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纪乾的助理,徐辛平时除了公事之外也会负责纪乾出差的安排,定酒店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上车后他便让司机先随便开一段,打开常用的APP,随口问道:“您是想住什么类型的酒店?对环境地段价格有要求吗?”
徐辛这话纯粹是习惯性提问,没听到苏砚回答便抬起头,发现苏砚靠在椅背上,正安静地看着他。
意识到说错话了,徐辛尴尬地解释:“抱歉小苏先生,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苏砚已经摘掉了口罩,他对着徐辛勾了勾嘴角,拿手机打字:【没事,我习惯了】
【你帮我找离纪乾哥哥家近的酒店吧,价格无所谓,不过环境要好,我有吸入性哮喘】
徐辛刚才说了冒犯他的话,自觉有愧,也没细想他提的要求有什么问题便答应下来。找了两家环境都很不错的,看他选了楼层高的那家,便让司机开过去。
路上苏砚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他是第一次来厦门,觉得这里无论是街景风格还是建筑类型都和苏州差别很大。
见他看得专注,徐辛有心想缓解一下气氛,便主动当起导游介绍,直到车子停在了世贸双子塔楼下。
这里是厦门市著名的地标建筑之一,两座相邻的蓝色大楼像倒插在海边的帆船。站在地面仰望,300米的高度像庞然大物穿过云层,四周没有任何遮挡,背后就是广阔无垠的蓝天与碧绿的海水。
只看了一眼,苏砚便喜欢上这里的环境,他跟着徐辛进了B栋,坐高速电梯到酒店所在的楼层,挑了一间连浴缸旁边的落地窗也能俯瞰海景的大床房,付了半个月的房费。
徐辛在旁边帮他处理手续,等到进了房间放好行李,又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大床对面是一整片墙的落地玻璃,苏砚站在窗帘边,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岛屿,转头看着徐辛。
猜到了他的意思,徐辛上前解释道:“那是金门岛,靠近台湾了。”
苏砚又指着另一个方向的一座岛屿。
“这是鼓浪屿,您不是本地户口,可以到邮轮中心码头坐船过去,岛上有很多吃喝的小店,风景好,也可以过夜。”
徐辛尽职解释着,等问得差不多了,苏砚拿起手机,打了【谢谢】两个字给他。
徐辛礼貌地笑了笑:“您是纪总的朋友,不必这么客气。如果没其他问题那我就先走了,纪总还在公司开会,我也得回去忙。”
苏砚点了点头,看着徐辛走到玄关处换鞋,换好后又回身对自己说:“如果您想点外卖可以看下房卡套,背后有酒店地址。”
苏砚做了个OK的手势,等徐辛开门出去后,他又转回头,继续看着窗外的一大片海。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房间的布置也是他喜欢的暖色调,走到浴室,他脱掉鞋站上浴缸旁边的平台,眺望窗外的海景,又回头看了看偌大的双人浴缸。
在墙壁上靠着坐了一会儿,他觉得肚子饿了,便打电话到酒店餐厅订餐。
在会议室待到七点半,起身时纪乾的脖子都快僵了,喝完瓶子里的最后一口苏打水,回到办公室刚好碰到进来送资料的徐辛。
“纪总,这些是会计部需要您今天之内签字的文件。”
从小冰箱里拿了瓶红牛饮下,纪乾接过文件夹,坐到椅子上问:“苏砚安顿好了?”
“好了,”徐辛说道,“住在世贸的酒店里。”
翻文件夹的动作一顿,纪乾皱了皱眉:“怎么住那?”
徐辛到现在还没搞明白纪乾和苏砚真正的关系,便如实道来。得知是苏砚主动说要住在离自己近的地方,纪乾靠到椅背上,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是有什么问题?”徐辛不解道,苏砚挑的酒店虽然离纪乾家近,但是也有两三公里距离。
指尖抚弄着额角,纪乾问道:“他定了几天的房?”
