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开了,阿善喘了一口气,问他:“小稍在哪儿?”
“你猜?”曲文夺低头装作看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或许已经完事了€€€€就像你想的那样……呜!”
顷刻间,那根换了新宝石的细簪插在自己肩膀上,血逐渐渗透上衣。他被阿善从椅子上提起来又掼到地上,背部遭遇沉重的撞击,没等叫出来,喉咙就被掐住了。
一边的阿甲用指尖捂着嘴,小声地说:“这可真棒。”
“小稍在哪儿!?”
阿善将发簪插进皮肉更深,看到曲文夺痛苦地眉眼紧闭,却依然难以遏制地笑出来,对他莫名其妙地说:“你选错了,我不喜欢紫色。”
“现在我也不喜欢了。”阿善说。
发簪被拔出来准备朝着现场另一颗紫色的物体刺下去时,阿善的脖颈旁多了一把手术刀,后脑上无声无息地顶着一把枪。
阿甲和丙哥一喜一怒,两尊金刚一样盯着阿善。
“哥€€€€?!”
听见妹妹的声音,阿善惊诧地抬头,尤小稍手里的麦茶“咣”一声掉在地上,玻璃碎成一片。身后的乙姐发出夸张的尖叫:“天呐!杀人了!报警啊!”
尤小稍一把抓住乙姐的手:“乙姐!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哥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误会!”转头跟她哥喊,“哥,怎么回事啊?!”
阿善反问她:“小稍,你没事吧?这个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他更加用力掐着曲文夺的脖子,曲文夺快憋死了,却还是笑。
小稍一脸懵,都要急哭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呀,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哥你到底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我、我来面试呀,手机刚才摔坏了!”
乙姐还张罗着打电话:“职业中介所还能干什么呀?!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一定要报警!”小稍按着她的手苦苦恳求,差点下跪。
阿善看向曲文夺,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脖子被放开了,曲文夺平顺了一会儿呼吸,笑意不减:“我要干什么,取决于你在干什么,代号€€€€!”他没能说出那个数字,阿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曲文夺眯着眼睛,似乎在说:原来如此。
他抬抬手,小丁立刻关掉了投影屏。阿善慢慢地放开他,站了起来。小稍扑过来死命地拽着他的手,不敢看地上的曲文夺伤得有多重,拼命让自己冷静却还是带着哭腔:“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出事了,有人跟我说€€€€”阿善忽然顿住。
暴戾乖僻,嚣张跋扈,第一次见面就拔剑砍人,对攻击他人毫无顾忌€€€€所以当阿善听闻虐杀案同曲文夺有关时,完全不觉得意外,甚至认为“果然很像他会做的事”。
也让曲文夺借此故意挑拨他的情绪并成功设下圈套。
可曲文夺到底做没做过,阿善并不知道。
“给你妹妹介绍工作却换来这样的下场。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个老板真是当得委屈。”曲文夺坐回椅子上,伤口疼得他嘶嘶地抽气,语气却依然漫不经心,“怎么办呢,阿善?”
小稍已经吓得哭起来了,说“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放过我哥哥!”阿善低声安慰她,转头对曲文夺说:“说条件吧,我都答应。”
曲文夺摆手让乙姐把小稍带走。阿甲拎出医生包,戴上手套,笑眯眯地问:“可以不给您打麻醉吗?”曲文夺问:“是不是想死?”
一边处理伤口,曲文夺一边看向阿善:“她不但不知道你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你不是她哥哥?”
阿善默认了。
“陈生不会有问题,否则曲文栋这个老狐狸不会让他活着。所以你到我身边只是巧合?”
“我跟久安几大帮没有任何关系,我照顾小稍是因€€€€”
“我不想知道。”曲文夺打断他。“曲文栋相信陈生所以没有调查你的背景,不过我想他即使调查了也未必查得到。对吧?”
“但你查到了。”
“毕竟我有小丁这样的天才啊!”
小丁迎着阿善的目光骄傲地挑了挑眉。
“你可以要我的命,但至少放过小稍。”
曲文夺哈哈哈地笑:“你的命很值钱吗?”笑完仔细地盯了他一会儿,慢慢地说:“为了让你永远做‘尤善’,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阿善看向隔壁,隐约还能听见小稍的哭声,闭了下眼睛,回答他:“什么都可以。”
曲文夺轻轻地笑了。
“很好,这不就成交了?”
###
曲文夺在深夜才从俱乐部回到曲家大宅,招呼阿善去放洗澡水。虽然肩上的伤口被包扎得很好,但牵动左边的手臂不敢有大动作,为了瞒过无声铃,他咬牙挺了一晚上做完“曲家小爷应该做的一切娱乐”才回来。
“把你妹妹送回家了?”曲文夺闭着眼睛问。阿善在给他吹头发,淡金色的发丝随着低温暖风飘动,阿善需要时不时地拢下去。
“嗯。”
“她信了?”
