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归悲伤,搞笑是真的很搞笑。
景计从来没提过这茬,江璨顿时就没绷住,“哈哈哈哈然后我就很好奇鸟飞过去能有什么痕迹,愣是跟你在那看了一下午。”
景计无语,江璨当时不走,他也不敢走,回学校后天都黑了。
那时候不熟,后来才知道,江父江母不管不顾,江璨是江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而江老爷子,是那种遇到事,去打,打不过就不是我孙子的硬核教养法,以至于江璨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来都是直接刚,加上他力气大,也算是无往不利。
景计慈祥地摸摸江璨的脑壳,苦口婆心:“别哈了崽,我当时也不懂你,险些没给你吓死,我知道你打架厉害,可你家公主又不知道,他当然希望你不要乱来啊,受伤怎么办。”
江璨低声:“可是他先骂人的。”
说完就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他也骂他了,骂了一连串,还动手了,揍了两玩偶。
景计慈祥地望着江璨,围绕着love&peace,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末了,总结道:“所以等他来接你,你就跟他和好吧。”
江璨勉为其难,“好吧,他要是来找我,我就回去。”
虽然但是。
住到景计家的第一天,裴与墨没来。
走红二人组捡起那本五年巨星三年影帝计划。
江璨披着床单,宛如一只撒欢的二哈,“我要成为superstar!惊艳裴与墨!”
景计顶着枕头,宛如第二只撒欢的二哈,“我要成为全世界最棒的经纪人!亮瞎我爸妈!”
他们在床上翻滚了一整宿,只恨不得立刻跑去惊艳那些导演,让他们看看蒙尘的宝藏是怎么光芒四射,大杀四方。
住到景计家的第二天,裴与墨没来。
江璨被摁着看了几十本剧本,头晕眼花:“我不能演这个,它居然有吻戏,亲亲只能给老婆。”
景计也晕头转向的,“那就花魁?算了,将军吧,将军有打戏。”
他们收到的邀约多是来自电视剧和网剧,电视剧的角色是男三男四,只有二三流网剧里,才冒出个把主角。
规划好的称霸娱乐圈路线,从一步登天变成三步登天,先网剧再电视剧再电影,走向人生巅峰。
住到景计家的第三天,裴与墨还是没来。
江璨已经开始追剧学习演技了,看着X€€传里的哭得梨花带雨的妃子,忍不住流下了黯然的泪水。
这,就是演技吧,某个瞬间,竟有同样的悲伤击中了他。
江璨皱着脸,痛心道:“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住到景计家的第四天,裴与墨还是没来。
但X€€已经被送去干露寺了。
住在景计家的第五天,X€€已经见到果君王了。
就在江璨以为,他要和X€€般,长长久久地呆在干露寺时,这天清晨,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裴夫人。
裴夫人有些忧愁:“璨璨,你在哪里呢?”
江璨:“我在朋友家,妈,怎么了。”
裴夫人吞吞吐吐地说:“你那只小蜜獾,精力有点旺盛。”
…何止是有点。
它险些没把疗养院给拆了。
蜜獾会扒墙,会刨洞,会啃树,会咬人,唯独不会安安分分地呆着。
几天时间,所有看顾裴夫人的保镖,都险些因为这只领回去的蜜獾秃了头,而他们总不能让裴与墨知道,他们连一只小宠物都解决不了。
江璨直接打了车过去,千里迢迢地把正在掘墙角的小强薅起来,一顿爱的教育。
委屈巴拉的蜜獾默默地团吧团吧,怂了。
江璨拎着小强,正要找个麻袋装走,又被裴夫人叫住。
裴夫人还是温温柔柔的,脸颊微红,“璨璨,其实找你,还有别的事。”
倒不是什么大事。
裴夫人想和江璨一起逛街买裙子,然后等到明天晚上,让江璨陪她一起参加宴会。
是了,买的裙子,是为了宴会穿的。
购物广场里人并不多,那些华丽的礼服被罩在玻璃窗里,江璨好奇地一个个看过去,随口问道:“妈,你怎么不找与墨陪你?”
