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喻大惊失色:“后妈告诉你我是抄的?”
可不是后妈让我抄的吗?
霍折寒:“……”不仅撕了,还抄了?
一千万的暑假作业,就是这么写的?
霍折寒忍了忍,这家里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先专注眼前:“不会写就找钟路问,他不就在楼上?他生病了就不要让他下去辅导你。”
年薪千万聘请的教育家是摆设吗?
是摆设,还摆了一个暑假。
霍喻:“太晚了吧?而且我没带书。”
霍折寒:“才九点。作业题目我打印出来了,上来。”
霍喻年轻身体好恢复快,退烧之后就精精神神的,磨蹭上楼,他那冷酷无情的爸,已经站在楼梯口等他,手里拿着新打印出来的两张试卷,还散着墨香。
“拿去。”
“哦。”
霍喻站在主卧门口,身旁站着霍折寒,感觉自己就像被家长押着敲教导主任的门一样。
笃笃笃。
钟€€穿着短裤短袖睡衣,开门,疑惑:“你俩干嘛?”
霍折寒代为开口:“他今天没上课,落下了一些知识点,你给他补一下。”
有霍喻在,他就能趁教育家讲题的时候,表演一家之主在主卧的主权行为。
比如不小心先沾床睡着,还能赶走吗?
钟€€瞳孔一缩,和霍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绝望。
他侧身让开一些,用超级视力飞快地瞥了一眼卷子,看见一张英语选择题,眼前就是一黑。
英语!Abandon!
弃神的一世英名,今日就接二连三毁于一旦了吗?
最后一个教育家的马甲,也保不住了吗?
钟€€下意识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历,农历公历全都记下来,以后每年这一天都诸事不宜,疯狂掉马!大凶!
霍折寒押着霍喻坐到书桌前,展开卷子,道:“占用你半小时就够了。”
钟€€嘴唇咬着,半小时,都不够他查英汉字典的。
他骤然虚弱咳了两下,扶着额头道:“我有些头晕,不然卷子留着,我晚上看一下,明早给霍喻讲解,早上精神头也好,霍喻症状缓解,听得进去。”
钟€€“难受”地坐在床上,发挥为数不多的演技,干脆拉过被子把自己全部盖上,摆烂,“九年级英语那么简单,你给他讲讲得了。”
霍折寒见钟€€难受,顿时也顾不上儿子的学业,对霍喻道:“罢了,你也早睡吧。”
霍喻如蒙大赦,拿着卷子开溜。
真让后妈讲题,感觉脑瓜子会被拍坏。
霍折寒单膝抵床,一手撑着枕侧,一手伸进被子摸钟€€的额头:“要不要叫医生。”
钟€€:“不用,我睡觉自愈就好了。”
霍折寒不容置喙:“晚饭的时候还挺精神的。我不放心,今晚我陪夜,晚上给你测几次体温,你安心睡觉就行。”
钟€€张了张口,骑虎难下,算了,比起给霍喻辅导英语,还不如一起睡觉呢。
霍折寒对自己睡了几年的主卧很熟悉,很快找出一床新被子,“你睡过去一些。”
钟€€往一侧挪了挪,让出双人床的一半。
霍总上次睡这张床,钟€€大爷一样占据中间,自己只能挨着床沿睡。
短短数周,家庭地位突飞猛进。
关灯前,霍折寒慷慨道:“你可以抓我头发。”
钟€€勉为其难地把手伸过去,抓吧。
短而蓬松的头发充斥指缝,指腹触到皮肤的温感,掌心被发梢擦着,有种把什么完全抓到手里的安心感。
钟€€从前不觉得自己缺少安全感,但他确实没抓住过能给予他安全感的人。
或许爷爷说的,他睡觉喜欢抓妈妈的头发也是真的。
卧室最后一盏夜灯关闭,房间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
钟€€闭上眼睛,睡意来临前,悄悄松开了手,有些睡眠习惯不应该被养成。
半晌,霍折寒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先是探了探钟€€的体温,没问题后,悄悄牵着钟€€露出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轻轻五指相扣。
他最近突然发现,教育家偶尔很惹人心疼。
翌日,钟€€醒来,发现自己从抓着霍折寒头发,变成抓着人家的手,忙不迭甩出去。
教育家甩牛皮糖一样的行为,让霍总不悦地睁开眼:“感觉怎么样?”
钟€€感叹一句自己现在的老干部作息,真诚道:“好多了,谢谢霍总照顾我。”
霍折寒微微起身,看着钟€€:“就只有口头感谢?”
