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 第81章

他又自问自答:“没有的曲小爷,所有生命都一样,我能买一只猫狗,也能买一个人。这个人说不准还没一只纯血统的猫狗贵呢!”他爽朗地笑起来,笑声充满狭小的观影台。

曲文夺盯了北千里一会儿,没有与他辩驳的打算,反而问道:“那我倒好奇了,在北先生这里,我曲文夺值多少钱呢?”

北千里的回答亦非常诚恳。

“您很昂贵,是世间少有的奢侈品,非上位之人不能拥有。”

阿善挡在曲文夺身前,武器已经出鞘。阿甲不知何时绕在北千里背后,从他肩膀上像蛇一样冒出头来,开心地问曲文夺:“要对他动手吗?这位很是我的菜!”

北千里不见一丝慌张,重新做回椅子:“虽然观念不同,但未必就是敌人啊。我完全没有加害曲小爷的意思,正相反,您可是我们要重点保护的对象。”

曲文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早有人对我出价了。”

至此,两人终于抛弃虚与委蛇露出真面目,彼此亮明所站之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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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岷山在甘拭尘对面坐下,对他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此人应该与赵享载年纪相仿,保养得当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裹在上衣里面的身材虽不甚壮硕但肯定是练家子无疑,双手上的薄茧和筋腱证明他经常使用武器。应该是长刀。

长相嘛,好像也是那个姓赵的小子能够看得上的类型。

对方坐在这里就表示他已经对自己和赵享载有所了解,也对他们要做的事情有所了解,而如此明目张胆在自己的地盘上对赵享载表达不满的人€€€€他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故人。

或者两者皆是。

“赵享载这小子确实不太招人喜欢,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袁岷山微笑道,“只是不知他与你在哪里结下的梁子?”

甘拭尘把最后一颗松子扔进嘴里:“麻烦,屁事一堆。要不是杀了他更麻烦,早就宰了。”

形容赵享载的筹谋是“一堆屁事”,他这么一说袁岷山倒是心里有些底了:“原来你果真还活着。虽然未曾谋面,但净火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切了你一根手指,就给那姓赵的小子好些教训。”

“乍一听还真以为是在夸我呢。”吃完了坚果,甘拭尘无聊地把空包装铺平,折来折去,折成个有棱有角的方片儿。“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每天不停给自己找事情做不说,还要拉着别人下水。活得轻松点儿不好吗?斗来斗去有什么好处。”把方片儿搁桌上,找个角度拿中指一弹,崩在袁岷山身后店员握刀的手上,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那店员看起来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跟黑狗一样暴躁,恼火得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把甘拭尘看得嘿嘿乐。他这一乐不要紧,小伙子立刻刀拔出来一半,又被人生生按下去。

“别欺负小孩儿嘛。”袁岷山示意众人退下去,“很可惜,并非人人都能像你一样能活得轻松,好处么更是谈不上,倒不如说人各有志。”拿起甘拭尘点的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入喉,爽快地咋舌,“你看,就如这杯酒,你不喜欢,我却爱得紧。”说罢又夹起卤牛肉,大快朵颐。

甘拭尘不乐意地嘟囔:“这饭钱我可不给了。”

“你特意来这一趟,总不会就是为了抱怨赵享载吧?”

“特意倒不至于,闲着无事来看看罢了。顺便问问,那些个突然出现的劣质票卡到底什么来头?听说在菱山没有人比你消息更灵通了。”这话听起来颇有些不服气。

菱山,票卡,运输€€€€袁岷山脑海中电光火石,眉头微动:“是你。”

不是疑问,是陈述,是肯定。仅仅两个字,甘拭尘知道自己又暴露出一重身份,“啧”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呀。”不过他也不在乎,凭赵享载那股令人讨厌的、孜孜不倦的麻烦劲儿,早晚能查出来。

袁岷山哈哈大笑:“这位嘴上说讨厌麻烦,自己却一样干着麻烦事。”

“可不嘛,所以就越发讨厌你们这些不让我消停的人了。”

袁岷山命人拿过一个票卡包装盒,撕下包装盒上的薄膜放进酒杯,顷刻间就融化了:“禁药行动开始之后,这些东西就开始用其他形式伪装起来继续流通,防不胜防。目前不光在菱山,其他几个区也扩散了,损伤神经的速度非常迅猛,已经有数起伤人事件发生。若要追查买卖链条的话,你的立场再方便不过了。”

甘拭尘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十分认真地求教袁岷山:“你说施特劳这个组织跟你们一样吗?除掉哪一个会省事一些?”

