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陆斯闻说。
“唉,我们不是要……”陆白开口的时候陆斯闻才终于赏了一个眼神过去,陆白瞬间就闭嘴了,眼神一直往程让身上瞟。
这人穿得虽然普普通通,全身上下一百上下就能打住,可长得很好,有点不修边幅,但就是那种痞痞的味道让人移不开视线。
陆斯闻喜欢的是这款?
程让看了一眼陆白,笑了下,都不是傻子,有些话也不必说完全才会懂什么意思,但陆斯闻既然决定把这里当目的地程让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阻止不了陆斯闻留下来,就像当年陆斯闻也阻止不了自己离开。
“行。”程让说:“那改天请你吃饭。”
陆斯闻淡淡应了声,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我扫你微信。”
程让盯着他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看了几秒:“算了。”
“我不喜欢欠别人。”陆斯闻坚持:“我扫你微信。”
我不喜欢欠别人,这句话不知道陆斯闻有意还是无意,但确确实实让程让想起了自己欠他的那些。
他看了一眼陆斯闻,没有再坚持:“手不干净,现金吧。”
陆斯闻没有说话,他维持着看手机的动作几秒的时间才缓缓抬头看向程让,表情还是之前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可如果陆斯闻还是之前的陆斯闻,那么他现在是在不爽了。
“没有。”陆斯闻看着他:“手机在哪个口袋?左边还是右边?”
程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斯闻就迈步逼近他,程让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可才两步就贴上了车门,再无退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严丝合缝,程让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情,但眼前的陆斯闻却让他无从招架。
“你……”程让开口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他不习惯,但话到了嘴边到底是没说出口,不太自然地笑了下:“才刚见面,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陆斯闻轻笑一声:“这句话的意思是过两天我就可以这么做了?”
程让:“……”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嗯?”陆斯闻的手摸上他的大腿,程让蹙眉闪躲的时候陆斯闻嗤笑了声:“躲什么?”
程让抬头看他,可下一秒陆斯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往后退了一步,把距离拉开,程让错愕地看着他,陆斯闻却垂眸看手里的东西,顺便问他:
“密码多少?”
程让这才意识到陆斯闻在刚才靠近自己的时间里从口袋里拿走了手机。
程让看着陆斯闻没说话,虽然两个人是从小长大的关系,但也许多年没见了,刚重逢陆斯闻就这么强势让程让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反感。
只是到底是久别重逢,程让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儿而闹什么不愉快,便没有说什么。
程让的情绪遮掩得不错,可陆斯闻还是将他的反感看在了眼里,他不爽的时候眉毛会微微拧起来,嘴角是紧绷着的,这一点倒是多年未变,陆斯闻收回视线没有任何改变,又问了一次:
“密码多少?”
“六个六。”程让到底还是说了。
陆斯闻将手机解锁,打开微信扫了好友,又通过,转账收款,等一切都做完的时候,他又靠过来将手机重新塞回了程让的口袋里:
“就算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可你还欠我一顿饭,我总要讨回来,等这顿饭吃完你把我删了也不迟。”
原来是误会了,误会程让不想加他好友,程让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陆斯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开口对他说了一声‘辛苦’便转身走向了驾驶座。
陆斯闻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疏离,好像他们只是单纯的顾客与修理工,如果不是他靠近自己的行为实在解释不通,连程让都觉得他们只是陌生人了。
陆斯闻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多做停留,甚至连再看他一眼都没有,直接招呼陆白上了车:“走了。”
陆白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儿,刚才两人靠得那么近,他甚至觉得陆斯闻会亲上去呢,现在转过身就让自己上车,陆白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止陆白,程让也几乎没反应过来,只是到底也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毛头小子了,几秒后也是看都没看陆斯闻一眼,迈步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面包车。