钟€€:“还得红包感谢吗?”
霍折寒:“……总要点行动吧?上次的甜点不错,再给我做一次。”
教育家难得外出时还想着给他留点心,霍总相当珍惜这份待遇,多多益善。
多给他做几次,以后下意识就能想起他了。
钟€€为难地揉揉耳朵,下属男朋友做的点心,你一上司惦记着合适吗?
“有点复杂,我得跟叶羡云一起做。”
“嗯。”
霍折寒不懂烘焙,复不复杂他不知道,只知道还挺好吃。沉没成本越多越好。
当天,霍总翘着头发去上班了,像一种孔雀开屏。
钟€€看着霍折寒的后脑勺,欲言又止。
为什么每次在主卧睡过,第二天就不打理头发?
没时间吗?
钟€€只好又去找叶羡云,买好了原材料,“帮帮忙,我也不知道霍折寒为什么惦记。我昨晚生病他照顾我,我只能答应,没有下次了。”
叶羡云瞧着他的脸色,担忧道:“好点了吗?”
钟€€:“没事了。”
叶羡云驾轻就熟地拿出一个漂亮的盆子,看他做甜点非常赏心悦目,是一种享受。
一道铃声突然打断了这种享受,叶羡云用保鲜膜盖上面团,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蹙紧。
钟€€也看了一眼,备注是“舅”,叶母的两家亲戚。
“你妈还在跟你要钱?”
叶羡云点了点头,擦了手,接通电话。
他对这个舅舅还算尊敬,从记事起,关乎他的事,舅舅存在感就挺强。
“喂,舅舅。”
“阿云,不是舅舅多管闲事,你跟你妈的矛盾,我也听说了一些。”那边长长叹了一口气,“人为自己打算是对的,但也要体谅你妈妈,她年纪大了,没有收入,钱不抓在手里就没有安全感,你别怪她。”
钟€€皱眉,这避重就轻的,压根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偏心,偏到没谱的偏心。
“你妈当年生你难产,要了半条命,可能心态有点失衡,觉得生了个讨债鬼,你三岁以前又特别难带,晚上特别折磨大人。”
叶羡云摸着大理石台的边缘,轻声道:“嗯,我知道。”
舅舅:“她脑子有问题,你弟弟不折腾人,就偏心你弟弟,我说都是孩子,掌心掌背都是肉。你妈没文化,有点固执,你对她好,她迟早能明白的。养孩子本就是辛苦的事情,不求回报,阿云已经比大家都优秀了。”
钟€€也沉默地听着,这舅舅说话水平比叶母高多了。
这些话叶羡云不知道听过几遍了,任何一个人从少年听到青年,都不可能不被影响。
叶羡云道:“舅舅,您放心,我没有不管我妈,我会努力在S市工作,以后接她过来养老,省会的房子真的用不上,首贷用了,以后买房就难了。”
舅舅又叹了口气:“阿云,有时候利益得失,都不及让父母开心最重要。镇上好多人家在省会都买了房,你妈爱攀比,你得理解她,再说,靠你一个人在S市买房,等到什么时候去?”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回那十几万,一上来就先插一把软刀子,好像解释了叶母为什么偏心,让叶羡云无地自容。
怀胎十月,生养之恩,山高海深,岂是十几万能还。
男孩子在叛逆中长大,长大之后没有小时候的记忆,自然不知道父母曾付出什么。
叶羡云都明白,但是被叶母在餐厅卫生间那番话伤到想远离也是真的。
他沉默半晌道:“我跟朋友借首付,写我的名字,我还贷,让他们去住。”
舅舅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听着不太赞同,没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叶羡云有些疲惫:“我想把钱给她了。”
钟€€嫉恶如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因为这十几万,一天几个电话骚扰,这谁受得了?
他本意是希望叶羡云拿着这些年的工资,过得好一些,起码租个好一点的房子。
如今看来,却不尽然,花钱买清净,叶羡云会更舒适。
钟€€当主播也赚了些钱,道:“行,下个月我给你租个有大厨房的房子。”
叶羡云喜欢做饭,这个厨房站一个人都嫌拥挤。
叶羡云弯起眼睛,开心道:“好啊,到时候给你和霍总做更复杂的。以前陆自明家的厨房就很大,能放很多烘焙工具。”
“不过,那十五万我是真存理财了,下个月给我妈。”
钟€€刚才看见了叶羡云通话记录里近期舅舅打了很多通,他不希望叶羡云再接舅舅的电话,对方说话绑架意味太重。
“我先借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