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良也很开心,对我更好了,他大概也一直担心那样的贺青配不上我吧,所以有了孩子也好牵绊着我,我想过把你弄死的,可几次都错过了机会,于是便想着留着你一条贱命吧,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
“我的用处,是给你做替罪羊?”
“你太侮辱我了。”程林遇冷笑了一声:“我原本是想鼓动你杀了贺青的,借刀杀人永远是最完美的,可你太没种了,贺青那么恨你,你居然还记得她小时候对你的好,还喜欢她。”
“替罪羊虽然不完美,可我能做到最好,我也几乎就要成功了,不是吗?”程林遇说:“如果不是陆斯闻带来了证据,谁能怀疑我?你以为我处处纵容你,让你犯错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成为一个人人眼中的好人,善人,是为什么?嗯?你当我真想这么做吗?那些人配我救他们吗?如果我不是贺明良的女婿,如果我不是医生,他们会对我好言相待吗?他们敬重的不是我,是我身上的衣服,是我贺明良女婿这个身份!”
“只要我把贺青杀了,我就不是他的女婿了,到那个时候我完全可以说是因为儿子杀了妻子伤心要离开这个地方,凭借我现在的地位,去到哪里都一样受人尊敬,是真的尊敬,不是因为贺明良!”
“我计划了那么多年,我纵容你那么多年,原本就要成功了,可陆斯闻将这一切都毁了。”程林遇笑得有些扭曲:“毁就毁了,可你也别想好过,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自首?我可以逃的,可我不想,我不能让你好好活着,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拥有!只有我自首了,只要我在法庭上说出那样的话,就没有人会相信你。”
“是不是他们都相信了?一个好人临死前的善言,和一个打架斗殴坏事做尽的坏小子到底是谁的话更可信?”
“不仅他们不会相信你,贺家程家,也没有人会信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自首之前我就去见过他们了,我说那些证据是我悄悄伪造埋下的,我说我是为了救你,你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吗?恨不得要将你碎尸万段的样子可太好看了。”
“你个小杂种!我不得好死,你也别想好活,我死了也会看着你的,看着你究竟什么时候熬不下去来找我,到那个时候我会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折磨贺青的!你们两个毁了我一辈子!”
程林遇笑了起来,放肆的,怨恨的,猖狂的。
程让看着他,只觉得如坠冰窖,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叫了20年的父亲,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一个人一起生活了多年。
那天的最后程让没再开口,一直到程林遇说完,一直到警察要带他走,他都愣愣地坐在原处,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程林遇得意极了,所以并不吝啬再告诉程让一个秘密。
程林遇附在他耳边说完这句话之后,程让的眼神便被恐惧所替代,程林遇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等着,终有一天你会和你妈一样的,我死了也会看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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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陆斯闻这个意外以外,程林遇所有的计划都成功了,程家和贺家没有来找过程让,像是避之不及。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程让常常开始做噩梦,陆斯闻陪着他,陪到整个人都憔悴了。
程让也试着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想重新回去学校回去上课,他不能认命,不能就这么活在程林遇给自己编造的阴影里,但他没想到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那些人还是没有忘记自己。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房子却被邻居撞见之后反而给陆斯闻带来了麻烦。
他们无法接受和程让住在同一栋楼,强烈要求程让离开,说他们不和杀人凶手住在同一个地方。
陆斯闻的据理力争没有任何作用,他说再多也比不过程林遇在法庭上的那句话。
法律严惩了程林遇,相信了程让,可舆论没有,人心没有,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程林遇说得没错,一个好人临死前的善言,和一个打架斗殴坏事做尽的坏小子到底是前者的话更有说服力。
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理所应当的程让才是凶手,程林遇只是替罪羊。
没有人相信程让,除了陆斯闻。
陆斯闻托人找关系让警方登报解释过,将案件都公布于众,可真相哪有含冤而死的故事来的精彩?依旧没有人相信。
程让曾经以为谎言终究是谎言,谣言打不倒真相,他曾经以为在真相面前程林遇的那些话只是笑话一场,他也以为时间总会让人忘记不属于自己人生中的无关紧要,可他还是错了。
那些事他没忘,也有人在一直替他记着。
陆斯闻带程让搬了家,程让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于陆斯闻的好有些抗拒的,他觉得……自己不配,不值得。
自己只会麻烦他。
可是,他也真的是没有地方可去了。他只有在陆斯闻这里,在陆斯闻的身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还是努力尝试了,可学校回不去了,但也就是那一次他发现陆斯闻喜欢自己,于是他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斯闻当时在厨房正为两个人的晚餐做准备,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继而淡淡应了声:“是。”
程让有几秒没说话,就在陆斯闻以为他怕了,他恶心,想要往回找补说只是朋友之间喜欢的时候,程让却突然出了声,说:
“要不要在一起?”
