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明越点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兜里传来了微信提示的震动声,楼时景立刻掏出手机,点进未读消息。
月亮:“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胸前挂着两坨沉甸甸的肉,全世界都在嘲笑我!你还逼着我给孩子喂奶!”
楼时景:“……”
他侧首看去,明越似乎哭得更伤心了。
片刻后,聊天框内又有新的消息传来:“网上说孕激素会刺激乳/房二次发育,我的会不会变大?如果真的变大了该怎么办啊……”
楼时景平复了一下心境,回复道:“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除了孩子,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你依然是明越,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变成别的谁,更不可能改变性别成为女人。”
大少爷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捧着手机不言不语。
楼时景:“是你过来让我抱一下,还是我过去抱你?”
明越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字:“当然是你过来!”
楼时景无奈一笑,将身子往另一侧挪去,伸手揽住正在气头上的人,低头吻去他面上的泪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辛苦了,越越。”
他方才情绪过于激动,腹中的小家伙开始不安分。
明越抓住楼时景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强劲有力的胎动隔着几层衣料,清晰传入男人的掌心。
楼时景缓缓俯身,用严肃的口吻细声说道:“不许闹爸爸,听见没有?”
他的话没有丝毫威慑力,腹中的小家伙反而愈发来劲,狠狠踢了明越两脚。
明越忍不住敲打楼时景的肩:“拱火侠,他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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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沿着导航在凯里下了高速,不多时就有同学与他们取得了联系,陈禺循着导航一路开往苗寨,赶在晚饭之前与众人汇合。
这些人是楼时景在渝城一中复读班的同学,虽然只同窗一年,但情谊深厚,类似这样的聚会几乎每年都有。
凯里的冬天格外湿冷,明越戴着一条厚实的围脖,只露出巴掌大的脸,皮肤白嫩、双目炯炯,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大家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素来无拘无束、坦坦荡荡的大少爷竟在此刻变得羞窘起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微微发福的男人笑道:“你们太热情,把小学弟给吓到了。”
明越垂眸脸眼,耳根通红,幸好头发够长,足以掩盖住这份异样。
有人忍不住打趣道:“当年小学弟来咱们高三学楼的时候身边总带着几个跟班,别提有多神气了。”
“是啊,时景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呢!”
“哈哈哈,缘分是绕不开的,他们现在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明越耳根已经红透,脖颈都泛出了樱色。楼时景牵住他的手,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已到齐,我们就先去吃饭吧。”
全班五十二名同学,除了有八位在国外的,余者皆在此处。
晚餐定在沿河的一家酒楼里,暮色四合时,河道两侧的灯光一一燃亮,仿佛为这个冬夜增添了几许暖意。
聚会的目的便是喝酒,他们这些人里大都功成名就,平时即便有酒局相约,也不过是为了生意往来,与这种自发性的邀约大相径庭。
此刻的明越只想闷头干饭,楼时景不断往他碗里添菜,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清扫干净。
众人只顾着推杯换盏,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吃了三碗米饭,直到有人端着酒杯来到他身前,他才起身与来者轻轻碰杯。
来人是个长相斯文的男子,见他杯中盛着果汁,不禁笑了笑:“明少爷是不是拿错杯子了。”
不等明越开口,楼时景就率先解释道:“他最近身体不好,不能沾酒。”
本以为对方会就此打住,却见他将视线移向楼时景,眼角微弯:“既然如此,不如由时景替明少爷干了这杯吧。”
明越皱了皱眉,压下楼时景上扬的手臂,对男子说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挡酒,只是我现在确实沾不得这东西,用果汁代替酒水并不过分吧?”
对方看着他,须臾后笑道:“行,明少爷如此敞亮,那我就先干为敬。”
随即他又往杯中蓄满白酒,对楼时景举了举杯:“从前的同学聚会我没有参加,这次刚回国后就得知你们结婚的消息,迟来的祝福,希望不要介意。”
楼时景应下这杯酒,与他一饮而尽。
男人们醉酒后便开始谈天侃地,偌大的包厢内哄闹不堪,连空气中都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楼时景担心明越在这里会闷,便把房卡交到他的手里:“你若是困了就先回客栈休息,我陪他们多待会儿,晚点记得给我留门。”
明越接过房卡,白了他一眼:“谁要给你留门了,自己另外再开一间吧。”
他起身往包厢外走去,行至门口时回身对男人说道:“桌上都是白酒,你别喝太多,免得胃难受。”
楼时景淡淡一笑:“楼少奶奶的话我哪敢不听啊。”
“谁是楼少奶奶!”明越恼羞成怒地揍了他一拳。
这一幕正好被身后的老同学们看见,众人无不起哄:“还真是恩爱啊!”