裴夫人有些羞涩:“小白很少愿意参加聚会的,不过你晚上回去,也可以问问他要不要一起。”
她并不知道江璨从裴家跑掉的事情,只是去裴家找江璨时,没有看到人。
江璨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而裴夫人倒是少有地话多起来,她挽着江璨的手走到一家店里,嗓子里好似酿了蜜,“我丈夫心疼我身体不好,这些事从来都不愿意麻烦我,但这次是他的朋友亲自来邀请,说要给他个惊喜。”
并不是多大的场子,只是几个亲近的朋友在一起聚一聚,却是裴夫人第一次参加。
和丈夫一起参加宴会的消息,令裴夫人有些急切和兴奋。
穿着裙子展示的模特们还没展示完,她就指着其中一条礼服裙道:“我要试试那条。”
江璨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等着。
不多时,裴夫人就有些局促地站在他面前,“璨璨,你看可以吗?”
她拢了拢蓬松的裙摆,神情忐忑得像十几岁第一次约会的少女。
江璨竖起大拇指,夸道:“好看!”
真的好看。
裴夫人显然是个幸运的人,岁月不曾摧折她的容貌,也不曾改变她纯澈的气质。
粉色的裙摆像是兰花的花瓣一样,温顺地垂下来,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简直就像山谷里采摘茉莉花的外族女孩,由自然之神亲自捏造骨和血,有着人工难以雕琢的美丽。
旁边的导购们也纷纷夸赞,又拿了几条裙子过来让裴夫人试。
裴夫人走进试衣间,江璨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忽地,一片波光粼粼的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站在他旁边的导购察觉到,迎过来,“先生,您真是好眼光,那是我们店里的设计师新款,整个京都暂时都只有一条,叫海洋之吻。”
她笑着继续道,“穿上它就像把真正的大海穿在身上一样,很适合送给心爱的人哦。”
江璨探寻的目光听到“心爱的人”这四个字,就果断收回来。
他摇头,“不了谢谢。”
也是看到那条裙子,江璨才想起来,他初见裴与墨那天,就买了一条蓝色的裙子。
因为小员工说,裴与墨要跟他告白,为了在自己拒绝的时候对方不要太伤心,才准备的礼物。
但裴与墨没告白,他也就没送,裙子连包装袋还没拆,还在他衣橱里躺着。
而他们现在正在冷战中呢。
裴与墨没来找他,他又给裴与墨买条裙子,实在太主动了,一点都不矜持。
这样想着,江璨又看了一眼那条裙子。
是剪裁得很简洁端方的抹胸款式,很漂亮的海蓝色布料,外面还罩着一层细闪的薄纱。
裴与墨的皮肤白,腰很窄,锁骨也很明显…
他如果穿在身上…
裴夫人出来时,就看着江璨双手捂着脸,耳尖通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又换上她的白裙子,打包好的礼服会在晚上送到指定住址。
裴夫人笑着拒绝了导购员的会员办理,走过来温柔地唤:“璨璨,我好了,我们走吧。”
最要紧的事情解决了,接来下的行程就是去吃点东西,看看电影什么的娱乐活动。
可走了几步,江璨骤地停下,眼睫带着颤意,“妈,您在这等我一下。”
裴夫人:“怎么啦?”
江璨转身,走到那条橱窗里的裙子旁边,有些别扭地张口,“你好,这条裙子麻烦给我打包一下…不,不用送,我直接带走。”
深夜的马路上。
霓虹灯光闪烁,车辆寥寥。
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伊甸园门口。
裴与墨从车上下来,手杖稳稳地撑在地面,旁边微微掀起的裤脚下,隐约显出一抹苍白清瘦的脚踝。
沈秘书在裴与墨身后摇上车窗,看着裴与墨一点点走远,莫名觉得这个人像是要失去生命力,和黑暗融为一体。
月光渐渐变得明亮,映亮了整片天空的云朵,也照亮了满地变得翠绿盎然的草叶。
而在草坪正中,却翻出一大块深色的泥,像块补丁般,格格不入地安置着不该生长在这里的白菜叶子。
房子里漆黑一片。
裴与墨知道江璨没有回来。
或者说,江璨本就不该回来,他不该住在这里。
一切理应回到正轨,他会按照约定保护好他,但也只是保护。
兔头拖鞋安安静静地呆在鞋架上,泛着柔软的弧光。
裴与墨思绪游离,在玄关处站了半晌,有些克制地抿起唇。
这个,包括那些陈列在房间里的,不属于他的摆设和物件,过几天也要找人拆除移走。
裴与墨没有打开客厅的灯,而是直接穿过黑暗,回到他的房间。
一如往常般的,洗漱,冲澡,换上睡衣,裴与墨躺在床上,心里空无又宁静。
他慢慢闭上眼睛,床头柜的手机却嗡嗡震动。
是沈秘书发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