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雾年:“现在怎么办?”
宋澄:“……”
默了默,他说道:“把糊的挑出去,然后弄两个凉拌菜吧,反正还有米饭,多吃点饭就好了。”
秦雾年:“……”
听起来好心酸啊。
一大盘的宫保鸡丁,把糊的那些挑出去,就剩下小半盘了,秦雾年看着宋澄夹菜,心里想说要不还是别吃了,但是宋澄已经吃了进去,嚼了两下,他对秦雾年笑:“以后多练习就好了。”
秦雾年:“……以后你还想吃?”
宋澄点头:“当然,这可是你做的。”
闻言,秦雾年淡淡的笑了一下,他喜欢听宋澄说跟以后有关的事,即使这意味着他以后还要硬着头皮下厨。
*
上午帮人捉鱼,下午帮人掰玉米,搞得到了晚上,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怀疑人生,杨晴用力的敲着自己的背,三十出头的年纪愣是被她演绎出了六十上下的感觉,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宋澄的手都起泡了。
晚上还有去赶集的活动,好在节目组看嘉宾们真的累到不行了,就从村民家里借了两辆电动自行车,一车四个人,正好都装上。
苏瑜从没坐过这个,他自告奋勇要开其中的一辆。吕若思看苏瑜坐在前面颇为兴奋的模样,还笑着问宋澄:“小宋要不要也开一辆?”
宋澄闻言,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吕若思:“你怕在林子里开车?”
宋澄:“不是啊,我是完全不会开车。”
二十多岁还不会开车的男性很少很少,最起码这些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诧异的看着宋澄,秦雾年见状,替他解释:“他怕这个,连自行车都不敢骑,更别说开车了。”
这下大家更惊讶了,刘延初:“你小时候没学过吗?”
宋澄模棱两可的回答:“没……”
岳余然说起自己:“我小时候也不想学,我爸妈逼着我学。”
杨晴一听,立刻点头:“我也是,学了好几天,就是学不会,我哭着说不学了,我妈不让,不过在我小时候,自行车确实是人人必备的技能之一。小宋年纪小,不会骑也没什么问题。”
秦雾年听他们说了一会儿,然后跨坐到前面的驾驶位上,“行了,都上来,让你们体会一下我稳重的车技。”
大家哈哈笑起来,都不怎么信任他,最后是刘延初和吕若思上了他这辆车,他们两个坐在一边,宋澄坐在另一边,都坐稳以后,秦雾年研究一会儿,拧动车把,然后三轮车就跑了起来。
秦雾年真的没说大话,他开车很稳的,刘延初坐在后面,都没怎么感觉到颠簸,他转过头,想跟吕若思说句话,余光里,他看到宋澄有点走神。
刘延初叫了他一声,“小宋,又思考什么伟大的事业呢?”
宋澄回神,看看他,然后对他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回去以后,我是不是应该学个驾驶证了。”
秦雾年听到这话,看向右边的后视镜。
三轮车的后视镜太小,他看不到宋澄的脸,而宋澄说完那句话,就没再开口过了,秦雾年看着前面的路,心情如同平静的河水被蜻蜓轻轻点了一下,有些许的波纹出现,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以前读书,秦雾年曾看见过一句话,“一颗不安的心最大的欲望,就是时刻占有自己所爱的人,或者天各一方的时候,让他陷入无梦的睡眠当中,直到团聚的那天才醒来”。是谁说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了这句话,秦雾年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对这句话特别的嗤之以鼻。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占有欲会强烈到这个模样,爱人不在身边,就希望他沉睡,还是无梦的沉睡,仿佛身体按了暂停键,同样都是人,这对另一方未免太过不公平。可真的到了类似的处境上,秦雾年才发现,他也是这类人之一。
四年而已,宋澄身上的变化多如牛毛,除了性格有点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剩下的,都让秦雾年感觉,他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人。
学会做饭、不再赖床、早睡早起、还锻炼了体能,这些秦雾年已经慢慢接受了,现在,宋澄居然还克服了开车的恐惧,准备学驾驶证了?
