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犹豫,换了衣服立刻开车到了医院门口,医院附近全是媒体,大厅的秩序都有些乱,没了平日的安静,剩下的只有嘈杂。
江倾压低帽子,拉紧口罩走进医院绕了一圈。
电梯被封锁了,楼道也有保安,根本没办法进到室内。
江倾站在大厅里蹲着,拿出手机给贺知渡打电话,打了好几次,原本以为不会有回音时,电话通了。
一楼的环境很嘈杂,电话对面的内容他有些听不清,只能走出了室外,到医院附近的巷子里,才安静下来。
电话对面的声音依旧很模糊,江倾开了免提,放出了最大音量,才听清楚对面在说什么。
电话对面并不是贺知渡的声音,而是另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的骂声。
“你看看你把医院弄成了什么样子?这样抹黑医院的形象以后还怎么开门接待病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人家小孩子闹腾就让他闹腾点,你把人家放在窗外是怎么回事?这万一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
“年纪轻轻就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以后还指不定在哪蹲大牢呢。”
“………”
江倾不知道听了多久,最后响起了一声关门声这阵骂声才结束,贺知渡出门后,又有另一个声音出现,是个女生,带着些鼻音像是刚刚哭过,她说:“贺医生,为什么不解释?”
贺知渡只是说:“解释什么?”
“你明明是为了6号床的病人才这么做的,虽然确实有些过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许越也只看了网上那段视频,并没有目睹事情发生的一切,但她相信贺知渡的为人。
“谢谢。”
只是许越不知道的是,在风向往一边倒的情况下,话说得再多,都只是徒劳。
声音逐渐远去,江倾听着对面的脚步声,心里有些乱。
他没有挂断电话,站在墙边有些放空。
无论是这次还是看到壁画那次,他看到这些内容的第一反应都是生气,而并非怀疑,他也是愿意相信贺知渡的。
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电话对面终于传来贺知渡的声音,他声音低低,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说:“打电话来做什么?”
“贺知渡,我真不敢相信你是这样的人,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我竟然会喜欢你这样的混蛋。”
江倾顿了一秒,电话对面的脚步声也停了,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免提开着都听不见一丝声音。
“你是想听我这样说么?”
贺知渡依旧没说话,江倾又道:“那么很遗憾,我并不会说这样的话。”
“如果我想听你这样说。”贺知渡开口,“那只仅限于最后一句。”
“你能想办法出来吗?”江倾问他,“我有些想见你。”
“不想问些什么?”贺知渡说。
“有一句话想问你。”江倾说。
“你问的,我必答。”
“你还好吗?”
贺知渡没有回答,把手机放了下来,看着远处的月光,想不出这个答案。
“不是说必答么?”
江倾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带着些电流特有的哑,很好听。
贺知渡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又举起电话说:“等我。”
“嗯。”
贺知渡没有选择走寻常路,而是坐着电梯来到二楼,在二楼的科室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间,二楼离一楼的距离并不是很高,从这跳下去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折胳膊断腿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明天大概也不需要来上班。
贺知渡没再犹豫,估算了一番水管的长度和离地面的高度,就爬上窗户沿着水管爬下去。
只是水管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虽说从这跳下去已经不会受大伤,但重力的反弹会让脚疼上几天。
除非有人在下面接住他。
贺知渡往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除非。
是江倾。
他从月光里走来,从不吝啬自己的温柔,比月光还要好看几分。
贺知渡跳下去时也没直接跳到江倾怀里,对方只是接住他,肩并着肩,手握着手,也像是在拥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贺知渡问他,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你一直都是什么都知道。”
“我也有不知道的。”江倾说。
“比如呢?”贺知渡说。
“比如,你心动了吗?”
第20章
“如果你不总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想还挺让人心动的。”
“如果你不这么无趣,我想也会更让人心动。”
贺知渡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月色之下,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他。
“所以,你来干嘛?”他说,“如果是为了看热闹,那待在大厅应该够了,毕竟那里有无数个和你一样是来看热闹的人。”
“我为什么要看你热闹?”江倾问,“就算要看,也不会想和那堆人待呆在一起,我是嫌我假期的麻烦不够多吗?”
