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沦 第68章

医生过来得火急火燎,一进门就开口道:“上次你虽然没伤到神经,但是伤口已经很深了,对别人是没什么影响,可你是弹钢琴的,我不是让你静养吗!你的手又怎么了?”

徐意白的手心上留下了一道很长的疤,他低下头道:“台灯要倒下来,我伸手挡了一下。”

“现在看起来没事。”医生低头仔细看了下,“但这肯定会拖延你养伤的速度,这伤口到底如何,你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现在就过去吧,这拖不得。”

徐意白却沉默一会,抬头看了眼钟道:“马上就天亮了,过几个小时我自己会去。”

医生又劝了好几遍,最后无奈地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起身离开。

医生走后,徐意白一个人走到保险柜前,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落寞的黑暗之下,徐意白珍重地拿着那两本红彤彤的本子,无声地看了很久。

他现在是沈杳名义上的丈夫,可是他只有那两本结婚证。

*

沈杳一醒来就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徐意白,他似乎装上瘾了,右手上还缠着纱布。

徐意白把手中的两份护照递给他,明显是要带沈杳出国的意思,可护照上的却不是沈杳真实的姓名。

刚看清这上面的东西,沈杳就被人轻轻地揽住,抱在了怀里。他的脸颊被人轻轻地亲了下,徐意白在他的耳边道:

“你现在叫Venus。”

爱与美的维纳斯。

很少会有男生叫这个名字,却是徐意白伪造资料时一瞬间想到的名字。

“啪€€€€”

沈杳抬手干脆利落地给了一个巴掌,他侧过脸,冷冷地道:“徐意白,你现在疯得有点不正常。”

那一巴掌却好像没扇疼徐意白,他的右脸颊上有一个通红的掌印,徐意白连碰都没有碰,继续平静地道:

“你和我青梅竹马地长大,我们从小就两情相悦,成年之后理所应当地在一起了,没有外人的插足。”

“一个月前,你和我结了婚。”

“现在我是你的丈夫。”

第64章 正确的

私人飞机在气流颠簸当中慢慢起飞,从窗往外望去,蓝天越靠越近,仿佛触手就能触及到灼目的阳光。

似乎是因为那光有些刺目,沈杳的眼睛微微眯起,慢慢地收回视线。他垂在腿边的左手被徐意白牢牢牵着,怎么样也不肯松一样。

眼前的屏幕里放着部节奏缓慢的电影,是部爱情片,整部影片基调清新,像是瓶气泡水。

主角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在每一次触碰、对视间出现暧昧气泡,又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当中越靠越近。

表白发生在夏日的夜晚,月影之下,两道身影相互试探地靠近接吻。

青涩又浪漫的吻。

从头看到尾,沈杳的表情都没有变过,音乐声轻缓地响起,该是最扣人心弦的时候。

徐意白的注意力没在影片上,他看着沈杳的脸,轻轻地喊了声:

“……杳杳。”

沈杳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他奇怪地看了徐意白一眼,像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地道:“我现在不是不叫沈杳吗?你好像叫错人了。”

徐意白的目光微微凝住,眼底的沉沦清醒般地少了几分。他的喉结滚动了下,用平日温和的语气跟沈杳说道:“我们现在去的是一个很漂亮的海岛,上面的常居人口很少,大部分都是来旅游度假的游客。”

“你喜欢海对吗?我们住的地方是靠海的玻璃房,你可以直接在房间里看外面的风景。”

“都可以。”沈杳冲他点了下的头,他没有反抗徐意白的意思,接受良好般地道,“反正哪里都一样对吗?”