明越羞赧不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客栈离酒店不远,明越回房后当即打开窗户,优越的地理位置足以欣赏到大半个苗寨的风貌。
夜色高悬,灯火阑珊,仿佛坠落在人间的星河,迢迢漫远、星光璀璨。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下半夜有降雪,明越抬头凝视着如墨的夜空,开始期待天亮后的雪景。
过了明天晚上就是新的一年,他的宝宝还有五个月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而他和楼时景的婚姻也只剩两年半的时光,届时,他们便将好聚好散。
一阵夜风拂过,仿佛利刃刮在脸上,带来的痛楚令他迅速回神。
合上窗户后,他从行李箱内翻出睡衣,旋即前往浴室冲澡。
客栈内布置得简洁清雅,没有太多障目的装饰,住在里面会有一种释放天性的自然感。明越洗完澡就躺下了,他确实困得很,而且下半夜会频繁起床上厕所,后续的睡眠质量会严重下降,只有及早入睡才能弥补这种睡眠空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股刺鼻的酒味给熏醒了,借着床头灯的光芒,他看见楼时景正蹲在床前注视着他,双目带着几分醉意,面上也泛着坨红,看样子没少喝。
“你怎么进来的?”明越从被褥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男人顺势抓住他的手,低头一一吻过那几根纤白的手指:“我怕吵着你,又问老板娘要了一张房卡。”
结果还是把他吵醒了。
明越道:“赶紧洗澡了睡觉,我好困,你别扰我。”
“好。”楼时景松开他的手,起身前往厕所。
刹那间,一阵剧烈的呕吐声从厕所传出,直入明越耳内。
他立马起身,踩着拖鞋往厕所赶去。
楼时景双手撑在马桶两侧,见明越入内,迅速按下冲水键把里面的秽物全部冲走。
明越走近,双手扶住他的腰,眉头紧锁着:“你喝了多少啊?”
“记不清了。”楼时景如实应道。
明越忍住了揍他的冲动,说道:“你先冲个澡,我去找老板娘拿点醒酒的药。”
“我吐完就好了,外面冷,你别乱跑。”
“楼少奶奶的话你敢不听?”
楼时景失笑:“这个时候想起用楼少奶奶的身份来压我了。”
明越不想和他€€嗦,回到房间穿上外套,迅速行往前台。
老板娘给他一粒醒酒药,又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我刚热好的,对醒酒也有帮助。”
“谢谢老板娘,你真是人美心善,难怪你这里的生意最旺。”
老板娘被他逗得心花怒放:“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明越憨厚一笑,谢过老板娘之后便离开了。
临上楼梯时,迎面走来一位颇为眼熟的男人,见着明越,他怔了怔,随即含笑与他打了个招呼:“明少爷。”
明越记得他,是楼时景的同学,今年刚回国的那位,晚宴上与他碰过杯,初时还嫌弃过他杯中装的是果汁。
其余人都叫他小学弟,只有这个男人叫他明少爷。
明越看了他一眼:“你好。”
“我叫苏砚林。”对方向他介绍着自己。
明越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苏砚林目光下移,轻扬唇角:“给时景的?”
时景时景……其他人如此称呼楼时景并无任何不妥,唯独从这人口中说出来让明越异常反感。
“他喝醉了,我是他爱人,照顾他是应该的。”
“爱人……”
苏砚林仔细斟酌着这两个字,而后往他身侧走近,压低嗓音说道:“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明少爷。”
“我不太想听。”明越不愿和他浪费时间,“抱歉,我得回去了。”
“楼时景有喜欢的人,他还给那人写过情书,两人甚至拟定了未来,早已定过终身。”
情书?喜欢的人?私定终身?
笑死……
迈上楼梯的脚步顿住,明越的呼吸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连心脏都忘了跳动。
几秒之后,他淡声开口:“那又怎样?”
苏砚林没想过他是这种反应,见那道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微微抿紧了唇瓣。
楼时景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声便忍不住抬头看了两眼,见大少爷端着一杯牛奶走来,他撑着昏沉的脑袋坐在床头,笑着将他拉在身侧坐定:“谢谢。”
“嘭€€€€”明越沉着脸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奶白温热的液体顿时溅在桌面上。
“吃药了赶紧睡觉,我明天有话问你!”说罢踢掉拖鞋,从楼时景的腿上滚过,拉上被褥侧躺向里。
楼时景就着牛奶把醒酒药咽下,随即握着那双瘦薄的肩,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问吧。”
明越心烦意乱地拍开他的手:“我不想和脑子不清醒的人说话,睡觉!别来烦我!”
“我现在很清醒,”楼时景扳过他的身子,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刚刚出去遇到谁了?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男人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