“他们确实够烦人。”贺知渡说,“烦人程度都快赶上你了。”
江倾耸耸肩:“谢谢夸奖。”
“面也见了,热闹也看了。说吧,想问什么?”贺知渡说,“我可不想把欠你的问题浪费在你下次问我心动了吗这种毫无价值的问题上。”
“谁说没价值的,对我来说这问题可比其他的要有价值得多。”
“那我可以回答你。”贺知渡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都只会是NO。”
“话不要说这么绝对,很容易打脸。”江倾说,“我换一个问题问你吧,吃火锅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贺知渡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道:“什么?”
“吃火锅吗?”江倾重复道,“你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吧?刚好我也没吃,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火锅,美食能治愈一切。”
“我心情很好。”贺知渡说。
“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吃,饿了也会吃,刚好现在饿了。”江倾说,“所以,吃火锅吗?”
“走吧。”
江倾搬家后,就没有在附近吃过火锅,于是在某团上选了一家风评最好的火锅店,火锅店的位置很近,都不需要开车,直接步行就能到达。
现在并不是饭点,火锅店的人不是很多,不需要等位,他们一进去就可以点单,贺知渡把点单的权利全权交给了江倾。
江倾在菜单上扫了一眼,问贺知渡:“你能吃辣吗?”
“不吃。”贺知渡说。
“吃火锅你不吃辣?那你吃什么?清水锅刷青菜?”江倾有些犹豫在菜单上划上鸳鸯锅的选项。
“我不爱吃火锅。”贺知渡说。
江倾又犹豫的在辣锅的辣度上选择了中辣,划上后想了想涂黑,选择了微辣,点了很多蔬菜和肉,才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那你可真不懂生活,错过了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之一。”江倾说,“我去调味碟,你吃香菜吗?”
“嗯。”
江倾已经开始担心和贺知渡在一起后的生活了。
无论是生活习性还是饮食习惯他们都是两个极端,完全凑不到一起。
虽然这样并不用担心吃饭会抢菜。
不对,他这么有钱,吃饭干嘛要和别人抢?
调好味碟后,江倾端着两碗色系完全不一样的调料碗回来,一碗是贺知渡的满碗香菜加香油,另一碗是他自己的整碗小米辣。
他是重度吃辣爱好者,锅底需要将就别人,底料绝不将就。
菜上的很快,他回来的时候锅底和部分的菜已经端上桌了,还有一瓶原装的米糊,米糊上漫着一层泡沫,像是店家临时手打制作。
江倾把底料递给贺知渡,疑惑的看了米糊一眼,道:“这是店家送的吗?我好像没点这个。”
他倒了一杯在杯子里,闻了闻,米糊的香味并不明显,闻着像是水。
准备喝的时候贺知渡制止了他。
“怎么了?”江倾不解道。
“这是别人送我们的一点小礼物,在主人到来之前,怎么能擅自把礼物拆开呢?”
“真无聊。”
江倾夹了一筷子土豆放进煮沸的辣汤里,又夹了一片毛肚在锅里煮,煮好后他放回了碗里。
火锅的雾气飘在他的黑框眼镜上,他把眼镜摘下来,拿起旁边的一张纸擦了擦,等擦完了镜片,礼物的主人就来了。
“呀!贺医生,你也来吃火锅?”一声细尖的男声传来,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真让人好奇,医院大厅那么多人,你是怎么从逃出来的呀?”
江倾戴上眼镜,抬眼看去,说话的人也是个医生,他长相有些刻薄,瘦到能看到骨头,白大褂穿在身上就像是许久未洗的抹布,皱皱巴巴。
和贺知渡穿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不像是同一家。
“侯医生。”贺知渡笑了一声,“请坐。”
江倾给站着的侯医生递了个碗,还夹了一片半生不熟的土豆片放进他碗里,附和道:“来着即是客,贺医生叫你坐下你就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