电影还未放完,沈杳就像是困倦一般,伸手捂住唇打了个哈欠。

沈杳从椅子上起身,丢下一句“有点困了”,他就神色自若地走进了小房间,躺到了主客舱的床上。

床头柜上有贴心放着的耳塞和眼罩,他不管自己睡不睡得着,拿起来戴上,然后轻轻地闭上眼,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完全与外界脱离隔世。

他这几天对待徐意白永远是这样的态度,不亲近,但也不疏远,好像是咬定心思想要跟徐意白比一比,到底谁会先发疯。

徐意白坐在原位,他没有进去打扰沈杳,自己一个人孤身把电影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好像要把每一句台词都记住。

飞机降临是在一个清晨,天际泛着白。徐意白没有带助理,他和沈杳的东西也不多,只有一个肩包。

他让司机在机场外留了辆车,自己带着沈杳,一路往海边开去。

徐意白说的没错,他们住的地方确实是间很漂亮的房子,在沙滩的边上,但又拉开着很合适的距离,不会被旅客吵到。

“楼上有一间舞蹈房,很大。”徐意白揉着沈杳的头发,轻声地问他,“你要去跳舞吗?”

沈杳没有往后躲,他仰头看了看二楼,初升的太阳也印在他眼底。

他随口答应,没什么认真的意思:

“如果有机会的话,又或者……我有兴趣的话。”

沙滩边上有一排海景房,他们隔壁住着的邻居是一对过来度晚年的老年情侣,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笑容看起来很和蔼。

徐意白从外面买完一蓝花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好站在门外,她认得以前每年都会过来这里度假的徐意白。

她指了指隔壁的院子,笑着问道:“好久不见,徐。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徐意白抬起头,他看到的是站在院子里的沈杳。他抬眸望着远方翻涌的海浪,好像是在嗅空气中咸湿的味道。

他嘴角抿出了笑,开口道:“我是他的丈夫。”

“没想到你都结婚了,我记得你才刚毕业没多久。”老太太的表情略微诧异,她看着沈杳,又有所理解地夸赞打趣道,“那么漂亮的小男生,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当然要早早地找到机会把人绑起来对吗?”

徐意白的视线在沈杳身上没转回来,老太太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轻点了下头。

“等下,我正好在烤蛋糕。”老太太叫住徐意白,她又往屋里走起,拿盘子装了好几个现烤的小蛋糕走出来道,“带给你的omega吧,就当是个小礼物,下次有机会希望他能和我聊聊天。”

徐意白推脱不掉,从花篮里拿出束花递给她,来当感谢的意思。

他回到家的时候沈杳已经进屋,隔着一扇玻璃就能看到他在玩手机。他手里那个手机崭新,只有娱乐功能。

徐意白把花篮和蛋糕都放到茶几上,他把蛋糕推到沈杳面前,解释道:“隔壁老太太送给你的小礼物,她和她的老伴都是很好的人。”

他看着沈杳拿起蛋糕吃,自己往花瓶里灌了水,又把花束插了进去。

沈杳好像是怕徐意白一直忙着,没空吃上东西。他拿起一个小蛋糕,从背后靠近徐意白,抱住他,拿着蛋糕的手往他的嘴边伸,温声细语地提醒道:

“张嘴。”

他把距离保持得疏远冷漠,却偶尔又亲昵地靠近徐意白。爱意是真是假,永远让人难以分辨。

轻薄的白色窗帘被海风吹得拂动,日初照耀般地从窗户里透进来,洒下满地落金。

这样一间屋子看起来浪漫又温馨,可是一晃眼,又过分精致美好地像是刻意编织出来的幻觉。

沈杳与徐意白抱得那么亲近,眼神却远远地望向了窗外。

外面是细密柔软的沙滩,广阔无垠的深海,还有那在空中盘旋着的鸥鸟。

他从飞机下来的那一刻,沈杳就清楚地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个国家,这里是晏知行的地盘。

沈杳的脸微微侧了下,他知道徐意白肯定也明白这件事情,所以才带他来到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偏远海岛。

他想到了徐意白举办演奏会的地方,抬起眸看着他,问道:

“你的手不是没事吗?那你的演奏会还会重新举办吗?我很喜欢听你弹钢琴,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和你结婚,不是吗?”

