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 第88章

宋玉章睁开眼,一扫过去,如梦初醒般地忙甩开了手。

他忘了自己手上拿着烟,方才亲得太投入,将烟头按在了聂雪屏的肩上!

聂雪屏的衬衣被烟头灼烧出了个洞,洞口露出一点烫伤的皮肤,颜色鲜红,看上去很是疼痛。

“没事吧?”

宋玉章将衬衣拉高,透过那小小的洞口去观察聂雪屏的伤势,没看两眼,他的腰又猛地一下被搂住了。

聂雪屏将他抱了个满怀。

宋玉章感受到了聂雪屏,他的拥抱是那样的温暖又有力度,叫人感到安全和放松。

宋玉章不由自主地又闭上了眼睛,鼻尖微微皱起,睫毛慢慢颤动着。

手指掐了烟,宋玉章偏过脸,伸出舌头,又去找了聂雪屏的嘴唇。

掌心慢慢地从聂雪屏的衬衣中钻了进去。

他摸到聂雪屏的背脊,起伏的肌肉,笔直的骨头,光滑又火热的肌肤,还有那微微有些粗糙的烫伤。

目光从半开的睫毛中对上,刚分开的嘴唇又黏在了一块儿,亲一会儿放一会儿,直到两人嘴唇之间都变得湿漉漉的。

宋玉章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两人的气味难舍难分,吸进鼻腔又是一种格外的刺激性。

宋玉章的呼吸微微沉了,聂雪屏的呼吸亦然。

宋玉章双臂搭在他的肩上,目光与他对上,有些玩笑般道:“宝贝儿,你可真是让我受不了。”

聂雪屏面上神色一闪,手臂忽一用力,竟直接将宋玉章打横抱了起来,宋玉章微微有些吃惊地看向聂雪屏,聂雪屏却已俯身又吻了上来。

随后,事情便开始变得有些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这是宋玉章第二回 在下头。

头一回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惊愕与慌张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即便有什么别样的滋味,也叫旁的心思全盖过去了。

这一回,他终于是有预备的、具体、彻底地品尝了这截然不同的味道。

两人一个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一个正值壮年,终于是让宋玉章过足了瘾,而且是过大发了。

宋玉章的确是有点“受不了”了。

可这“受不了”之外,还有相当的好滋味,叫人歇了又想,真做了又“受不了”,来来回回之间真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欲生欲死。

宋玉章发觉自己从前的确是眼光狭窄了。

因为,真是舒服!

也不知道是聂雪屏特别好,还是别的缘由,总之,就是舒服!

当然,同孟庭静相比,聂雪屏的确不只是强了一星半点儿,到底是有年岁经验的,不是毛头小伙子,虽然两人是大战了整夜,宋玉章仍是觉得很舒服,是一种浑身都酥透了,懒洋洋的舒服。

被子薄薄地盖拢在了腰上,宋玉章半躺半靠地抽烟,将自己的脚搭在了聂雪屏的身上,笑微微地看向了聂雪屏。

聂雪屏平素里总是装扮得密不透风,很罕见露出身上的肌肤,而他现在却是赤着的,肩膀上的肌肉和骨头都是让人感觉很有力量,微红的伤口被微微有些抓伤了,被亵渎的感觉便愈加突出,宋玉章人翻过去,坐到了聂雪屏身上,他嘴里叼着烟,手轻盖在聂雪屏的伤口上,“这得上药。”

聂雪屏扶了他的腰,“回去再说。”

宋玉章对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吞云吐雾,每喷一口烟,心中都充满了一种亵渎的快感。

聂雪屏,这么个正经人,在床上,也挺……哈哈!

宋玉章牙齿咬住烟,忽然向后坐了坐,目光调笑地看向聂雪屏,“聂先生,是不管它么?”

屋内昏暗,聂雪屏的面容隐隐绰绰地藏在阴影中,他双手抱住宋玉章,却是把他从身上抱了下来,又安放到了身边。

宋玉章手上拿着烟,眼睛向上看着,聂雪屏又俯身过来亲了下他的手指。

“不管它。”

宋玉章翻身过去,半个人贴在了聂雪屏身上,聂雪屏的皮肉温暖,在秋日里依靠着很舒服,宋玉章边抽烟边道,“为什么?你以为我不行了么?”