秦雾年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好事,宋澄变得越来越好了,生活也肉眼可见的多姿多彩起来。
但在这些改变里,他不是促成者,也不是见证者,而这让他感到……很嫉妒。
同时,也很卑劣。
作者有话说:
秦雾年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
那段话是加缪在《鼠疫》里说的,一个记者封城后回不到巴黎了,痛苦又害怕的他产生了这种想法,这本书挺好看的,用疫病描述战争,对人性的刻画入木三分,不愧是被写作耽误了的哲学家€€
第三十六章
集市很热闹, 卖什么的都有,活物也有,养了几年的鸡, 刚下的小牛犊,还有数量太多,送人送不出去的小狗崽。
宋澄一看见狗, 眼里的光芒都比之前更亮了, 他跑过去问卖狗崽的老伯, 得知一只十块钱。
宋澄被这绝世低价惊得好一会儿没说话,看着狗崽的目光特别渴望,非常想带一只回去。
秦雾年把三轮车停在了路口, 看见宋澄这个挪不动腿的模样,他说道:“真想要, 你就买一只。”
宋澄顿时转过头:“可以吗?”
秦雾年不置可否:“一只狗而已,又不是要带回去一个人。”
摄影师在一旁转悠着拍摄, 肥嘟嘟的小狗崽被他拍进镜头当中, 然后, 他又拍了个宋澄的近景。
把他脸上的纠结和犹豫全都记录下来, 然后,镜头里的宋澄艰难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秦雾年:“改主意了?”
宋澄:“嗯……带着小狗不方便, 而且, 我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养狗。”
秦雾年不明白:“有什么不适合的?”
宋澄想说, 理由可太多了,他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自己脑子也没恢复, 虽说跟秦雾年复合了, 但复合又不等于复婚, 他现在还是客居的身份,自己住就算了,再带一只狗……
然而看着秦雾年,这些话他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看得清楚,秦雾年的表情写着,他根本不介意家里多一只狗。
但宋澄还是觉得养狗不合适,至于到底哪里不合适,这次他真的不知道了。
总感觉要是带一只小狗崽回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
除了捉襟见肘的好友组,其他人都在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夫妻组买的都是能带回家的纪念品,小玩意儿,意难忘组买的则是外面看不见的,比如只有当地人知道怎么做的米糕和糖丸,秦雾年转了一大圈,只觉得一个老大娘卖的手编箩筐还不错,他买了一摞小号的,准备带回去当做伴手礼,送给家人和朋友。
宋澄则是买了很多很多的吃的。
给节目组花钱,宋澄不愿意,觉得自己会变成冤大头,但看着这些淳朴又清贫的村民摆的摊,宋澄掏钱掏的特别痛快。回程的路上,原本空间还算富裕的三轮车,顿时都被宋澄买的大包小包食品占满了,吕若思和刘延初不得不把腿缩在角落里,还要小心着别踩到那些东西。
宋澄对他们抱歉的笑了笑,等回到村子里,他把那些吃的大部分都分了出去,只留一小部分,当做自己和秦雾年的晚饭。
吃完东西,他们也没一直待在木屋里,而是出来逛了逛,山上蚊虫多,大家本来还打算多制造一些话题,让后期剪辑的内容充盈一些。后来发现这里的虫子比人还多,这几个组合就迅速散了,各回各家,各洗各的澡。
其实节目组也挺不容易的,山上没有热水器,洗澡的水都是节目组帮着烧的,宋澄把头发擦干,回到卧室里,秦雾年打开了卧室的灯,正站在床上安装蚊帐。
宋澄问:“哪里来的蚊帐?”