如果说袁岷山在得知他是净火时都不曾紧张过,此时却陷入了不安。缓缓地摇头:“只会更麻烦。”

甘拭尘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向他张开拇指和食指比量一个L:“我的耐心原本这么多,”L变成了C,“现在就剩这么多。”说完站起来,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

后腰上一把短刃,穿了易于行动的衣裤和鞋€€€€袁岷山猜测他是为了与赵享载的合作事宜不得不出门,怪不得说“总是拉别人下水”而如此不高兴。

这也是袁岷山不安的来源。

有过之前种种恩怨却依然能拉拢净火成为同盟,这自然是赵享载的高明之处。但净火也同时是整个计划里最大的不确定性。

没有理想,没有野心,没有即使豁出性命也要达成的目的,所以也没有丝毫动力,更不会在意他人的隐忍铺垫,全靠自身一时兴起,以可有可无的合作态度参与其中。

他一旦耐性耗光,肆意妄为,这颗不定时炸弹会让全部人功亏一篑。

袁岷山不怕死,但不允许毫无价值的失败。若是没有能够牵制净火的保险栓,那便必须找机会除掉他!

第66章 (修)万物焚净之火:06

出了饭馆,甘拭尘很快找到一辆载人摩托,几块钱,十分钟就到达乐园施工地的外围。曾经因为解救刘友玲而被破坏掉的围栏,全部更换成警备级别更高的自动防护网。

已经入夜,工地里透出夜间施工设备的照明光亮。时隔半年,这座规模远比其他主题游乐场小得多、投资却多得多的乐园,主体已经完成。

“赵享载这个精明鬼,空手套白狼还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甘拭尘吐槽道。

乐园这个项目,前任市政厅出地,施特劳以及各投资者出钱出力,赵享载一举干掉沙天奥等于白得了半块馅饼。假模假式地对乐园进行审查清算又再度放开,既摆出了态度又得了好处€€€€至于为什么是半块,是因为施特劳怕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得逞。

“干脆我抢过来吧。”甘拭尘突发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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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金属杯再次从义肢手掌中跌落,农玉山懊恼地试图从地上捡起来,却没想到用力过猛,杯子直接被捏扁了。他暴躁地一脚踢出老远。

黄忠宇把变型的金属杯捡起来放进垃圾桶,安抚他:“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自从农玉山打破了好几个餐具之后,黄忠宇便把日常小用具都换成了耐摔的材质,专门供他练习义肢操控。

农玉山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看着他问:“你救我,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我与赵享载有仇?”正因为从没问过自己的身份,才让农玉山相信他早就心知肚明。

黄忠宇笑一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吧?当时正是久安市政厅换届之际,倒不如说你出现的时机,很难让人不往那个方向猜想。”他换了一把餐刀递到农玉山的义肢手掌中,让他握住后抵住自己胸前,“虽然我恨赵享载,但对沙田奥同样没好感,他死掉我丝毫不觉得可惜。”

农玉山将餐刀移开,“我不在乎,就算利用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我得偿所愿,我可以配合你的计划。”

“哦?你想要什么?”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赵享载死在他面前,让他一辈子逃不开我的手掌心!”伴随着农玉山充满恨意的低语,餐刀也在他手掌里慢慢扭曲。

并不追问这个“他”是指谁,黄忠宇只是把新的医疗包打开,“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急。”帮他拆下仿生义肢,处理因不断练习而产生的皮肉损伤,“越是浓厚的恨,越要仔细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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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享载正把风云过压在办公桌上,抚摸他光裸/的大腿,啃他膝盖。

今晚灰狐不在,赵享载便趁着加班放纵起来。风云过哭得嗓子都哑了,还得用发抖的手举着电话放在对方耳边。也就是袁岷山来电能让赵享载暂停,不然他就得为了不让别人听到而拼命捂住嘴巴。

通话结束,赵享载竟然难得地没有立刻动作,含情脉脉地看着风云过:“宝贝儿,你说真的会有人完全没有在意之事、在意之人吗?我是不信的。”

风云过当然是没懂什么意思,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所以还得仔细找,找那个弱点在哪儿€€€€”

他这一语双关话音刚落,便将风云过顶得再次尖叫起来。

侯华明在顶楼忧伤地抽烟,后悔没有抢着跟灰狐去出外勤,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办公室取暖。

从福友会对施特劳宣战之后,考虑到仓库所有者会转移阵地、消除证据。所以施工重新开放之时,福友会立即安排人手摸查和监视往来动向,连运输建材的垃圾车都不放过,很可惜一无所获。

但今晚的乐园狩猎也许会成为潜入乐园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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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一旦暴躁起来,除了他甜哥确实没人制得住。

脱离八角笼的限制却从不曾脱离对胜利的渴望,将对手一个个击倒在双拳之下时,那份无与伦比的激荡与自豪,让黑狗获得有生以来最纯粹的快乐与满足,斗志越来越旺盛。

不用扩音都能在观影厢里听见他近乎狂热的咆哮,伴随着迅猛出拳而持续回荡在矿坑里。虽然一个感应器都没拿到,败在他手里的狩猎者却已有好几个。有人看上这份便宜跟着他补刀收割,并企图与他结成暂时的同盟,话都没说完就被黑狗一拳呼上下巴。

澎湃的血液和心跳已经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赢!”打倒所有人,成为最后的赢家!