宋玉章手伸下去,又被聂雪屏按住,聂雪屏将他搂住,深深地亲了宋玉章,将宋玉章嘴里的烟雾也一同勾了回去,宋玉章忙先把烟往身后的烟灰缸里掐了,边搂他边道:“还是聂先生你不行了?”

昨晚灯一直关着,宋玉章在混乱之中同聂雪屏一直都在亲嘴,也没看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此时窗帘外微微透光,宋玉章便半眯着眼看向了聂雪屏,仍是看不太真切,只觉得聂雪屏唇线绷得很紧,竟仍是个忍耐克制的弧度。

聂家的人送来了两套干净衣服,里里外外的很齐全,宋玉章已经过了不好意思的时候,洗完澡便坦然地穿好了衣服,聂雪屏也穿上了衣服,被宋玉章又扒开了,宋玉章叫人拿来一支烫伤药膏,给聂雪屏肩上那个伤口抹了点药,“这恐怕要留疤。”

“那就留吧。”

宋玉章给他涂完了药,又帮他系扣子,边系还边笑,“这头一回就给你留了个纪念,下回该怎么办?”

聂雪屏双臂搂住了他,嘴唇靠在他耳边,“还有下回?”

宋玉章手搭在他的扣子上,“怎么?聂先生你对我不满意?”

“不是……”

聂雪屏笑声含蓄,低靠在宋玉章的耳边,“原来是我多心了。”

宋玉章靠在他怀里想了一会儿,他想明白了,抬头道:“是不是孟庭静同你说什么了?”

聂雪屏笑而不语。

宋玉章心想按照孟庭静的脾气,必定是说他睡完就跑始乱终弃之类……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他边笑边道:“聂先生这么容易相信旁人?”

“信,也不信。”

聂雪屏还是老话,宋玉章等他解答。

聂雪屏未再解释,只亲了下宋玉章的额角,“饿了吧?吃点东西。”

早饭是本地师傅做的,精致地摆了几叠。

宋玉章要坐下吃,被聂雪屏拦住。

聂雪屏转到沙发那去拿软垫。

宋玉章面色有些红,虽然两人的确是睡了一夜,也不至于做得这样明显,他才刚开阔眼界,在除了聂雪屏之外的人面前暴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儿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难不成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干了些什么?

聂雪屏拿了两个软垫,给两人的座位一人放了一个,从容道:“天气凉。”

宋玉章微松了口气,同时发觉聂雪屏的确是面面俱到,想他所想,真不叫他后悔选了他。

宋玉章坐下了,有了软垫果然舒服了许多,其实昨晚他也未曾受伤,不过待聂雪屏坐下后,他在桌下偷偷摸了一把聂雪屏的大腿,聂雪屏抬脸对他笑了笑,手伸了下去捏了下他的手,“吃饭吧。”

宋玉章头一回的体验从前到后都糟糕头顶,这一回聂雪屏却是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令他不觉又感慨年纪大还是有年纪大的好处。

正当两人和和睦睦地吃早饭时,聂家的随从进来汇报了个消息。

“大爷,孟家老爷没了。”

第87章

孟焕章死在凌晨,却是早上才被发觉。

昨夜轮到九姨太守夜,九姨太年方十八,原本是茶楼馆子里的卖唱姑娘,孟老爷茶没喝两口,眼睛盯上了姑娘浑圆的大屁股,花了三百块钱纳了个九姨太,九姨太自小孤苦,来到孟家以后一下多了数位姐妹,姨太太小姐全混成一堆,自此染上了个打麻将的新嗜好。

给孟焕章守夜前一晚,她同几位姨太太正是通宵麻将,于是守夜时便频频瞌睡,同屋丫鬟陪她打了一夜的麻将,两个十八岁的姑娘一齐打瞌睡,连孟焕章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孟焕章虽然久病卧床,但因他时常生病,这两年也大病了好几回,每回病好还有心思娶新的姨太太,故而孟家上下都以为孟焕章熬一熬,熬过去病好了,又是位生龙活虎的色中饿鬼,说不准还要再娶个姨太太。

