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师这次排场比之前大多了,来听课的学生太多,校方也高高兴兴给他准备了小礼堂以供使用,全场都坐满了人。
白子慕挨着贺大师坐在第一排,他向左右看了一眼,瞧见不少穿黑衣的安保人员站在两旁过道上,低声问一旁的雷东川:“哥,你怎么叫了这么多人来?”
雷东川:“今天人多,爷爷年纪大了,我担心他。”
白子慕哦了一声,大约是觉得也对,没再问这个。
校方的负责人站在台上,满面红光地介绍了考古院的老教授们和贺大师之后,对着话筒邀请了贺大师上台演讲,负责人激动的都有点破音€€€€也不怪他,他是考古院出身,这件事对考古人来说实在是振奋人心。
贺大师起身,但并没上台,咳了一声看向白子慕:“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子慕你扶我一把。”
白子慕起身道:“好。”
他起身扶着贺大师上台,贺老头平时身体硬朗,抡起拐棍打人都没什么问题,这会儿忽然变得“柔弱”,还特意伸出胳膊让白子慕搀扶,走完那几步台阶,到了台上,才松开白子慕的手,拍拍他胳膊笑呵呵道:“行了,你回去吧。”
台上灯光有些耀眼,白子慕只上台几分钟,但还是让在场的师生都惊艳了一回。
那些大教授只是觉得他长得容貌€€丽,但惊艳过之后,注意力更多的放在贺大师身上,他们更期待接下来的演讲;礼堂里的学生们有不少人瞧见之后已经开始低声打听那是谁,前排坐着的校报记者更是借着自己身份的优势,拿出带着的相机多拍了几张照片,后面几个女生后悔不已,低声道:“早知道我们也带相机来了,只是自己看到,都没拍下来!”
旁边一个女孩安慰道:“没事,校报的人拍下来了,到时候看报纸就行!”
“对对,我认识校报的人,到时候跟他们多要几张照片!”
……
台上,贺大师站在讲台前,清了清喉咙,对着麦克风道:“我今日能站在此处,能和考古院做出此番成绩,还当感谢我的孙儿,当初因为他考入贵校,才有了这番缘分€€€€”
贺大师一番话,让原本安静的现场又喧哗起来,前排坐着的那几个大教授也愣了下,他们平日更关注学术,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先生在台上不讲专业问题,提起了家人。但是教授们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让大家安静,礼堂的气氛已经炒热起来,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一个人鼓掌,紧跟着其他人也都纷纷鼓掌,热情浪潮席卷了整个礼堂!
台上的老先生在他们眼里,也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大师€€€€听听,刚才贺大师亲口说啦,他孙儿在这里念书,那贺大师就是他们京大的家属、大家共同的长辈嘛!
最后排,角落里。
罗加庆带着助理坐在那,脸色阴沉得难看。
助理坐在一旁不敢出声。
罗加庆抬头看他一眼,阴沉沉道:“我让你去约贺老先生见面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助理低声道:“我去了几次,对方都说忙,或许等过几天贺大师有空了,等那时再登门拜访……”他当时没敢通报金缘珠宝行的名字,递了一张私人名片,不然估计连前去预约都做不到。
“废物。”罗加庆骂了一句。
助理头埋得更低,知道他脾气暴躁,不敢反驳。
贺大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老头今天特别满意,他乖孙难得来的早,就坐在第一排,他一抬眼就能瞧见的地方,整场演讲下来,贺大师甚至还超常发挥了一下,讲了两个颇为风趣的段子,逗得全场人都开怀大笑。
底下考古院的人也在听,他们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初在修复文物的时候,贺大师那可是比任何大教授都要严厉,对他们只是口头训诫,听说宝华银楼过去的那俩大师傅,哪里要是没做好,老先生还拿拐棍比划着吓唬人哪!
贺大师讲完之后,在雷鸣般的掌声里,又等来了上台的白子慕,被乖孙挽着手臂施施然走下台阶。
雷东川准备了一束花,偷偷递给白子慕,让他送给老爷子。
贺大师对这些不在意,只要是白子慕送的,他都乐呵呵收下,花束太大,他交给一旁宝华银楼的人抱着,叮嘱道:“小心点哪,这是你们小师叔给的,一会带回去插花瓶里。”
“哎!”
