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野的手沿着他的大腿往下摸,将他的小腿又抬上来,使林改趴得像一只小青蛙。他温和地说:“睡前给你换药。”
“蒋少野。”林改叫了一声。
“嗯?”
林改望着他。
他从很早就觉得了,蒋少野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他只是过去不曾细想过,蒋少野的魅力,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终将随着蒋少野的摆布,而没法走进他内心那一座无际的深渊?
可是在方才的性爱中,他又好似瞥见了那深渊的一个小小的入口。
他们已经结婚了啊……
他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乖顺地靠住蒋少野的胸膛。蒋少野便笑一声,抱着他坐起,下床去浴室清理洗漱。
外头的风雨已小了不少,但仍拍打着浴室的高窗,发出呜呜的声音。两人一同进了狭窄的淋浴间,林改只能靠一只脚站立,蒋少野从后头扶着他,热水从相贴的胸背之间哗啦啦淋下来,冲走黏腻浊白的痕迹,又把皮肤上的红痕洗得更加清晰。
偶尔蹭到的时候,林改发现蒋少野的阴茎还是半勃的。
但好在冲完澡、刷完牙、换好药后,两人终于穿上了衣服。蒋少野先自己穿好了,再蹲在床边,给行动不便的林改套上小熊睡裤,卷起右边的一截裤脚。林改忽然起了几分好奇心,脚趾头轻轻往蒋少野的胯下去戳。
蒋少野闷闷地“唔”了一声,警告地握住他的脚踝,将他倒拎起来扔回床上。林改笑着打了个滚,当蒋少野去关灯时,他便捧着脸笑看过来。
“蒋少野,你只射了一次。”林改说,“我射了两次。”
“啪”地一声,顶灯关掉了。再“啪”地一声,读书灯也关掉了。蒋少野的声音从骤然降落的黑暗里没好气地传来:“好学生,这也要比?”
“今天不是易感期。”林改又说。
蒋少野沉默地上了床,林改又自发拱到了他怀里来,强调:“但我射了两次。”
小滑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这一回,没有信息素诱导,也没有易感期失控。
他们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因为想要,所以就做了。
他的omega还射了两次。
蒋少野忽然感到一种原始的满足。当林改骑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能清晰看见林改失控的模样,那是由他给予、由他放纵的。很难说他们之间,到底是由谁掌握着缰绳。
原来仅仅是这样,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酒吧停业一周以来,蒋少野第一次,得以睡了个安稳无梦的好觉。
*
早晨七点半,林改醒来时,天气已经放晴。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小心拉开窗帘一角,便看见慵懒的阳光洒落,将湿漉漉的窗台都映出浅金色,还有一只小麻雀正好飞到防护栏上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和他对视。林改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小麻雀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扑棱扑棱翅膀又飞走,他还没来由地失落。
他回到床边,蒋少野睡得四仰八叉,长手长脚几乎占据了整张床,霸道得很。之前蒋少野总是刻意比他早起,说要给他做完了早饭再睡回笼觉,但事实上,很可能是等着他去上班,自己就出门与人周旋了。白日的光线一照,蒋少野的黑眼圈也似浮现出来,林改抿着唇,正想伸手去碰一碰,床头蒋少野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
林改不想它吵着蒋少野睡觉,便拿着它走出卧室,等待对面自己挂断。但低下头,却见打来电话的人是周礼则。
周礼则见没人接,又发来一条短信,消息内容张牙舞爪地冲上屏幕:“刘副局长把你送的三提红酒又送回来了!送我这里来了!怎么回事啊!!!”
林改一愣。
这个意思,刘副局长跟蒋少野拼了一晚上的酒,酒桌上哥俩好得天地不分,第二天一早,竟是要反悔了?
周礼则又发:“我现在打不通他的电话,他秘书说他出差去了,你信吗?”
林改抓着蒋少野的手机,慢慢往懒人沙发上坐下。沙发发出悠长的一声“噗”,让林改手脚都陷了进去。
他想了半天,又去拿自己的手机。
既然说是酒有问题,那就从源头下手,他们实验室也可以提供第三方检测啊。他正在通讯录里寻找尹凡,一个陌生号码却突然发来了消息。
€€€€“合同看完了吗?该签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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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63
是江应权。
林改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这个号码的语气。他攥紧了手机,忽然对蒋少野这次停业有了些猜测。
他应当早一点想到的,但现在也不晚。
他在家里转了几圈,终于从一沓文件最底下翻出江应权给的那份合同。就在这时,卧室里传出蒋少野迷迷糊糊的声音:“林改?人呢?”
林改走到卧室门口,蒋少野已经坐起身,两腿叉开支在床上,手臂撑着膝盖,还去抓头发。这样懒洋洋的蒋少野,林改似乎也已很久没有见到了。
蒋少野一看见林改,那懒洋洋的哈欠便半空里顿住,带着些微抱怨说道:“你怎么跑了。”
林改说:“我没有跑呀。”
蒋少野歪了脑袋看他,自顾自笑起来。
是啊,林改没有跑。
“那你回来。”蒋少野朝他张开双臂。
原来早晨的alpha也会这么耍赖。林改爬上床,蒋少野又问:“你手里是什么?”
“啊。”林改连忙把蒋少野的手机还给他,“你先看看周礼则找你什么事吧。”
蒋少野翻了翻短信,目光清醒几分,眉头也渐渐皱起。他给周礼则回电话过去,林改就在旁边翻看合同,一边自己也找出了通讯录。
电话挂断后,蒋少野吐一口气,将手机扔在床上。
林改抬头,蒋少野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忽而抬起手,又揉了一把林改的头发。林改未及防备,险些跟个不倒翁似地从床上翻下去:“蒋少野!”