“信了。”
跟小稍说这边有女孩出了事,他哥以为是她,恰好碰到曲文夺,听到那些传闻就误会了。曲文夺不追究,但医药费要从工资里扣的。除了“一切都是曲文夺安排的圈套”这个背景,基本都是真的。小稍哭了半天,说只要大哥不会被抓什么都行,钱她也会帮忙还的。单纯的姑娘被吓着了,根本就没追问细节。
曲文夺把防水贴撕下去,动了下胳膊,微微皱眉。
“那位是医生?”阿善并不知道阿甲的名字,只是对他熟练处理外伤的手法印象深刻。
“曾经是。”曲文夺说。
“那现在……?”
曲文夺歪着头思考一下:“拷问官?调教师?”说完嘻嘻嘻地笑了。
阿善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你做的这些事,该不会曲家人都不知道吧?”关掉吹风机,顺手拿梳子整理好。
“你猜?”曲文夺又故弄玄虚。看到桌上放着的簪盒顺手打开,细簪已经让阿甲消毒清理过了。他站起来把真丝睡袍整理好,系紧腰带,“跟我来”。
阿善跟着他经过走廊,打开尽头的门,下楼梯到地下室再转个弯又打开一扇门。里面整整一面墙都是曲文夺的那些“收藏”,刀剑、枪支,和前不久刚在自己身上用过的十字弩€€€€旁边放着没有改动过的原版弩箭。
“这些你都可以用,”曲文夺摘下一副手铐放在手里玩,“当然,要经过我允许。”
“你需要我杀谁?”
“谁想杀我你就杀谁。”曲文夺站在他面前,“手伸出来。”
“咔擦”,阿善低头看看自己被铐住的手腕,没等问为什么就被曲文夺一脚踹在地上踏住他的胸口,甩开一根伸缩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如果你以为掐我、刺伤我这件事能这么容易就翻篇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曲小爷的脾气可不是演出来的!”
“啪”地一声,阿善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看向曲文夺,紫色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长发垂下来的模样像一尊妖神。
妖神雪白的脖子上还留着他的指印。
阿善轻笑一声:“这我倒是想到了。”
第20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09
黑狗再次被送进医院,这回却老老实实不跑了。
甘拭尘问他:“房子没住,钱也没拿,播放器也不要,为什么,不高兴了?”黑狗把额头顶着车窗,一边咳嗽一边抹嘴边的血,低声地说:“不是我的,不要。”
“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不是,不要。”
甘拭尘不再问了。一直沉默到他躺在病床上,才说:“小黑,我身边一直很危险。”黑狗终于抬头看着他,“我不是真的会计,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今天以后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所以不认识我其实对你更好。”
他摸摸黑狗的后脑,头发有一点长了:“听医生的话,能出院的时候再出院。”
黑狗坐起来抓住他的手腕:“甜哥,我很能打的。”
甘拭尘在病床旁边站着,黑狗仰着头不肯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生气的模样转瞬间就不见了,目光很坚定:“你带着我,我不要钱。”又指一指旁边的阿择,“我不输他!”
阿择也不恼,蹦蹦跳跳地开心:“好呀好呀!我跟你打!”
“担心我?为什么?”甘拭尘问。
黑狗不懂他为什么要问为什么,理所当然地说:“甜哥对我好,我也对甜哥好。”
“但我骗了你啊。”
“那也是好。”
甘拭尘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边捏着他的脖子一边说:“不怕死吗?”
黑狗不说话,也不需要说话。不管因为“吴会计”还是“甜哥”,黑狗算是死过几次了。甘拭尘笑了笑,是黑狗熟悉的“甜哥”的笑。
“好。”
黑狗马上跳下床要跟他走,又被按回去,板着脸命令“把伤养好不然不要你”这才把人劝住,乖乖住院,等着伤好了甜哥来接他。
回去的路上倒把阿择开心得不行,说“要对师弟好,送师弟裤子”。甘拭尘的“徒弟”只有两个,阿择从小被另一个打到大,憋屈得很。
甘拭尘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不会是你师弟,但训练的时候你也跑不掉。”
阿择嚎啕大哭。
甘拭尘叹气€€€€自从遇到黑狗之后,他似乎就常常叹气€€€€今天果然还是心软了。
接到雀哥出现的报告时,本来只需要阿择处理就行,但是听说黑狗也在,他只好特意过来一趟€€€€万一黑狗不能保密,阿择能否及时出手是个问题。
是的,他本来没打算救人,而是来杀人的。
就像他本来没想到黑狗会生他的气。放弃他赠予的一切,仿佛要告诉他“你不需要我对你好,你给我的我也不稀罕。”哪怕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人都在面前了,答应他说“不认识”那就是“不认识”。
说到就做到,别看不起人。
“小倔狗一条。”甘拭尘低声说。
###
曲章瑜看着阿善将早餐盘里的蛋饼切成一口大小,放在曲文夺面前,曲文夺微微动一下下巴,说“那个”,他便将某个餐盘里的鱼、肉、沙拉等盛好送到盘子里。
把她小叔伺候得像个高位截瘫。
“阿善,你的脸怎么了?”
阿善笑了笑:“惩罚。”他脸上贴了一块创可贴,底下隐约露出红色的伤痕,下嘴唇上破了不小的一块儿,刚结了痂。
“从小到大没人敢动我一根头发,你凭什么敢这么对我!”
“那玩意儿沾了多少人的血你也敢刺我?!得了什么传染病你要怎么负责?!”
“我最讨厌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