雷东川招呼方启过来,让他带贺大师和白子慕他们先走,自己留在后面,打算去找校报的人。
他刚才就听到相机拍照的声响,当时为了不扫老人的兴,没有提这事,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和董玉秀都在尽量保护白子慕,尽量不要让照片流露出去。
他刚找到校报的人,就看到有两个便衣一前一后把拍照的那个人带去后面,收走了相机。
雷东川脚步顿了下,站在那看。
对方察觉到他视线,抬头看了一下,在跟同伴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并没有跟雷东川交涉,很快走了。
雷东川看着他们有点眼熟,倒也不是长相,就是身上的气质跟他二叔局里那些老警察似的,但又比那些人瞧着更厉害些。他想不通,去找了白子慕低声跟他说了下,白子慕道:“哦,是十一局的人。”
“十一局?”
“对啊,就是唐教授他们项目的负责人,哥你忘了,上次你还想查那边,你现在照片还压在人家组长那,那边都知道你。”
雷东川想起来了,道:“我哪儿是查他们,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哪里集训,那不是找不到你着急了吗……你今天电话一直打不通,就是他们找你?”
白子慕道:“嗯,唐教授让他们来的,有些事通知我。”
雷东川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小碗儿,要是太危险的事,你就推了,实在不行跟他们说说,换我去,哎你别笑啊!我除了不会做题,其他的不比你差吧?”
白子慕笑着点头,认真道:“不差,哥你做题也可好了,就是你平时不怎么喜欢学习,更喜欢社会实践。”
雷东川被他几句话哄得自信心膨胀,但是再问对方通知白子慕什么事,白子慕却不肯说了。
白子慕:“哥,这是我的秘密。”
雷东川知道他们有保密协议,摸了摸鼻尖,道:“行吧,我不为难你。”
第215章 金镯子
礼堂里,师生们逐渐散去。
罗加庆走在最后面,他脸色阴沉难看,想着贺大师临走抱着的那捧花束,心里就一阵愤愤不平。
他前些天过来的时候,手里带的也是一捧花,那是他特意花了大价钱请园艺师给单独制作的,但贺大师知道他身份之后,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黑着脸就走了。
同样都是一束花,待遇天差地别。
罗加庆想着刚才贺大师上台的时候介绍家人的宠爱语气,脸上肌肉更是抽动两下。
助理小心跟在一旁,对他道:“罗少,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罗加庆一边走一边道:“你去查一查那个白子慕,他在这边读书,去看看他读哪个学院,还有他平时都去哪里、周围认识什么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如果离校,你跟他几天,把具体时间地点都摸清楚。”
助理点点头,低声应是。
罗加庆心里略微舒坦一点,他别的没有,手里算是有些钱,有钱就好办事。
就像是两年前的时候,他父亲协助何家乐大卖场上金柜同百川竞争,又或者在省城砸了一个小小的汽修店,但凡是跟贺大师走得近的人、跟他他争抢贺大师“亲人”这一身份的人,统统都没好日子过。
罗加庆抬头看着贺大师一行离去的身影,视线慢慢移到老人身边的白子慕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另一边。
京大校方的负责人正在寻找贺大师,他们准备了庆功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却发现老先生人找不见了。心急火燎找了半天之后,才从一些学生口中打听到,贺大师竟然是去了学校食堂。
负责人瞠目结舌:“怎么、怎么去食堂了?你们之前没跟贺大师身边的人沟通好吗?”
“沟通了啊,但是贺老那边说了,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想简简单单吃个饭。”
“……”
负责人心想,他们那一桌撑破天也就十几个人,这食堂里坐着的可是大几百人呀,要算起人数来,哪儿有食堂多?
可就算心里这么想,他也不敢说,只能赶紧带着去找去了食堂。
食堂里,贺大师正坐在靠窗的餐桌那,面前摆着几个打好菜的餐盘。
白子慕挨着老人坐在那,跟他说话:“爷爷,要不您还是跟他们去吧,不用特意为了我留在这边,食堂吃不好,而且那边人都在找您……”
“有什么吃不好的啊,我看着都挺好!”贺大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饭菜,“这茄子烧得就很入味嘛,你爷爷我啊,当年吃糠咽菜都能行,现在日子好过了,这些比我们那会儿吃的强多啦!”
