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打了个的士,去陈岩发的地址。
饭店是一处山间的吊脚楼,背后是黑压压的山影,夜色中透着远方的神秘,吊脚楼的屋檐挂着七色彩灯,映出霓虹之意。
屋里驻唱歌手的声音透过夜色传出来,几分慵懒,几分哀愁。
陈岩在门口等他,远远就看见陈清池,笑着迎过来。
这几天陈清池吃多了油重味重的菜,虽然有时也吃周正那的糖醋排骨,但总有点腻了,这会终于点上了牛排薯条。
陈岩一边点菜一边滔滔不绝讲起一路上的趣事。
国庆走川藏线无非就是成都-稻城/海螺沟-林芝-拉萨两条线,出发日期重了大概率后续行程也是重合的。
陈岩喝下一杯啤酒:“本来我是跟朋友约好来的,结果那家伙放我鸽子,我呢,又是个做了计划就必须执行的人,就一人来了,话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儿。”
陈清池微醺,心里头挂着事,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我是说走就走。”
陈岩目光紧紧追着陈清池:“潇洒呀,清池弟弟。”
陈清池苦笑一声,他潇洒个屁,潇洒应该是义无反顾,是不想以后,只想现在,是周正那样的人,想到什么做什么。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陈岩是个社牛,什么都能聊上。
吃完准备告别时,陈岩拉着行李箱:“还没问,你住哪?我正好没找到住的地方,要不就去你住的酒店看看有没有空房间。”
“星銮酒店,不远,三公里。”
陈岩跟上来,拦了辆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转到后座:“上次医院那个是你朋友?”
陈清池往里挪了挪:“嗯。”
“也是同行?”
“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陈清池眸子耷拉下来。
一个离开拉萨后就不会再有交集的朋友。
陈岩想到那人挺糙的,浑身都带着股乡野气,和陈清池完全不同,但不确定他们的关系,可从陈清池的语气里也听不出其他的情愫。
陈岩借着车里朦胧的夜色,试探性说道:“我还以为你俩…enm……”
陈清池皱眉,一时没听懂:“什么?”
陈岩摇头,见陈清池一脸困惑的纯真表情:“没。”
或许陈清池和他不是一类,虽然他看起来很清秀但半点儿没有娘气,举手投足也保持着距离,这样的疏离让陈岩觉得他是个直男,而直男对于gay可能存在着一定的接受度差异,他不想失去陈清池这个朋友。
“清池,明天要一起爬稻城吗?”陈岩侧过脸,打量着陈清池干净的眉眼,车窗外的路灯照得他鼻子微挺,睫毛如同飞蛾扑闪,让他心漏了一拍。
陈清池慵懒半闭着眼眸:“行。”
“那行,明天出发我给你电话。”
“好。”
到宾馆,是间山脚下的雅阁,看起来不像其他宾馆那么浮夸,陈岩去前台询问,幸好还剩一间房,靠楼梯。
陈岩和陈清池聊着天,上楼,陈岩刷开房门,微笑看着他:“清池,晚安。”
“晚安。”
“明天见。”
“明天见。”
…
礼貌客套的告别。
陈清池走回房间,正准备掏出房卡,听见隔壁一声“咚”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开门,隔壁门已经大开,周正双眼赤红,恶狠狠地望着他,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气势。
陈清池闻见浓烈的烟酒味,这人烟瘾酒瘾太大了:“又喝酒了?”
周正咬着后槽牙,盯着陈清池那张清冷又漂亮的脸:“是。”陈清池拧开门把手,下一秒周正伸手插进门缝隙,闷哼一声,门夹着他的手掌,吓得陈清池连忙打开门:“没事吧?”