然而孟焕章便是这样很痛快也不打招呼地暴毙而亡,死的时候失禁尿了一身,床铺都骚烘烘的,九姨太守夜睡在外头,全然没有察觉。

七八个佣人浩浩荡荡地进来收拾床铺,然而没有人哭,也没有人面露悲色,九姨太发现孟老爷死了,将这消息告知外头的佣人后,就心无旁骛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回小院补眠去了。

孟素珊来了。

房间里有了哭声,这才有个死了人的动静。

“庭静呢……”

“已经着人去码头叫了。”

孟庭静在码头坐了一夜。

他生于斯,长于斯,在七岁时,孟家老太爷就带着他来到码头,手指着那片茫茫大海,告诉他以后这里归他所有。

秋日的海风逐渐变得残酷,吹动着孟庭静的头发与绚烂的朝霞。

孟庭静脸上没有表情,同时心中亦是空荡荡的,只有海风,只有朝霞。

阳光铺洒下来,海面波浪翻滚,那幅度很小很轻柔,叫人看着心也跟着宁静。

人世波涛,孟庭静发觉自己这么些年似乎一直都在逆流而上。

到了该接管家里的生意年纪了,他不乐意,跑去英国留了几年学,拿了学位也打服了同学,留学回来以后,上下不服,又是雷霆手段将所有不服管的全都整了个遍,牢牢地将家业攥在了手里,他不是没有遭遇过困难,只是自信自己无论遭遇何种艰难险阻,都能劈风斩浪,无所不能。

然而这世上并没有无所不能的人。

孟庭静屈起一条腿,胳膊垫在腿上,面向着泥沙俱下的大海,他想:宋玉章算什么呢?不过是美一些,聪明一些,狡猾一些,性情温柔有趣一些……

孟庭静垂下眼,发觉自己依旧是想要宋玉章。

哪怕现在闹得很难看很不体面,他还是想要。

他知道他在那么个人身上已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心思,这很不寻常,几乎等同于错误。

就这样爱他么?

孟庭静面无表情地拷问了自己。

良久,他依旧是没有得出答案。

因为一直到现在为止,他还说不清,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爱”。

一辆横冲直撞、急急停在海边的车辆惊扰了孟庭静的沉思,孟庭静面色不善地扭过脸,来人是孟家的老仆,一下车便惊惧地嚎啕大哭,“少东家,老爷走了€€€€”

孟庭静火速赶回了家。

家里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孟焕章的死后知后觉地席卷了孟家上下,虽然伤心的人并不多,但总要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彼此装模作样地攀比着,就真的开始哭自己的伤心事了。

九姨太补眠醒来,意识到自己昨夜的疏漏,怕会被清算,于是又回到孟老爷的房间哭哭啼啼地叫“老爷”,之后孟家的姨太太和小姐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个哭,个个哭,哭声此起彼伏,大有一较高下的势头。

孟庭静大步进来时,便听到满屋的哭声。

孟素珊在宋晋成的怀里已止住了哭声,只是默默地流眼泪,见孟庭静回来后,立刻上前扑抓了过去,孟庭静手扶住她的胳膊,便听孟素珊道:“庭静,爸爸没了。”随后,孟素珊便抱着他泪流不止,宋晋成也过来了,他边拍妻子的背,边对双眼赤红的小舅子道:“庭静,老爷子走得很安详,节哀吧。”

孟庭静毫无反应,是真正的毫无反应,思绪之中对“孟焕章死了”的讯息只是流水而过,仿佛是听闻个陌生人死一般毫无感觉,兴许听了陌生人死,还会好奇唏嘘一番,而他现在,却是毫无感觉。

拍了拍自己姐姐的背,淡淡地说了句“没事”,孟庭静冲那些哭哭啼啼的姨太太和妹妹们挥了下手,“安静。”

姨太太们深知孟家真正做主的人是谁,当下都捏着手帕向后退却地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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