默默靠近,缩在自己背后,李绪心里的句号变成省略号。
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废物……
“我们还有事,今天先算了!下回有你们好看的!”
三个混混放完狠话就滚蛋了。
李绪转头,拧紧眉:“人都走了你还怕什么?”
“我怕他们回来。”
啧。
李绪那只手从自己背上扒开。
“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家?”
“。”
“能吗?”
“……还不快点。”
跟瘸子一起走就是麻烦。
到家窦遥十分礼貌地跟李绪说谢谢。李绪:“谢谢就不用了,下不为例。”
窦遥:“你成语会得很多。”
“……”
有病。
李绪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窦遥背着书包在楼下等。
李绪插着兜,目不斜视经过。
“早。”
窦遥埋头跟上来,李绪也没理他。马路又不是自己家开的,他想跟就跟,无视即可。
就这样持续了几天。
周一李绪起太晚,直接翘掉了升旗仪式,仪式结束后被班主任何敏敏抓到办公室。
“醒了?”敏敏对他是最恨铁不成刚的,“看看你哪还有个学生的样子,你脑子里除了下棋还能装下什么东西?”
李绪早就习惯了,站着没说话。
听着听着,办公室另一角却传来风格截然不同的温柔教诲。
“跟老师说,这篇作文是不是写给哪个女生的?老师不批评你,青春期有思想波动都是很正常的。”
李绪掀起眼皮,看到不远处那颗垂低的脑袋。
呵。
“你看别人干什么?”敏敏敲桌子,“别人比你强多了,起码语文作业知道做,你呢?”
没意思。
“秦老师。”窦遥余光似乎往李绪这边扫了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承认是吧,那你自己念一遍,自己听听。”
“。”李绪站直。
拿起昨天交错的作业本,瘸子一句一句低声念€€€€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变成一只蜻蜓,那样就可以停在他的书包上,走得再慢也不掉队。」
「还希望变成一条轮胎,下楼梯用滚的,反正他总是让我滚。」
「还希望变成一架飞机,开着自己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还能载上爸爸、妈妈,和他。」
「对了,我有朋友了,虽然他还没有同意我这么说。」
……
李绪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敏敏还在跟前坐着,他应该会暴打窦遥一顿。
“不要以为不承认老师就拿你没办法,窦遥啊,你还这么小怎么能早恋?暗恋也不行!”
“没有不承认。”窦遥声音更低了,却神奇般的更清楚了,“不过不是写给女生的,是写给李€€€€”
砰!
突然掉到地上的水杯吓得何敏敏一激灵!扭头一看,神奇,平时不苟言笑的李绪连脖子都憋红了。
“呃,李绪你不舒服?”
李绪偏头咳嗽了几声,过程中思索自己是直接过去把人打昏还是怎么。
“你继续说。”
被老师望着,窦遥后脑勺微微一侧,嘴唇松弛:“好吧。”
“?”
初一暗恋确实是早了一点。
“其实是写给我家小猫的。”
“……你家养猫了?”
“捡的。”窦遥说,“刚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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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大修过,如果看到结尾是刚捡的小猫那就对啦,是新版。
第5章 养猫杂学
大院里的人都穷,但穷到他们这个份上的还是少。
开学不久学校鼓励学生们订牛奶,窦遥他爸咬咬牙给窦遥也订了一份。毕竟孩子已经瘸了,要是再长不高一辈子可真玩完了。
但是据窦遥观察,5班发奶时李绪都趴在桌上睡觉,从来不领。
周三放学铃一响李绪就站起来。
他着急去学棋,耽误一分钟都是浪费。出教室发现窦遥就在外面,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在等他。
李绪皱眉:“你烦不烦,那帮人不是不找你麻烦了吗。”
能不能学会自立更生,别像个拖油瓶似的。
身边不少同学背着书包经过,有些人特别不怀好意地看他们俩,认识李绪的还打趣:“什么情况,你怎么会跟他说话啊。”
好像他是什么有害物种一样。
窦遥没开口,却听见身旁那道冷淡的声音:“跟谁说话是我的事。”
沉默了一阵。
“你喝牛奶吗?”
李绪插着兜,面无表情地说:“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我喝不掉了。”
把书包里自己攒的那袋奶拿出来,窦遥送到他眼皮下面:“你能不能帮我喝。”
李绪把脸转向大马路,懒得理他。
“帮帮忙。”窦遥声音很诚恳,“喝不完我爸会打我。”
李绪心想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不光怕职高的,还怕亲爸。
满脸不耐烦地接过来,他那白而整齐的贝齿将塑料袋咬开一个小口子,细细缓缓地吸了一口,嘴唇边泛起浅浅一层沫。
“好喝吧?”窦遥问得像推销员。
“一般。”
等他喝完,窦遥把袋子接过去,十分自然地抿掉了剩下的那一点,然后问李绪:“你回家吗?”
“……”
李绪脸都绿了,扔下一句“学棋”见鬼似的离开。
晚上窦遥在房间做作业,他爸妈在外面看电视里的双色球开奖,楼下突然爆发激烈的争吵跟打骂声。
“这又是怎么了?”
他爸小心翼翼出门查探:“这个吴作富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吴作富是李绪的后爹,平时对他动辄打骂,整个大院就没有不知道的。
窦遥想去看看,结果被他妈严厉地拉住:“别人家的家事少管!”所以他就没能出去。
砸东西的响动到很晚才消停,窦遥也很晚才找到机会出门。
下到二楼,拐进走廊,角落蜷坐着一个少年身影。
窦遥蓦地就顿住了。
李绪瘦弱的身体还没完全长开,脖子上、脸上、手臂上满是伤痕。
月光下他的表情既冷又凌厉,一条腿打直另一条腿屈着,手臂倔强地搭在膝盖上,仿佛只是在这里歇歇脚一样。
“李绪!”
窦遥蹲下盯着他:“你受伤了吗?”
“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