“半个月。”
“知道了,你忙完先下班吧,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来。”
挥了挥手指,纪乾坐直后伏案提笔。徐辛离开他又忙了许久,等到可以跨出公司大门时,月亮都转过树梢倾斜至西边了。
手机上有不少新消息,妹妹纪芹问他几点回来,朋友约他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喝酒,还有说公事的,更有人发消息问他今晚要不要睡觉。
看着那条约炮的短信内容,纪乾思考了片刻才记起这位自称罗绿的男孩是谁,但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弄到他的电话号码。
解锁车门,他坐进车里,将衬衫扣子解到胸口,打开车载音乐往家的方向开去。
纪乾是厦门人,前两年投资买了两套房,不过一直没有满意的装修设计灵感,房子就空着,目前暂时住在父母家里。
车窗降下,入夜后的厦门气候凉爽,纪乾点了一支烟,边开车边思考着今天在动车上记录的新灵感,打算这两天重新构思新房的设计方案。
前面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他踩下刹车,仰靠着头枕上想放松一下时,余光瞥见了右前方的建筑体。
世贸双子塔位于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虽然不会直接路过,但那两栋摩天大楼极具识别度,即便隔着一条街也能轻易看到。
视线从双子塔华丽的外墙灯光中略过,徐辛只说苏砚住在这里,没说具体是哪一栋哪一层。纪乾深吸一口烟,视野在吐出的烟雾中有些模糊,随即又被风吹散了。
后车响起了喇叭声,他回过神,踩着油门继续往前开,快到下一个转角时瞥向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即将消失的双子塔。
到家已经两点多了,妹妹纪芹听到开门声从房间走出来,一看到他就说:“不是下午到了吗,怎么又加班到半夜。”
纪乾在玄关换好拖鞋,随手把公事包丢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洗手。纪芹跟进来,从冰箱端出一碗汤,撕开保鲜膜问:“你还喝得下吧?我给你热。”
“这什么?”纪乾探头看了眼,汤色有点黑。
“宋宋给的乌鸡,和墨鱼一起炖的,补身体的好东西,特地炖给你。”
纪芹边说边拿出奶锅,纪乾擦干净手,走出厨房时揉了下她的脑袋,笑道:“谢了。”
纪芹是中山医院急诊科的护士,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却改不了从小就爱咋呼的毛病,刚被纪乾揉了头顶就囔囔:“你又摸我头!再摸真要秃了!”
纪乾脸上笑意更甚,进了房间锁上门。
他的房间有独立浴室,等洗完澡出来,纪芹已经把热好的汤放在餐桌上,进屋睡觉了。
纪家的父母都是高校教授,前年双双办了退休,开启了国内外自驾游的惬意生活,最近正在欧洲旅行,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俩。
纪乾坐在桌边喝汤,顺便回复先前没空处理的微信消息,回一半时手一顿,视线停在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名字上。
点开窗口,系统提示添加好友时间是前天,他回忆了下,应该是苏砚在苏州买了新手机问他号码的时候,用他手机搞的。
没想到苏砚悄悄加了好友,纪乾的手指在红色删除键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按下返回键,继续回复其他消息。
等到回得差不多了,他给好友宋清尧发去一条:【乌鸡肉不错,是叶姨拿的吧?替我谢谢她】
宋清尧很快就回了过来:【这是张阿姨朋友养的走地鸡,这次就给了我妈两只,下次有再给你】
纪乾回道:【夜班?】
【对,你是今天回来的吧,加班到现在?】
【是啊,刚到家洗完澡,快瘫了】
【那赶紧睡觉,当心被送到急诊来,我可不想给你开颅】
笑着抿了一口汤,纪乾回到:【知道了,€€嗦】
放下手机,他把剩下的乌鸡肉吃完,拿去厨房洗了便回房休息,设定好明早的闹钟后,他关上灯,躺了一会儿却无法入睡,辗转了几次又把台灯打开,拿过手机解锁。
点开苏砚的头像,他发现朋友圈新增了一条内容。
是一张对准落地玻璃窗拍的夜景照片。
