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能有什么坏心思 第23章

程让并没有离开医院,他现在不敢面对任何一个人,不想任何一个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哪怕并不认识自己,并不知道他曾经的故事。

医院能让他躲着的地方并不多,程让仓皇之间也只记得上次陆斯闻带自己上来过的天台了。

他今天发着烧,即便打了点滴却还是没有立竿见影,实在不应该再吹风,可程让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坐在天台的角落里,用发着抖的手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不知道抽到第几根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下来。

十年前他出门被人盯着看是什么样的反应,原来在十年后的现在也依然一样。

这就是他不想回到北城的原因。

他还是当初狼狈逃离的那个怂蛋。

没有任何改变。

不是说好看一眼陆斯闻就走的吗?怎么就留到了现在?他真的已经留在这里太久太久的时间了。

没有好处的。他在外面生活得很好,他并不是非这里不可。

他该走了。

如今陆斯闻的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程让不知道自己在角落里坐到几点,反正一直到他听不见属于医院的喧闹时才缓缓起了身,连电梯都不敢坐,就那么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了。

原本想直接回去出租屋,可想到今天曲林一个人在酒吧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又去了酒吧,意外地看到樊舟也在,大概是听曲林说自己生病了,见到程让的第一时间就起身迎了过来:

“怎么又回来了?不舒服就回去好好休息两天,这店里没你虽然不行,但我也不差这几天的钱,可以关两天。”

程让看向曲林,曲林有些不太敢看程让:“我,我就是不敢一个人在店里,才给我哥打电话的。”

程让把曲林留在店里本就有意让他自己独当一面试炼一下,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给樊舟打了电话,程让突然之间有些无力感,曲林明显不适合做这行,可自己继续这么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樊舟见程让没说话,还以为他不舒服的很,担心得不行:

“还是不舒服?你去医院的时候我给老陆打电话了,让他帮忙来着,见到了吗?”

程让看向樊舟,突然明白了陆斯闻为什么在大厅里待着,为什么见到自己出现也丝毫没有意外,原来是这样,可樊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和陆斯闻在一起又分手的,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希望接受前男友的照顾?还是在他之前明确说过不想见到陆斯闻的情况下?

樊舟不应该是这样做事鲁莽的人。

“见到了。”程让看着樊舟:“舟哥,我有话跟你说。”

樊舟这才意识到程让的情绪不太对,当即也没再说别的:“行,那去你办公室?”

程让应了一声先一步迈开了脚步。

酒吧里的空调温度打得很足,程让却依然裹着厚外套,像是冷得不行,他坐在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樊舟在他的面前落座:“什么事儿,你这表情搞得我有点心慌,是哥做得哪里不好了?”

“没有。”樊舟这么说让程让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漏了,他稍稍调整才开了口:“舟哥,你也看到了,曲林并不适合做这份工作,我已经带了一个月,还是一样,我真还有别的事儿,可能待不了太久了。”

樊舟并没有太过意外,程让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让他刮目相看的地步,自己要是摊上曲林这么个弟弟还非要带成酒吧经理人,樊舟能直接问候对方十八辈祖宗,程让能这么一忍再忍,不过是为了当初帮忙的情分。

且不说樊舟压根没把当年的帮忙当回事儿,就算真要程让还这个情,这几个月也早就还够了。

樊舟是个社会人,脸皮的确厚,不厚做不成买卖,可饶是这样这会儿也在程让面前说不了半个不字,静默了几秒:

“行,我过两天从我公司调个人下来,你带他几天,熟悉过了就行,明天!明天我就把耽误你的这几个月都给你清算清了,哥绝对不让你吃亏。”

程让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不用,我真的只是帮忙。”

樊舟知道自己就算坚持程让也是不会要的,他留下来只是还当初的人情,樊舟也并不想程让一直记得当初的小事儿,如果这点钱真的能让程让释然,少一个自己觉得欠着的人,樊舟也愿意做这个坏人。

这个时候樊舟没想陆斯闻那边,他就觉得程让的情绪不太对:

“程让,今天是不是哥哪里做得不好了?我是不是不该给老陆打那个电话?”

没想到樊舟会这么跟自己说话,程让愣了一瞬才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舟哥,我状态可能不太好,但真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程让今天的状态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他看着是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好好在说话,但樊舟却觉得他是强装的冷静,事实上他整个人却十分紧绷,樊舟甚至都担心他下一刻就断了那根弦,所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没事就好,今天挺累的吧?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在这里。”

程让是真的状态不对,不对到他不想见任何一个人,只想自己待着,所以樊舟这么说的时候程让也就没有推辞,道了谢便起身准备离开,却在即将打开门的时候樊舟叫停了他:

“程让,这周末是老陆生日,说要来这边聚聚。”

程让听到了这句话,却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回应,就在樊舟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一个答案的时候,程让才出了声:

“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樊舟张了张嘴没说话,程让便离开了房间。

第25章

程让烧了一整夜,清晨五点多才降了温度,八点多的时候贺莎打来电话,说今天遗产清算,涉及房产,之前的书面放弃并不能作数,需要到公证处办理。程让不想去,至少今天他不太想出门,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不去这些所谓的亲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就不想拖延。

“地址发我吧。”程让说。

程让到的时候公证处的大厅里贺家人都已经到齐了,只差他一个,贺康看到程让便让弟弟贺昌去排队了,程让也没有说什么,坐在最靠门的位置等着。

他大概还是有些发烧,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依然还觉得冷。

贺莎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知道他不喜人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电话听你声音很沙哑,不舒服?”