程让坐上副驾驶的位置,从中控台刚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那辆黑色的越野就从边上擦身而过,车窗是开着的,路过的越野带起了一阵风,无奈天气太热,连风都是让人躁动不安的。
回到梧桐街,程让把面包车停靠在猛男汽修门口就回了自己的小酒吧,在二楼的小浴室里,程让把手上的皮都要搓掉一层的时候,那黑色的机油才看不见了,他静默几秒拿起了旁边置物台上扣着的镜子看了自己一眼,却还是蹙了眉,满眼都是厌恶。
他重新扣下镜子,走出浴室把自己扔回床上继续睡觉。
原本就没睡多久,本该是一个躺下就能睡着的状态,可程让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脑子里想的都是不久之前的重逢画面。
自离开后,他从来就没想过和陆斯闻再见面,却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他走得这么远,却还是碰了面。
陆斯闻变了许多,比之前冷了一些,也强势了一些,他以前从未在陆斯闻的身上体验过压迫感,可今天他却没有反击的余地。
他把这里从途径改为目的地是为了什么,自己吗?程让不想自作多情的,可今天陆斯闻看着自己的眼神,和对自己做的那些小动作,又有谁能不多想?程让开始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该去的。
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头疼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见面的事实。
或许是见了故人,多年前的一些人一些事入了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静音的手机上有三十几条未读消息,程让犹豫了一下才点开去看,不是陆斯闻的消息,是曹猛生了个漂亮的小姑娘,各种角度拍了几十张照片来轰炸程让。
一点都不像她爸这个糙汉,软乎乎的孩子,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看着就招人喜欢,程让随手转过去一个2000的红包,起身的时候想起上午帮曹猛去修了一下车,又给他转过去500.
“什么意思?”曹猛回过来消息:“红包还分批啊?”
“上午跑了一趟省道帮人修车,换了个油泵密封圈。”
“靠,那也不用这么多啊,我收个本钱就行,你跑的,手工费当然是你的。”
程让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拉拉扯扯:“多了的就给小侄女儿了。”
“行。”曹猛也没坚持:“那等你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我再给你随回去。”
程让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钟才笑了下,结婚生子?他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了。
程让起床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准备开店了。
这个店其实最开始不是程让的,他兜兜转转地来到这座小城,意外进了这家并不起眼的小酒吧,这里的柠檬酒很好喝,听说是迟老板自己酿的,他因为这口酒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很长时间,也经常过来,久而久之地也熟识了起来,后来有一天迟老板把店交给了他,说要和男朋友出去旅游。
程让闲来无事就帮忙看着店,却不想两人一走就走了快半年,半年之后打了个电话,说他们不回来了,店就给程让了,顺便还把柠檬酒的配方发了过来。
程让当时也确实被这一系列的操作震惊到了,可冥冥之中迟老板似乎给了自己一个定下来的理由,所以他留下来了,纵然迟老板不要,但程让还是转过去了一笔钱,自那之后,这间‘重生’酒吧的老板就变成了程让。
他在这边已经三年的时间了,酒吧生意起起落落程让也看得很开,他本就没多大欲望,饿不着冻不死,勉强能苟活就行,若是哪天活不下去了,他也能坦然闭上眼。
至于欠那个人的,这辈子若还不上,死后也会在阎罗殿求阎王爷,愿受尽刑罚抹去那人余生坎坷。
第4章 “身边有人了吗?”“有了……
正值夏季,生意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候,程让兼顾酒吧的同时还在外面支起了烧烤摊,反正小地方没什么讲究,就是一堆人找个地方吃吃喝喝,有烧烤又有酒反而更容易招揽客人。
收拾差不多的时候,客人也陆陆续续地开始上了,暑假工周柘招揽客人和上菜,程让就负责在烧烤炉后面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很少顾客人,但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的时候,就算是金刚石也能被烧出两个窟窿来了。
程让感觉到这道视线的时候抬眸看过去,和陆白惊喜的眼神对上。
“还真的是你啊,猛男帅哥!”