周正缩回手,手指的疼痛远不及刚刚一声声“清池”“晚安”“明天见”……
“有事。”
周正挤进他的房间。
陈清池开了灯:“有事就去医院。”
周正靠在门后,盯着他雪白的颈,他出去了两个小时整,还交到了一个异性朋友。
川藏线上,不乏看对眼当晚直接约上的,一夜夫妻,露水情缘,数不胜数。
陈清池既然都能说出“和他谈场露水情缘”,又和那些随便约炮的人有什么两样。
周正越想越气,气得肝疼,一想起他也对其他男的说这种露水情缘的话,他就想把陈清池弄死。
“让我看看你的手。”陈清池见他沉默不语,以为真的伤到了骨骼。
周正听他温润语气,再也控制不住,把人拉到门后,陈清池背轻砸在门板上,微疼,但有点被吓到了。
他被困在周正两条有力的臂膀之间,鼻息是炽热的呼吸和酒味,今天高原的吻浮现在他脑海,他不自觉红了耳廓。
“找到其他鸭了?”周正冷嘲热讽道,“怎么,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陈清池错愕抬头,那点心动在这种粗俗的话里被磨灭,冷了语气回道:“关你什么事。”
周正早就习惯他的冷淡和没良心,低头狠狠咬住了他的唇,手穿过他的发不让他有机可逃,烟味酒味混入,陈清池疼得眼睛发红,下午休息完消了肿唇此刻火辣辣的,他不是很怕疼,但现在疼得眼睛湿漉漉的。
伸手去推,但周正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动,反而被周正抓住两只手,反别到身后。
只余下被迫接受和淡淡的血腥味。
野兽发了狂,双目通红,无法自已,越是反抗越是让他抓狂,凭什么对他就是这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凭什么他能转头就去找鸭,理智消磨,就剩下愤怒。
等松开时,周正才发现陈清池眼睛发红,唇上挂着血珠,一副破败模样。
“我答应你,你不要去找别人。”周正泄了气,当鸭就鸭吧,当什么都行,只要他不去找其他男人,起码在和他一起的时候,不要去找别人。
陈清池五脏六腑都被屈辱填满,双手被周正抓着别在身后,而他一只手还握着他后脑勺:“你放开我。”
周正听他这语气,似乎预料到什么,没松手:“你先回答我。”
陈清池抿唇:“我不答应,在此之前,我觉得你很好,但今天我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你在强迫我。”
周正冷笑,本来就是妒意上头:“冠冕堂皇,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有了新的鸭,说什么尊重不尊重的狗屁话。”
说罢伸手去扯陈清池的休闲裤,陈清池躲无可躲。如砧板上的鱼肉,周正只一下便笑了起来。
而陈清池更加恼火,他没想过周正竟然真的会强迫于他,而更让他羞愧的是自己对此并不是没有反应。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周正抬起眸,嘴角挂着邪笑。
陈清池别过脸,尊严受损,体面被周正彻底撕碎,生活裂开一道口子,而周正强行让他面对自己的破碎的自尊心。
“我答应你,你放开我。”陈清池颓然,眼睛泛酸,只想在周正面前保留最后的体面。
第14章 C14
周正以为自己听错了,见陈清池那倔强模样,心里又疼又痒:“你说真的?”
陈清池点头,从遇见周正那一刻那一秒,他的心就动了,就像那年夏天,在操场看见周正翻越学校护栏的那刹那,他看见了一种与他生活背离的蓬勃生机,时隔多年,那一眼终究会让他缴械投降。
今天一下午,周正不理他,他虽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并不好受,那番话也是极尽自私,可偏偏周正在刚刚再次闯入他的生活,让他措手不及。
陈清池道:“你先放开我。”
周正并不全然相信陈清池,以为他是周全之计,便压着声问他:“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认真的?”
陈清池说:“是。”
得了明确表态,周正算是放下心来,压着语气问他:“那你还跟别的男的好吗?”
“我没和别的男的好。”陈清池手被别的发疼,挣了下,但周正完全没有打算松开他,“你放手。”
周正狡黠一笑,看他挣脱越发激起了心头的欲念:“那你叫我。”
陈清池……他根本不是什么会说肉麻话的人,而且叫他什么?
“周正。”
“不行。”
陈清池:“……你放不放?”
周正听他倔强微怒的语气,并不是怂,大概知道陈清池就是心高气傲,并不会真生气,一手扣着他两只细手腕:“你不叫,我不放。”
“叫什么?”陈清池拗不过他的执着,他敢肯定,周正这人一定说到做到。
周正俯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酒气伴着口腔的热意,陈清池耳根一片火热,两颊红得快要滴血。
“我不要。”陈清池扭过头,不去听耳边那肉麻的称呼。
周正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微笑:“那咱俩耗着,男朋友~”
一声“男朋友”唤得陈清池愣了几秒,连脊背都有些酥软,周正总能轻而易举说出那些直白的话,而他根本无法开口,那句称呼光是在心里唤一声都让他燥得发慌,怎么可能说出口来。
夜色迷蒙,窗外的路灯照得隔壁酒楼形单影只,被别着的手臂发酸。
“男……朋友。”陈清池艰难开口,眼神却没有落在周正脸上。
“什么?”周正低下头来,见他清冷的脸上挂出些因他而起的羞意,“没听见。”
“男朋友,可以了吗?”
周正嗤笑一声:“嗯哼,谁的男朋友?”
陈清池自觉被他逗了:“我的。”
“连起来呢?”周正嘴唇扬得飞起,眼睛都弯起来,他真是爱死陈清池这清高模样,“这回不逗你,完整说一遍,我就放开。”
“我的男朋友。”陈清池快被这种称呼弄崩溃,工作再困难,麻烦再多,他都没想逃,偏偏这五个字,让他恨不得赶紧逃离稻城。
他刚说完,周正松开他的手,脸已压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是绵长的一吻。
这回不同于刚刚的咬,不再是愤怒和狂躁,极具温柔。
陈清池背抵着门板,耳边是路过人聊天的声音,只隔着一道门板,所有感官都高度紧张,明知道无法被窥伺,可又带着胆怯。
人类的道德在门外,欲.望一门之隔。
目光越过周正宽厚的肩膀,落到窗外飘动的树叶,风裹挟着叶子,哗啦啦作响,嘴上破皮的口子沁出些血意,在疼痛和过往的青春回忆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