程让摇摇头。

“小让,你外公到最后也没改变遗嘱,还是想把他能给的都给你,你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要放弃。”

程让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说:“我不要。”

他不是不能收,贺明良在清醒的时候立下的遗嘱,他没什么不能要的,可程让也知道自己若是收了,将会是无休无尽的麻烦,他们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杀人凶手拿到这些财产的。

更何况,程让是真的不需要。

他不需要贺明良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什么,他也并不觉得可以弥补的了。

贺莎还想劝什么,程让却打断了她:“小姨,我要走了。”

贺莎并不意外,只是沉默了许久,最后笑着说:“走吧,哪里自在就在哪里,没必要停留在这个地方。”

程让侧脸看她一眼,淡淡笑了下。

贺昌提醒到他们了,程让便和贺莎起了身走到了办事柜台,一应手续由律师交由办事员,程让只需要在放弃继承书上签字就可以,都是准备好的,程让签了字就能走,可当他落笔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地址,他家的地址,贺明良说什么也要把那套房子留给自己的地址。

程让不会在这里久留,他马上就要离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他原本也是不准备要这套房子的,可签字决定放弃的这一刻,程让却突然不想放弃了。

没由来的一种想法,或许都不能称之为理智的,但程让还是听从了这个冲动。

“这套房子我留下。”程让开口:“其余的我不要。”

公证人员并不意外,闻言便和程让确定哪一套,只是话都还没说出口,贺昌就迈步走过来打断了:

“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你配要那套房子吗?你在里面做了什么事儿已经忘了吗?留那套房子做什么?嗯?是要回味一下把自己母亲杀了之后的快感吗?”

贺昌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音量,整个办事大厅的人大概全都听到了,或直接或偷偷摸摸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贺昌!”贺莎喊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贺昌指着程让:“哪套房子他都能留下,就那套不行,我不会允许他要那套房子!”

“那是爸留给小让的,也是爸强调过一定留给小让的,你要违背爸的遗愿吗?”

“爸被这小子蛊惑了,你也分不清是怎么回事吗?”贺昌怒其不争地看着贺莎:“你忘了姐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了吗?是他杀了贺青,杀了我们的姐姐!”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小让做的?”贺莎盯着贺昌,也看着同样不赞同的贺康:“你们当警察是什么?当法律又是什么?一个个高知分子,就套房子!”

“那是爸留给小让的,也是爸强调过一定留给小让的,你要违背爸的遗愿吗?”

“爸被这小子蛊惑了,你也分不清是怎么回事吗?”贺昌怒其不争地看着贺莎:“你忘了姐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了吗?是他杀了贺青,杀了我们的姐姐!”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小让做的?”贺莎盯着贺昌,也看着同样不赞同的贺康:“你们当警察是什么?当法律又是什么?一个个高知分子,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吗?他程林遇说什么是什么,他好大的能耐,伪造证据都能瞒得过警察?”

“你当时不在国内,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贺莎盯着他们:“但小让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最清楚,谁都可以不相信,我不能,你们也不能!”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大厅里的众人被迫看了一场闹剧谁也移不开视线。他们或许认出了,或许想起了北城十年前人尽皆知的那个案子,目光渐渐地从争吵的两人身上移到了始终坐在那里动也没有动的程让身上。

自贺昌说出那句话不许的话之后程让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他坐在那里像感觉不到那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像一个局外人。

贺昌还想说什么,程让却在此时从椅子上起了身,针落可闻的气氛中,椅子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却谁也不会在意。

程让的长相本就是不是温柔挂的,十年的沉淀和经历让他整个人都带了一些阴郁和狠厉,直直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总是让人有些不敢直视的,尤其是这些人又给他加了一个所谓‘杀人犯’的背景,就更是吓人了些。

“你们要真觉得我是杀人凶手,真想为我妈报仇,就去找证据,只要你找得到,只要警察说我有罪,我就认,怎么样?”

贺康冷笑一声:“都过去十年了,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十年前你们找过吗?程林遇去自首的时候你们拦过吗?法官宣判的时候你们在庭上表示过抗议吗?判决之后,你们作为被害人家属有不满结果要求重新调查吗?”程让看着他们:“都没有,所以你们要的是什么?”

“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爸,要不是因为你爸……”

“要不是因为他€€€€”程让打断他的话,终于有了点脾气:“我也不会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十年!”

“你说这话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爸都是因为你!”

程让盯着他看了几秒,忽而笑了下。

“你说得对,我是没什么良心,那这财产我也就不放弃了,我没那么贱。”程让说完这句话就撕了手中的放弃继承书:“一套房子要闹,这么多也要闹,那就闹好了,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程让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贺家两兄弟都气坏了,想要拦着程让,可贺莎却阻止了他们:“闹够了没有!还嫌丢人丢,贺莎也知道程让没什么心情再处理这件事,便没有勉强:

“好,那小姨先帮你管着,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就来跟小姨说。”

程让淡淡应了声没说话,贺莎也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什么时候走。

“最迟不过一周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走的时候跟小姨说一声。”贺莎看着他:“就算不跟小姨说要去哪里,也至少让小姨送你离开,上次送你走的时候没多久就看到了,这次送你离开,希望小姨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程让看着贺莎,眼神有些波动,贺莎都被看笑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

“小姨。”程让开口:“其实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人在国外,全程都没有参与,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贺家人都在北城,却没有人相信。

或许是站得时间久了贺莎觉得有点累,又或者说她要说的话太长适合坐下来说,便坐在了站牌下的长椅上:

“我当然相信你,因为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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