陆斯闻是什么反应来着?好像和刚才在病房门口一样,对自己伸出手,说:
“程让,过来。”
程让不仅过去了,还主动吻了陆斯闻。
大胆的很。
也混账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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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风比樊舟酒吧开业的那天晚上还要冷,程让还没有来得及去买秋装,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站在栏杆处迎着风,吹得头都开始疼。
可程让不愿意下去,他们还没有走,他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事。
他被陆斯闻带到这里就像当年被他带到家里一样,觉得这里是安全的,可以躲避世俗纷争的。
他宁可冷着。
肩膀上有重量传来的时候程让微微回神转头看过去,陆斯闻将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好似是刚脱下来的,还带着他的体温,程让应该要拒绝的,他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
像被陆斯闻抱在怀里一样。
可或许是太冷了,或许是他想念陆斯闻当初带自己离开时给予自己的力量了,所以他没有脱下来,甚至主动穿上了。
陆斯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等他穿上了才将手里的热奶茶递到他的面前:
“喝了会暖和一点。”
程让看着奶茶有点犹豫,他向来不喜欢这么甜甜糯糯的东西,可陆斯闻递过来的手很好看,以至于那杯奶茶都诱人起来,所以程让还是接了,小声道谢:
“谢谢。”
陆斯闻淡淡应了声,没说话。他们的身形差不多,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合身得很,以前他们关系不分彼此的时候也是这样,衣服都是混着穿,现在不过是给他拿了件衣服,一杯奶茶,都要被说谢谢了。
陆斯闻纵然不愿意相信时间的魔力,但他也不可否认在这段时间里,确实改变了很多很多。
“程让。”陆斯闻轻声开口:“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没做过那些事,别用那些人的误解来惩罚自己。”
道理谁都懂,可程让躲了十年也没能和自己达成和解,他常常在想,为什么除了陆斯闻没有人相信自己,为什么连应该最亲近的家人也远离自己,为什么他活成了这样。
从小他在程林遇的眼中就是替罪羊,贺青大概也是因为程林遇才不断地排斥抗拒自己。
他活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找不到。
有些事不能想,直到现在程让都不想触碰。
他喝了一口奶茶,温热的液体却暖不了他越来越冷的心,可陆斯闻还在这里,他便也舍不得离开。
“对不起。”漫长的沉默过后,程让轻声道歉:“之前在小城的时候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我也不知道奶奶过世了,我没有不想见你,在电话里,我就听出是你的声音了。”
陆斯闻有些意外地看向程让:
“你是因为听出是我的声音才去的省道?”
“嗯。”程让低着头,握着奶茶:“那天我挺困的,本想说不营业,可听到熟悉的声音就不由得想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还是说是和你声音一样的人。”
“为什么想见我?”陆斯闻几乎有些急切的问。
第22章
似是没想到陆斯闻会这么问,程让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陆斯闻以为他会逃避的,像从前的任何一次一样,眼神先躲开,或岔开话题或沉默,但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十年前曾依赖自己的模样,难得的他没有躲,连眼神也没有,甚至还问了一句:
“不能见吗?”
这一次轮到陆斯闻茫然起来,看着程让数秒,忽然觉得答案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不重要了,重要的他们已经重逢。
陆斯闻转头看向远方,片刻后竟笑了起来。
程让一开始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看着他笑也没由来的想笑,近乎凝滞的压抑气氛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笑冲散了,不知道为什么笑,但这是他们重逢以来最轻松的时刻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惬意的分钟中保持安静了许久,像是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安宁,久到程让手中的奶茶都喝了一半,他才出了声,总不能一直不说话。
“他能相信我,是你的功劳吧?”程让问了句。
陆斯闻侧目看了他一眼:
“听到了?”
刚才在走廊上陆斯闻和贺康的对话。
“嗯。”程让说:“谢谢你,但其实没什么必要。”
“我在刚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陆斯闻微微叹息一声看着远方:“以前觉得有必要,总觉得多一个人相信你也是好的,如今才看明白了,其实根本没什么意义,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我不需要他们谁相信了。”程让说。
“是吗?”陆斯闻淡淡反问了一句:“可我需要,这个方法行不通,我就找另一种,总有办法的。”
他们相信了,才能把程让还给我。
程让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陆斯闻,可陆斯闻依然看着远方根本没有在看他,他只留给程让一个侧脸,程让看不见他的眼神和表情,从而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不管什么意思,他寻找方法都是为了自己。
他还在想为自己做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程让那种想逃开的冲动便又一次涌上来,脚步甚至都控制不住地想要往旁边挪,但被他死死压制住了,只是把手里的奶茶握得越来越紧。
陆斯闻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再用力奶茶就要溢出来了。”
程让下意识地松了力道,竭力保持镇静。
“陆斯闻。”程让说:“真的不用做什么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陆斯闻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他眨眼睛的频率,他不敢看自己的眼神,他手上不经意的小动作陆斯闻都看得到,这些都在向他诉说一个信息,他在乎,十年的时间没有让他释然任何。
的确释然不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释然不了。
可陆斯闻也不想逼他了,他说不在乎就不在乎吧,他不想让自己再为他做更多也就由着他吧,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更轻松一些,更自在一点。
陆斯闻没说话,程让也没再说,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不该在他的身边待太长的时间,说不定还会钱雷霆,但这一刻的程让并不愿意,离开这里他就又是别人眼中的‘杀人凶手’了,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是自《前男友能有什么坏心思》,牢记网址:m.1.己。
一个人也不是所有时间都能保持理智的。
就让他再糊涂一会儿吧。
“奶奶去世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程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