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更多的情绪。
陈故想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这个人……
江眠又气又难过,还心疼得不行。
因为他知道,陈故的喜欢的确沉重且极端,会让人感到害怕,可偏偏又潜藏着卑微。
陈故不在意留下他的是喜欢还是别的占据更多。
他不相信他会喜欢他一辈子。
换一种说法就是,他不觉得他会喜欢他一辈子。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江眠猜得真的全部都对。
陈故是故意的,故意挨那一刀,他完全能够做到空手夺刃,毕竟这事他在拳台上干过很多次,再不济,非要算计的话,他也可以避开一点,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弄到ICU,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他赌上了自己的命,去换江眠的内疚。
陈故要在自己的身上留一道伤疤,一道够深、够狠,够让江眠记一辈子的伤疤。
而现在他做到了。
可在一颗心被填满、圆满了后,还有更多的情绪溢出来,反而扎得陈故窒息。
像是有一根扎带束缚住了他的喉咙,越收越紧。
陈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悔了。
在看到江眠真的因为他掉眼泪了、因为他而难过。
在品到江眠苦涩的眼泪时,陈故觉得这几滴泪比捅他的那把刀子还要疼。
但人生来就是矛盾的生物。
陈故也无法躲避。
因为他心里除了愧悔以外,还有几乎要将他理智冲散的愉悦与快意。
陈故望着江眠湿润后如同鸦羽般的眼睫,落了个轻吻后,又带着残留在唇缝中的一点湿咸碰了碰江眠的唇。
江眠停了一下,脊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僵直住,陈故低笑,轻声问:“不能亲吗?”
他温热的呼吸随着吐出的每一个字落在江眠的唇上以及周围,叫江眠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江眠很轻地摇了下头,撑在床沿边的手不住缩紧。
他轻轻睁眼,透过一点缝隙去看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脸。
陈故的皮肤真的很好,看不到什么瑕疵,那双眼睛也真的很深,这么近的距离,就好似两个小小却十分强力的旋涡,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
他的眼睫很长,虽然细,但浓密,加上他鼻梁很挺,所以显得他的五官很深邃。
江眠和他鼻子抵着鼻子,眼睫也微微交错,有些痒意。
陈故面上的血色还没有回来,就算近距离看着,也有几分脆弱感,和之前发烧的时候又不能比。
上回发烧,烧得他唇色丨艳丨红,这回他失血过多,唇色很白,又微抿着,配上那双狗狗眼,倒是真的很惹人怜爱了。
美色当前,江眠是个正常的男人,他的喉结不禁往下滚了滚。
陈故还没说话,江眠就试着、学着陈故的样子,碰了一下陈故的唇。
他主动送上的一个轻吻,反而让表现得像是情场高手的陈故愣在了那,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不确定和不可思议的神色望向江眠。
然而江眠已经借助着自己没有重伤在病床上起不来的优势轻松从他的掌心底下溜走了。
江眠的耳廓有点红,但陈故的也是。
他瞥见陈故整张脸唯一的血色,大概就在他的耳根子上了。
陈故这个诡辩高手,甚至在第一时间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江眠抿住唇,率先抢白:“你不是想让我亲你吗?”
陈故难得被噎,他卡壳了很久,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憋出来一句:“能不能再亲一下?”
陈故委屈极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搞偷袭,不讲武德。”
江眠:“……”
他把手重新搭在床边,稍稍倾身,在对上陈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江眠到底还是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微抿着唇,一颗心砰砰跳动到了耳边,震动到他脑袋里的神经都跟着共鸣。
江眠缓了缓,错开了陈故的视线,轻声说:“以后别这样了。”
陈故心里怎么想的,江眠不知道,他只知道陈故还是那样一脸无辜,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样:“什么?”