“刘局长跟老周说,这个忙他帮不了了,整我是市政府的意思。”蒋少野说。
林改顿了一下。是有些诧异,但不算石破天惊,反而像是尘埃落定。
“我刚才,给市政府的朋友发了信息,我们可以找他问问。”林改温声说。
蒋少野眯起眼睛:“你还有市政府的朋友?”
“呃……”林改咽了口唾沫,“就是方国琛,你还记得吗?蒋少野,我有一个假想……”
*
十点过,蒋少野从寰球大饭店把车给提回来,林改也跟方国琛约好了下午见面。
方国琛已经升进市政办公室,林改想找他问一问江氏最近在罗城的动向。方国琛对林改的态度倒是很平和,说江应权在和市里谈招商合作,和市领导吃过好几轮饭了;林改便想提点礼品来找他,好问得更清楚些。
蒋少野回来后一听,当然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抱着林改不让他去,林改盘问半天,才问出来他们结婚那日,方国琛居然去了趟十号公路的事。
就在这时,方国琛自己还发来一条消息:“你那个爱人有点凶,能别带他来吗?”
林改把手机举给蒋少野看:“你瞧瞧,人家说你凶呢。”
蒋少野看到这条消息,眉毛拧了半天,反而似浑身舒适了,从无尾熊的状态恢复过来,站直了身,试图严肃表情:“那你下午见了他,再去上班?”
林改惘然:“是呀。上午就算了,我跟尹凡说一声,晚上可以加班做。”
“好嘞,”蒋少野笑了,“我送你去。”
“啊?”
“€€€€中午想吃什么?剁椒鱼头好不好?”
林改的肚皮底下,“咕嘟嘟”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响了起来。
*
下午一点,方国琛在市政大楼外的一个小吃摊上等着林改。不久他便望见林改下了一台奥迪车朝自己走来,一身白衬衫牛仔裤,像个未经世事的大学生一般,一时还有些迷惘。
他记得自己与林改吃的两顿相亲饭。那时节,林改明明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知识分子模样,不爱说话,缺乏情调,看什么都像不感兴趣,方国琛尝试问他在研究什么,林改却也不愿意解释,好像笃定了方国琛听不懂。
这当然很让alpha的自尊心受挫,但另一方面,也让alpha认定,这大约就是个从小被捧惯了、情商有缺的好学生罢了。
所以,当他在酒吧里看见林改与人亲密而快活地跳舞,才会那般地震惊。
而此刻的林改却又不一样。像是林改的第三种面孔€€€€干净得妥帖,柔和得懵懂,在对面坐下后,甚至先跟他道歉。
“抱歉,是我约的你,我还来晚了。”林改诚恳地说。
方国琛摆摆手,“我趁休息时间出来的,赶紧进正题吧。”他叹口气,“我是知道你离过婚,但我不知道你前夫那么厉害。”
林改不知说什么好,赧然摸了摸脑袋。
“十号公路的事,我不清楚是不是和他有关。”方国琛又说,“你说你找过食药局的人了?如果连他们都没法帮忙,那大概就只有到市政府解决了。”
林改忙笑:“所以来找你了嘛。”他拿出一份装订起来的报告放在桌上,方国琛问:“这是什么?”
“这是检查组提供的报告。”林改呼出一口气,快速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有一些成分都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威士忌里的,我觉得这次检测过程中很可能混入了其他目标物。”
方国琛一呆,“你是说,这检测不准确?”
“保守地说,是的。”
“那不保守的话呢?”
“不保守的话,就是被人动过手脚。”林改毫不犹豫地回答,“所以我希望申请重新测一次,罗城大学的生物工程学院就有设备€€€€是其他老师实验室的,我只是借用€€€€但如果你还是怀疑我的中立性,我可以再去找第三方机构€€€€”
他这一通不喘气地说下来,把方国琛都说傻了。
这不是还满能说会道的吗?
可林改却戛然而止,他看了一眼方国琛的表情,顿感无比局促,在座位上不安地扭了扭,手指卷起检测报告的一角捏着,又给方国琛推过去几分,声音小了下来:“请……请你看看。”
方国琛接过报告,刚翻开第一页,便看见了里面夹着的购物卡。
再看林改,那小小的脑袋好像都要埋进胸口了。
方国琛只好说:“我怕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如果真是江应权做的,那市里正要招商引资,怎么可能得罪他?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不必这么费心,也就很快能风平浪静了。”
招商引资……林改的眉毛又拧了起来。在初秋清冷的空气里,他那两条淡色的眉毛就像两片小小的叶子,他拿起书包翻了翻,又找出一份报告,“他们公司的安全系统,夏天出过事故新闻,很多汽车大厂都和他解约了,市值也掉得很厉害€€€€你看看这个,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做得更详细,我有一份专利就是和智能安全系统相关的€€€€”
“这我知道。”方国琛本想看看那报告,听他这么一说,便收回了手,“但他说现在要开发新品啦,前瞻会都开过了,领导很认可的,不然商务局的风险调查怎么会放过他?”
林改呆了呆。
方国琛看他模样,又叹口气。其实内情还有更复杂的一面,江氏是从北京来的大企业,小小的罗城当然只有竭力供奉,难道还能和人家对着干不成?他将几份报告连同购物卡一起推了回去,说:“我也不过是个小人物,说不上什么话,光这些事,也打听了老半天。你还是别再找我了……”
林改的表情有些挂不住:“真的没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