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识野点进去。
竟是岑肆运动员时期的央五采访。
他在国家队训练馆,还穿着击剑金属衣,没带面罩,刚柔并济的相貌渡着一层张扬锐气,很上相。笑看镜头说:“我肯定要去巴黎奥运会啊。”
“有信心拿奖牌吗?”
“有啊,我有信心拿金牌,一定会拿的。”
说这话的他未满20岁,刚摘取了世界锦标赛的男子佩剑金牌,成为了我国男子击剑史上第一个世界冠军。
所以下一步成为奥运冠军几乎是既定的剧本。他有资格豪言壮语,体媒也乐意去听。
但讽刺的是,这采访没多久,岑肆竟毫无理由地退出了国家队,转身签了娱乐公司。
震惊体坛。
如此争议的选择让他被全网黑了好一段时间,这个采访自然也成为了黑子们经典的群嘲利器,以至于常常被拉出来遛。
【但凡少说点大话,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哄央妈有一手,下一秒就退队进娱乐圈,真€€背刺之王】
【亏我zqsg以为他会为国争光的,垃圾】
【有一说一,岑肆这事是划历史的,他打的是体育总局的脸,冠军级别的人进娱乐圈,国外人都看笑话呢。】
【真娱乐至死了,培养一个运动员多不容易,一点儿荣誉感都没有。】
【我就一关注体育的怎么大数据还给我推他,他现在都是体坛笑柄了】
……
江识野看得皱起了眉,忍不住仔细搜了搜岑肆退队的情况。
可惜没搜到,后面的消息便是在巴黎奥运会开幕那天,岑肆主演的电影《归》正式开机。
这部古装武侠电影一经上映,便横扫海内外各大奖项。岑肆凭借侠客楼霁山一角惊艳荧屏,直接摘得了金像奖最佳男主,还被内娱捧成了逆天神颜。
一时间人气爆棚风评好转,本一边倒的全网黑也变成了毁誉参半。
【岑肆真TM美得惊心动魄……】
【好看就可以得影帝?最佳男主是看颜值吗?金像奖都这么水了,内娱真的完蛋了】
【有些人真是酸鸡,岑肆难道没演出楼霁山的妖孽风流、侠骨柔情吗】
【热知识,导演岑兰是岑肆亲姑妈,到底是他演的好还是因为资本都围着他转?懂得都懂……】
【岑肆什么爽文男主啊,击剑世锦赛冠军,拍戏出道即影帝】
【不是,难道你们不觉得运动员退队来拍戏圈钱,这事本身就很ex吗】
【既然可以当影帝,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对?】
【退队这事还有得洗?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
【退队有什么需要洗的?凭什么要Judge别人的选择,亲亲建议管好你自己】
【CS本就该封杀,小道消息他退出国家队是因为搞基被抓了】
【所以那张照片不是P的?他真的搂了个男人?】
……
江识野滑着手机屏幕,心情有些复杂。
岑肆如今俨然成了互联网的流量密码。体校时光也在三年的空白和这些越来越离谱的言论里,显得恍若隔世。
他不禁又想起之前和岑肆的几次交集,这货锋芒极盛、气场欠扁,又有一张招惹人的嘴。
总是能把人气得够呛。
第一次相遇便打了架。
原因不明,两人都只是为各自兄弟出头。
那个年龄,血气方刚友情岁月,岑肆爱惹人,江识野又仇富,所以一句废话都没说便开打了,堪称天雷勾地火。
强强碰撞,极致攻防。
踩遍足球场的草。
越过田径道的线。
最后一起滚进三级跳的坑。
其实很难说谁赢了,但可能因为岑肆比江识野高那么五厘米,反正躺在沙坑时,江识野是被他压在下面的。
江识野忙抓着他的背,打算翻身反压,不想岑肆没让他翻过来,手臂加了力气扣住了他的肩,竟有了压制的意味。
他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声音和脸上的汗水一起随着这个生动的表情,滚到了江识野沾了沙粒的胸膛上。
“你还挺会打架的,叫啥名儿?”
江识野瞪着他,没说话。
旁边岑肆一看戏哥们喊:“老四儿,他叫江识野!”
“喔。”岑肆点头,站起来俯视着他,脸遮住了太阳。
“我是岑肆。”
江识野根本不管他是岑几,只想着,势必要把输的这顿架补回来。
而岑肆只觉得这人像个哑巴。
两天后,他们在食堂再次狭路相逢。
是那岑某主动打招呼:
“哟,这不是小僵尸吗!”
随即右手举了个剪刀手姿势,中指和食指挑衅地碰了两下。
江识野直接一拳又挥过去了。
这场架勉强算个平局,打完他们俩一起被罚,在食堂当门神。
岑肆振振有词,剪刀手又在江识野脸前一晃:“干嘛生气,你不叫僵尸耶么。”
江识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搭理。
但他看着那人的手,还是忍不住一把握住,骂回去:“我叫你大爷。”
这是他人生中对岑肆说的第一句话。
岑肆立马笑了。任着两根手指在江识野拳头里挣扎,只点头:“这样啊,李大野啊。”
此时此刻在医院,江识野都还能想起16岁的岑肆说出“李大野”时的欠扁语气。
当时在沙坑上就压我,没想到现在还会……
江识野望向紧闭的vip病房门,叹了口气,还是去探望一下吧。
第5章 Verse.做个朋友
等了好一阵,阿浪才把江识野带进vip病房。
前者轻手轻脚到夸张,仿佛里面住了只随时会惊醒的娇气猫。
于是江识野也自动脑补出岑肆虚弱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其实没脑补出来,毕竟那是他打架从没占过上风的岑肆。
而当他走进病房时,非常愕然€€€€
岑肆正坐在床上精神抖擞地打游戏。
他瞟了门口人一眼,“僵尸?”
又急忙看回硕大的电视屏。开口:“别忙啊,我要破发了。”
他玩的网球游戏,现在局分刚好deuce,一副形势紧张让他都来不及打招呼的架势。阳光照着洁白的被单和他懒洋洋坐着的身体,肩膀因拿着游戏手柄而微耸,轻凸的锁骨处盛着一小窝像会溢出的金色。
偌大的VIP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游戏里激动的BGM。江识野不知道阿浪是用什么表情看他家老板打游戏的,反正他挺无语的。之前好不容易凭着良心捏起的一点担忧也彻底消散。
这局结束后,岑肆伸了个懒腰开口:
“阿浪你出去吧€€€€你来一局吗僵尸?”
阿浪本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了江识野一眼,潜台词都写在圆圆的小眼睛里。
你真叫僵尸啊?
江识野17岁就不再解释这欠扁外号了,大概习惯成自然。他只摇头:“我不玩。”
“噢。”岑肆便也不玩了,拿着游戏手柄又坐直了些,抬头看着他。
相顾无言。
沉默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江识野虽说来探望,但空着手插着兜,实在是没有一个“探望相”。而他不爱也不会说话,此时此刻竟是一句都憋不出来。
倒是岑肆看了他一会儿,先开口:
“我把你吓到了吗。”
你觉得呢?
我差点儿和你同归于尽了。
虽这么想,但江识野没这么说,只礼貌性地问,“你怎么晕了。”
还晕到我身上。
“见到你了呗。”
“……”
见江识野被噎,岑肆又轻笑一声,改口:“好吧,我睡眠不太好,之前太累了就睡傻了,有些没清醒过来。”
“噢。”
岑肆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