江眠没有再说,反正他知道陈故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只是垂首,用行动回答了陈故上一个问题。
他又落了一个很轻地吻在陈故的唇上,哪怕陈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件事确实让他有点躁,但江眠没有躲避。
他想让陈故知道,他很喜欢他。
陈故这下真的确定了江眠是主动亲了自己,而且还是两下。
他扬起唇,眉眼透露出来的是最纯粹的满足与开心。
陈故伸手勾住江眠的手,因为还记得医生的话,所以没聊什么风花雪月,只是道:“你先吃点东西。”
江眠抿了下唇:“没胃口。”
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嗓子里全是苦涩的药水味,实在没有胃口。
“那陪我吃。”陈故也没有说别的:“我好饿,而且嘴巴里全是药水味,吃点东西压一压。”
他输液输了这么久,都是药水味也不稀奇。
江眠没有拒绝,喊了外送送了青菜粥,还特意备注要煮烂。
在等外卖的时候,陈故又示意他:“你睡一下。”
江眠摇头:“睡不着。”
陈故轻叹:“江眠,你现在脸色很差。”
江眠知道,他能够猜到。
毕竟每个人过来看他一眼,都会欲言又止。
他猜自己脸上的表情多半不怎么好看,但他没心思装起来。
“我已经没事了。”
陈故哄他:“医生也说了,我身体素质很好,我已经醒来了,你休息一下,我守着你。”
一个躺在病床上现在不被允许动的重伤患者说自己守着他,江眠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不愧是陈故。
江眠知道陈故是担心自己,但他也是真的睡不着:“我白天睡不着,今晚一定休息。”
陈故想了想:“那你趴会。”
他用自己的右手拍了拍床侧:“还很空。”
江眠知道自己拗不过陈故,所以只能说好,然后顺从地把手臂交叠着放在床上,面对着陈故趴下。
陈故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让江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陈故的手掌干燥却滚烫,掌心的茧轻轻贴着他脆弱的眼皮,弄得有些痒。
江眠却没有躲,只是由着陈故把手压在自己脑袋上,也随他跟小孩子多动症管不住自己一样,用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指尖轻按着他的头皮。
……他在给他按摩。
江眠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想他能这样拿陈故没有办法,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陈故所做的所有事情,只是想得到他的关注和在意。
而在那之外的,就全部都是对他的好。
就算是沉重,这也是一份让人心动的偏爱。
陈故使不上太大的劲,但这样轻轻柔柔的动作,反而让江眠放松下来,嗓音也带着点倦意了:“我上次就想问了。”
“嗯?”
江眠慢慢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故似乎是笑了下,又好像没有,他的嗓音有些散漫:“我说出来,你别害怕,好不好?”
江眠想大概没有什么事是比昨天那个场景还要让人恐惧的了:“嗯。”
于是陈故随意道:“以前打拳,不是职业的那种,国外的拳场大多数都有点黑,又没有裁判,会有人为了胜负带刀。”
江眠呼吸一紧,忍不住睁开眼想去看陈故,看到的却是陈故的掌心。
“别担心。”陈故摸摸他的头:“都是一些小伤,不严重。”
其实江眠看得出来,那些痕迹多数都是皮肉伤,连缝针都不用。
可问题是……
“你为什么会去打拳?”
陈故轻唔了声:“那个时候叛逆,打拳赚钱,想离开家。”
只是后来发现完全没必要,陈鸿禹赚那么多钱,他凭什么一分不拿就走?
要那么清高干嘛?
他的胜率很高,赚的钱也很多,也是因为这个,大多数对手都会私带武器上场,因为解决他,赔率能赚翻。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江眠说了。
江眠不说话,陈故又低笑了声:“心疼了?”
江眠的声音又瓮起来:“嗯。”
陈故嗓子哑了点:“那,你再亲亲我。”
江眠第一时间没动,陈故就可怜巴巴地嘀咕了句:“你都不愿意亲我,还说心疼我。”
江眠:“……”
他心里那些压抑的情绪倏地消散。
陈故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