白子慕笑了一下,推了一个餐盘过去:“这个狮子头不错,您尝尝。”
“嗯,味儿挺正的,不错!”
白子慕时间不算充足,无法陪着老人去校外用餐,贺大师干脆就跟着他去食堂简单吃一口。老爷子一辈子什么香的苦的都吃过了,比起吃饭,他更想多留下一会儿陪陪小孩。
白子慕知道老人的心思,也就不再劝他。
贺大师在食堂里,吃什么都开心,雷东川打了两碗免费的海带蛋花汤,老头也高高兴兴喝了,还夸了两句:“这汤是免费的?那可真不错。”
“嗯,有时候还会有别的汤,像是小米粥或者白菜汤,也是免费的,大家自己去打。”
正聊着,就看到校方那边几个人匆匆赶过来,虽然贺大师已经吃上了,但他们还是过来跟老先生说了一下庆功宴的事,没有贺大师,后面安排的一切接待环节都乱了。负责人说的时候惴惴不安:“这,您要是没时间我们可以安排下一次,后面还有一些采访……”
贺大师这会心情好,对他们挺客气,点头道:“吃饭就算了,后续的活动我配合你们吧,采访减少一些,这几天采访的已经够多啦,叫两个记者过来,一起问就好了。”
“好好。”
校方负责人松了口气,发现贺大师没有传言中那么难沟通,他们都听说过贺大师脾气不大好,说的时候特别小心。
贺大师不走,这几个人也没敢自己离开,跟着在食堂打了一份饭,坐在后面一张桌上吃。
用过餐,白子慕还去买了几个苹果过来,提着给了贺大师:“爷爷,这个溏心苹果不错,我这两天每天都吃一个,您把这些带回去,每天都记得吃呀。”
贺大师哼道:“拿几个苹果就想糊弄我?”
白子慕拿他当小孩一样哄,认真道:“我数了,这里面是7个,等您吃完了,下礼拜我再给您买。”
贺大师抬头看他:“你下礼拜能出来?”
白子慕想了想,道:“我要是不能离校,就买了让我哥给您送去,保管您一个冬天都能吃上溏心苹果。”
贺大师这才心满意足,提着那兜苹果出去,跟故意炫耀似的,都不让旁边的人拿,非得自己拎着。
白子慕看了一眼时间,对一旁的雷东川道:“哥,你跟爷爷一块过去吧,我回实验室了。”
雷东川起身道:“我送你过去。”
白子慕奇怪道:“就在学校,而且那边你进不去。”
雷东川:“我知道,我送到路口那边,看着你进去。”
两个人一路走得有点沉默,白子慕是吃饱了消食,脑海里漫无边际想着一些公式,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人今天格外安静,抬头看了他问道:“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紧张。”
雷东川摇摇头:“没什么。”
“你别想骗我,我能看出来。”
雷东川失笑,想习惯性去牵他的手,抬起一半才想起这是白天只能收回来插在衣兜里,低声道:“没多大点事,就是上回你说的那个罗加庆,今天又过来了,我有点担心。”
白子慕:“他就是想跟爷爷打招呼,哥,你不用担心,罗乔生当年做那种事,爷爷早就跟他们恩断义绝了,不会再理他们的。”
雷东川嗯了一声。
白子慕不知道两年前的事,雷东川怕影响他“集训”的进度,一直没提过。
这两年多的时间,罗乔生父子一直在明里暗里找茬,雷东川也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教训了几次,但对方屡教不改,又狡猾得很,只是“花钱买凶”,躲在后面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这次跟以往不同,以前的时候罗家父子不会自己出面,但是这次明显是急了,甚至罗加庆都赶到了京城来。
雷东川送下白子慕之后,回去一直陪在贺大师身边,送老人回住所后更是以定制首饰为由,留了两个人在那边,时刻跟着。
贺大师对此很奇怪,把他叫来问道:“东川哪,你就买个镯子,至于弄俩人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