而有些精明的参赛者则选择避开黑狗,让别人充当炮灰耗费他的体力。此时解说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宣告一条新的奖励规则:“我们的十三号狩猎者目前表现最为出色!贵宾们正在不断为他增加赌注!狩猎者们!挑战十三号成功的人将额外获得一笔奖金!”随后公布的数额,立刻让黑狗成为围猎目标。

“这可没经过我的同意啊。”曲文夺冷冷地说。

北千里微微耸肩:“从您让他进入狩猎场的那一刻,他的命就属于各位贵宾了,您不如试试出更高的价格赌一赌其他狩猎者?”

曲文夺晃晃脑袋:“真是千算万算也算计不过你们这些奸商。”于是活动活动四肢,要控制室把自己所在的观影厢降落在中心区,“不过,有标价也有一个好处。像我这样价值连城的奢侈品,可不能碎在你这里吧?我给我自己出个价:只要拿到本小爷一缕头发,就可以得到这个数!”说罢公布了一个诱人的数字。

“曲小爷当真是具有冒险精神。”北千里看出他的心思,“话是这么说,你就不怕万一吗?”

观影厢移动完毕,门已经开了,仅可站立两人的平面下就是深不见底的矿坑,因通风系统而席卷上来的气流吹起曲文夺的浅色头发。

曲文夺把夜视护目镜戴好,嘻嘻一笑:“本少爷可是有老天都嫉妒的好运气!”说罢启动外骨骼跳了下去。阿善虽担心却自知无法阻止,骂了一句“小疯子”便紧随其后跃入矿坑,只剩下阿甲仍对着北千里笑嘻嘻。

“这位如何称呼?”北千里漫不经心地说。

“阿甲,你也可以叫我调教师柳€€€€”话未说完便一个闪身,唇边绽开血痕,“柳大夫。”他依然笑嘻嘻,把话说完舔舔嘴角。

“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柳大夫。”北千里将手里的三棱刺收起,“曲文夺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哪个都不能小看呢。”

“夸奖我就收下了,您也不遑多让。”

阿甲看着他从通讯器里通知总控“曲小爷入场了,注意保护他的安全”,然后问自己:“可否告诉我,你们今晚期待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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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今晚期€€€€嘶”耳机里北千里与阿甲的对话消失了。

身处两地的小丁和茉莉却同时皱紧眉头:乐园方向截断所有信号,曲文夺一行人身上的定位监听设备全部失联。

阿善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拦住曲文夺低声说道:“北千里要困住我们。”

“他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们就说不准了。”外面有福友会和曲家,曲文夺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然而恐怕也只有自己是安全的。

如果说久安是世界的法外之地,那么现在的乐园就是久安的法外之地。今晚的狩猎行为只要曲文夺不死就能暂时稳住福友会和曲家,至于其他人,死了谁、死了多少、怎么死的,谁又会在意?

这座乐园,将成为永远的法外之地。

能够进入观影厢的人才是真正的狩猎者,其他人说得再好听也都是他们的猎物,既然尝过了血腥味,他们便会用尽手段保住这块高低贵贱和生死都泾渭分明、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的“乐园”。

除我之外皆是下等€€€€这是他们作为顶端人类能够操控一切的证明。

“我死不了,阿甲和小黑狗有点危险。”阿善说道。

“所以你得让那小狗清醒一点!赶紧杀出去才是正事!”以阿善和黑狗的能力联手冲破矿场不难,曲文夺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他要用自己这个被保护的“奢侈品”身份扰乱其他狩猎者。

在矿坑内移动的过程中,曲文夺看到了眼熟的身影:“雄鹰”、“杰克”,两人非常明确地向着黑狗而去,那么想必对自己出价的就是“老鼠”了。

“我只保护你,不管其他人。”

“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曲文夺拽过阿善的衣领,“今晚要是不把这个矿场搞个天翻地覆,咱们出门就分手!”

阿善愣了一瞬,又笑:“不是解雇,是分手?”

曲文夺将外骨骼开足动力一脚将他踹出老远:“去你大爷的!”看阿善借着力道几个纵跃便不见人影,他也找了一处灯光相对明亮的地方,去扮演一个合格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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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收到李姐的邀请,钟婶便在下班后拿着地址来到这间在菱山颇显气派,比妇保会还要大上一圈的二层小住宅,露出感慨的表情说道:“哎呀呀今时不同往日,你不但住上小楼房,还有保镖跟着了!”另外几个年轻的信徒在房间内外随时等候护法的差遣。这让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大能天佛会护法的李姐,笑容里带上几分自傲几分得意。

“李护法特意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啊?”钟婶坐在宽阔敞亮的会客厅里,从古色古香的红木桌上拿起泡好的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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