程让没理会这句话,视线越过陆白,和他身后陆斯闻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几秒过后是陆斯闻率先错开了视线,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陆白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满是好奇,却没说什么,对程让笑了笑坐在了陆斯闻的对面,招呼了一声周柘:
“点菜。”
等烤好的时间里,陆白闲不住地走到程让旁边聊天,程让趁着他说话的空隙抬头看了一眼陆斯闻的方向,他也起了身,只不过站在路边在打电话,根本没看过来,他们之间若不是知道点儿内情的,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只是陌生人。
“帅哥。”陆白更靠近了一些程让,语气也变得神秘兮兮的:“你和陆斯闻有仇啊?”
程让稍稍敛了情绪,淡淡看他一眼:“他没告诉你?”
“没有。”陆白说:“他那张嘴跟石头一样,指望从他嘴里说点什么,太难了。”
因为陆白的这句话,程让没由来地想起陆斯闻暗恋自己的那几年,他也是真的如陆白形容的一样,什么都不说,最后还是程让发现了端倪,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是不是喜欢自己。
可那个问题,是程让这辈子最后悔问出的问题,以至于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程让没说话,陆白便觉得很可能自己是猜错了,又问:
“你欠他钱了?”
“嗯。”程让应了声:“欠了。”
“多吗?”陆白像是来了兴致:“我觉得应该挺多的吧?不然你怎么会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你也挺倒霉的,这样还能撞上,他这人挺小心眼儿的,我觉得你这次怕是躲不过了。”
程让没说话,陆斯闻打完电话回到餐桌前坐下的时候陆白也就回去坐着了,程让时不时地会看过去一眼,大部分都是陆白在说,但陆斯闻看着陆白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偶尔还会看到他笑。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程让并不知道,但都姓陆或许是亲戚也说不定,只是程让和陆斯闻关系挺好的那段时间也没听说过有陆白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他也没想着要去问,挺没意思的一件事儿。
陆斯闻和陆白也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店里的高峰期也过去了,程让这才有时间拎着他自己酿的柠檬酒站在了陆斯闻的餐桌前,还没开口说话呢,陆白就先一步借口尿遁了,那模样好像是怕被殃及的池鱼。
程让坐在了对面的位置,把其中一瓶柠檬酒放在了他面前:
“你没点这个酒,特意拿来让你尝尝,我自己酿的。”
陆斯闻因为他这句话看向了面前柠檬形状的玻璃瓶,造型很好看,但和程让如今的模样有些过于不相符了。
程让摘了帽子,随手放在了桌角,问陆斯闻:
“烧烤味道怎么样?还行吗?”
“不错。”陆斯闻淡淡应了句。
两个字便没了下文,好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在无意间拼了个桌。
陆斯闻的态度比十年前要冷淡得多,可这原本就是正常的,不管如何程让都不会责怪陆斯闻。
“不开车的话可以试试这柠檬酒。”程让出声打破了沉闷:“要是开车,等会儿就拿回去再喝,我觉得还不错。”
陆斯闻没说话,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地将视线移到了路边偶尔经过的行人身上,也像是不耐烦,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程让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便坐不下去,继而起了身:
“那行,你坐会儿,我还有事儿,等会儿也不用结账,之前说请你吃饭的。”
陆斯闻还是没说话,程让也没勉强,迈步离开,只是从陆斯闻身边经过的时候,手腕却被他抓住了,程让几乎是下意识地蹙眉挣脱,陆斯闻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下一秒便放开了他:
“才几句话没理你就受不住了?那你这几年连个消息也没有,我说什么了吗?”
手不再被牵着,程让的表情也恢复了常态:“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也没必要勉强。”
“没不想。”陆斯闻看了他一眼,脸上带了点程让所熟悉的神色:“坐吧。”
程让静默几秒又回到他对面坐了下来,这一次陆斯闻没再沉默,径自打开了程让放在他面前的柠檬酒,仰头喝了一口,笑了:
“手艺不错。”
这一次换程让不说话了。
“猛男汽修不是你的?”陆斯闻问。
程让摇摇头:“邻居的,我怎么会起这种名儿?”
陆斯闻淡淡笑了下,似乎也没办法把猛男这两个字和程让画上等号。
“在这儿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