“从我们初逢到现在,钢琴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放弃它。”

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alpha的怒气和占有欲,应该让他们针锋相对,自己独善其身。

这才对。

第65章 “献给我的爱人。”

从那天过后,每一个沈杳熟睡之后的夜晚,又或者是每一个沈杳还未睡醒的清晨,徐意白会把医生喊过来,给他的手做理疗。

不幸当中的一点点万幸,如果当时玻璃碎片再进一分,徐意白作为正常人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但他作为钢琴家的职业生涯,会这样断于此。

徐意白没有告诉沈杳事实有两个理由,因为他知道沈杳仅剩点的心软都已经被他消磨干净,他不会就一直这样瞒下去,制造点虚幻的美好。

毕竟,沈杳喜欢他的钢琴声。除了那两张单薄的结婚证,这好像已经变成仅剩他能把沈杳留在身边的优势。

外面的地平线上日出还未升起,这段日子要么是在深黑的夜,要么就是在这种天都没亮的白日里工作,但因为徐意白的钱给得够多,医生脸上的神色精神百倍,他松了口气:“你这只手恢复得不错,但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别再胡来了。”

缠在右手上的纱布终于层层解开,右手上的疤痕却永远深深地停留在上面,像是一条丑陋的虫子。

徐意白无意识地轻皱起了眉头,问道:“这疤痕有办法祛除吗?”

“疤痕?”因为徐意白看起来不像是会在意这道疤的人,医生愣了一下,想到可能是因为徐意白是个钢琴家,所以对自己的手要求十全十美,他解释道,“要看个人的体质,但你手上这疤现在那么深,想要让你的手完好如初应该很难,最多只能把疤痕淡去一点,我可以先给你一点药膏。”

徐意白慢慢地拢紧了掌心,把手心里的疤藏了起来,他迟缓地点了下头道:“好。”

徐意白收下了医生递给他的药膏,又找人出去买了露指手套回来。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到了需要穿毛衣的时候,戴着露指手套倒也不会显得奇怪。

他把手套戴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到楼上,二楼有许多房间,唯独主卧的门是没有上锁的。

徐意白打开门,窗帘拉开着,能看到远方灯塔上的光,隐隐约约地照出房间那张大床上鼓起的弧度。他走过去,把窗帘轻轻拉上,然后打开床头昏暗的小灯。徐意白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了沈杳。

像是拥住了重中之重的宝藏,心脏终于不再感觉空落落。他的脸往前贴近,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熟睡了一样,靠在了沈杳的背上。

沈杳,他的。

可只有徐意白自己知道,他的神经紧绷着,始终没有放松过警惕,哪怕窗外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都会让他瞬间睁开眼睛。

冬日从清晨到天亮的时间格外地缓,沈杳醒转过来的时候,徐意白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还无声无息地收拾完了东西。

沈杳的视线在他右手上落了一下,然后又移开。徐意白保证,沈杳肯定看到了他戴着的露指手套,他漠不关心的样子,也在徐意白的预料之中。

“今天去A城。”徐意白却只是走过来,他拿出厚衣服一件件地给沈杳套上,垂着眸道,“海岛在最南边,A城会比这里冷很多,要多穿衣服。”

*

徐意白带着沈杳回到了他当年闭关时的住所,是栋高楼,上面是住所,楼下是琴房等工作室,距离徐意白正式表演的音乐大厅很近。这里常年会有人过来打扫,哪怕他有许久没回来,房间里面依旧整洁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蔡姐接到一通电话之后,千里迢迢地赶了回来,看到徐意白,她眼角的泪差点就这样要激动地流下来:“小徐!手没事了对吧!?我差点以为你弹不了钢琴了……”

她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沈杳的存在,这张脸太过眼熟,她隐约听说了点徐意白和沈杳之间的弯弯绕绕,她还是得体地伸过手去道:“你好,我是徐意白的经纪人,你是沈……”

“你好。”沈杳很有分寸感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简单地吐出来了一个英文单词,“Ve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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