秦雾年回答:“刚刚工作人员送来的,听说是他们下山去镇上买的。”
宋澄想起早上他看见的那一幕,不禁笑了笑:“这下杨姐不用再害怕了。”
节目组买的蚊帐还是比较高级的那种,有几根铁杆做支撑,纱眼也够细密,小虫子进不来,如果再出现老鼠的话,它应该也会绕道走。
除非那老鼠真的这么不开眼,连蚊帐都想咬一咬,那……那别人也没办法了。
秦雾年切菜不行,在别的事情上,动手能力还不错,几下就把蚊帐挂好,他从床上走下来,去一旁洗了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盒老太太们人手一个的针线盒,一个打火机,还有一管药膏。
坐下去,把这三样放在桌子上,他拍了拍一旁的椅子:“过来。”
宋澄看见前两样还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看到第三样他就懂了,乖乖的走过去,他主动把自己的手递到秦雾年面前,“要戳破吗?感觉会很疼啊。”
秦雾年捏着他的手,垂眸看了看那个水泡,在虎口的位置,不算很大,但是磨的都发亮了,周围的皮肤一片殷红,看着有些楚楚可怜。
秦雾年说:“不戳破你就不疼了?戳破了还能好的快一点。”
宋澄眨眨眼,声音小了一些:“那你轻点啊。”
秦雾年撩起眼皮,半是嘲笑半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但是重新垂下眼以后,他还是应了一声:“嗯。”
用打火机把针烧了一遍,这就算是消毒,然后,他捏着针,又缓又轻的在水泡上扎了一下。
其实被扎的那一下根本就不疼,因为那块皮肤已经坏死了,但是后面积液流了出来,宋澄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想把手抽回去,秦雾年不让,他用干净的纸在宋澄手上轻轻的蘸擦,他没有骗宋澄,他真的做到了轻轻地,那么轻微、那么小心,仿佛这不是宋澄的手,而是需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温柔对待的瓷娃娃。
宋澄看着他的动作,终于,秦雾年觉得差不多擦干了,他拿起那管朝工作人员要的药膏,先往自己的手上抹了一点,然后才抹到了宋澄的伤口上。
这是防感染的药膏,水泡本身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人体的修复功能非常强大,这样一个小水泡用不了两三天就能好,要紧的只是感染问题。
宋澄感受着他指腹的纹路,想起自己在傍晚想了很久的那个问题,非常突兀的,他问道:“你之前说过,你没有忘过我的家人,这个没有忘过,你指的具体是谁?”
秦雾年抹药的动作一顿。
他不知道宋澄怎么突然就把这事提起来了,但是老实说,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从自己不经意说漏嘴那天开始,他就知道宋澄是一定会翻旧账的,不过他以为宋澄会等回去以后再提,或者,等到晚上十点以后再提,没想到现在摄像头还开着,他就把这件事提起来了。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好在,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轻微的停顿之后,他继续在宋澄的手上涂涂抹抹,表情也是十分的无懈可击,“我没有具体指过谁,不过是那天话赶话的,就那么说出口了。”
药涂好了,他松开了宋澄的手,但宋澄并没有把手拿回去,还是就这么放在桌子上,秦雾年抬起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出神。
秦雾年把药膏的盖子慢慢拧上,嗒的一声,药膏被他放在桌边,秦雾年望着宋澄的眼睛,放轻了自己的嗓音:“宋澄,你是不是又想妈妈了?”
宋澄一愣。
定定的望着秦雾年,过了一秒,宋澄突然笑起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会想妈妈啊。”
秦雾年:“多大的人都可以想妈妈,一岁可以想,一百岁也可以想。”
怔了怔,宋澄垂下眼,在心里想着妈妈二字,然而什么都没有。
不像是对着秦雾年的时候,就算他不记得,但是他听着他说,心里也会有一种感觉,是的,他经历过那些,那些记忆就在他的脑海深处,只是他现在想不起来而已。
但想到妈妈,他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安静了片刻,宋澄重新抬起眼,对着秦雾年,他又笑了一下,不过这次笑的比较真心实意了:“我确实没有想,但是你说得对,想妈妈不丢人,谁都可以想。”
秦雾年看着他,张开口,他想要说什么,宋澄却站了起来:“不早啦,睡觉吧,明天不是说要去看日出吗?肯定是要起的很早的。”
未尽之语被秦雾年咽了回去,看向那个追着宋澄的身影移动的摄像头,秦雾年也只能嗯了一声。
*
看日出不是节目组安排的,是刘延初心血来潮,邀请大家一起爬到山顶,他跟村里人聊过天,得知有一条路是上山用的,腿脚好二十分钟就能爬到山顶,太阳刚出来时候的景色特别美。
一听二十分钟,所有嘉宾都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有苏瑜欲言又止了一番,但因为不想显得自己不合群,他就什么都没说。
于是,第二天凌晨三点,他们就被等着看好戏的工作人员叫醒了,一个个懵逼的坐起来,看着外面的黑夜醒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