窗外是望不到尽头的厦门海,拍摄环境昏暗,照片颗粒感较强,纪乾把屏幕调到最亮,放大了仔细一看,顿时从床上坐起来。
苏砚赤身靠墙坐着,两条白皙的长腿浸在一池浴缸水中,一条白毛巾搭在腿根处,堪堪挡住了那里。
他用右手拿着手机遮脸,湿掉的长发随意拨在左胸前,低像素的画质看不清细节,不过能看到胸口有两点模糊的红色。
这张自拍照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配了一句话。
【厦门的夜色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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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订餐不是bug,后文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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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再来一针
看了苏砚那张照片,纪乾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中午顶着睡乱的头发起来,去厨房喝水时发现了纪芹留在冰箱门上的纸条。
职业缘故,他这个妹妹有个用便签交代事情的习惯。
接了杯水喝,纪乾撕下贴纸,打给宠物店的老板刘岱,问萌萌的美容做完没有。
萌萌是纪芹养的小狐狸犬,名字可爱,还成天被纪芹在脑袋上扎蝴蝶结丝带,却是一只公狗。
刘岱说差不多了,可以随时过来。纪乾便去洗漱,换完衣服也没胃口吃东西,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今天是周末,带孩子来宠物店做美容的人不少,被打理得毛色雪亮的萌萌趴在店员怀里,一见到纪乾就兴奋地竖起尾巴叫唤。
店员把它放在地上,它像一团白雪球滚到了纪乾面前,扒拉起纪乾的西裤裤腿。
蹲下来接住它的前爪,纪乾让它舔了两下下巴就把脑袋推开了,笑着骂道:“得了,会给你买番茄牛肉味的。”
萌萌仿佛听懂了似的,踩住地面的两条腿抖了抖,又想伸舌头。纪乾干脆站起身,让店员给它套背心,去收银那儿跟刘岱结算完便提着两袋狗粮离开了。
把萌萌放在后座的椅子上,纪乾回到驾驶座开车,路上接到徐辛的来电,说设计部之前缺的职位已经招到合适的人,对方通过人事那边的两轮面试,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做最后一轮面试。
“就明天上午吧,”纪乾绕开了前面一辆开着双闪的故障车,打转向灯驶入左侧的中山路,“明早跟TK开完视频会议,中午吃饭前有点时间。”
“好的。”徐辛记下了,“对了纪总,刚苏砚发消息问我酒店附近哪有人比较少的医院。”
“医院?”
“对,”徐辛回忆着苏砚的短消息内容,“他说想去输液,但不想去人太多的医院。”
昨天下车时,苏砚的烧还没完全退,如果是要输液,估计发烧又反复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还没回,想先征求下您的意见。”
“这事你别管了,我和他说。”
挂了电话,纪乾在前面找了处临时停车点靠边停,点开苏砚的微信窗口,发消息过去:【为什么要去输液?】
苏砚没有立刻回复,萌萌见车停了,在后座不安分起来,跨到了中控扶手台上。
纪乾把它推回去,将副驾位的窗户也打开,点了一支烟抽着,抽一半时手机震了震。
苏砚说:【体温又有点高了】
想到昨晚他身上淌着水坐在浴缸旁边拍的照片,纪乾嘴里叼着烟,手指快速打字,打了几个又停下来,按住全删掉了。
让徐辛把苏砚住的酒店房间号发过来,纪乾把手机往驾驶台上一丢,在前面掉头朝世贸双子塔的方向开去。
周末中午的双子塔人流旺盛,纪乾在地下停车场饶了几圈才看到有人开车离开,他把车停好,牵着萌萌往B栋入口走去。
萌萌以为是来逛街,撒欢地跑了起来。纪乾被它拽了一下,没绕在腕间的牵绳差点松脱了,板起脸说了它两句后,萌萌“呜”一声,两只耳朵耷拉下来,随后又摇起尾巴对着纪乾吐舌头。
在酒店前台做了访客登记,纪乾去了苏砚的房间,按了两次电铃都没听到里面有动静,想着苏砚会不会睡着了,他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