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方亚博打开门,一见这情景皱眉,问:“怎么回事?”
方亚博把自己房间里的药酒拿出来给宋朝擦伤痕,威廉姆已经离开去外面鬼混。宋朝把来龙去脉讲清楚,满心以为方亚博会站在他这边讨伐威廉姆。
没想到方亚博只是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说:“我想威廉姆的确是不小心走错的。”
宋朝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我记得很清楚!我离开的时候把门锁上了,而且难道他发现自己走错房间之后不应该是立即离开吗?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正试图撬开我的行李箱!方亚博,威廉姆在偷窃!”
“那么你丢了什么?”
“没有……但是倘若我没有及时回来€€€€”
“没有丢就证明威廉姆偷窃并不成立,不是吗?”
方亚博高高在上的看着宋朝,眼镜反光,一片冰冷,全然失去开始温和无害的伪装。他说出口的话令宋朝遍体生寒。
“你想包庇他?”
“没有包不包庇的意思,威廉姆没做偷窃的事。我没必要包庇他!”
宋朝此时才理解艾伯特说他太草率是什么意思,他的确太草率了。随意相信方亚博签下合约,对室友人品一点都不了解。他不过是个刚来的,方亚博怎么可能会帮他而去得罪威廉姆?说不定他还恨不得自己走。
反正租金是不会退的。
宋朝咬着唇,瞪着方亚博:“出去!”
方亚博站起来,“药酒给你擦,完了拿还给我。给你一句忠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朝闭着眼,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房间一时安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朝冷笑:“难道要等人欺负到头上才懂得反击吗?”
他站起来打开笔电搜索EG盗窃罪相关法律以及网购了针孔摄像头,等一切做完之后宋朝合上笔电。
宋朝不信威廉姆被他抓到就不会再来了,他这一次什么都没得到下一次就一定会挑个好时间进来。等抓到威廉姆偷盗的证据报警之后,要考虑重新找个宿舍搬出去。
哪怕没办法追回之前的租金,宋朝也没办法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方亚博的态度其实就代表了整个公寓人的态度,方亚博还是华人,和他同个国家的人都没办法站在他这一边,遑论另外两位室友。
过了两天,宋朝收到网购的针孔摄像头,趁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安装在隐秘的地方。然后去上课,到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威廉姆带着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坐在客厅边喝酒边看球赛,肆无忌惮嚣张无比。
宋朝拿出钥匙开门,身后威廉姆带头发出嘲讽的哄笑。门打开,关上,隔绝了客厅的声音。宋朝审视自己的房间,发现确实有人闯进来,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他去上课的时候特意把房间里的摆设记忆起来。
宋朝拉出行李箱,从背杆隐秘处摸出一枚针孔摄像头。把针孔摄像头放在桌上又出房间在门缝上摸出另一枚针孔摄像头。他一共邮购了两枚。
打开视频查看,果然看到威廉姆在下午的时候闯进他的房间随意翻找,然后拉出他的行李箱想要打开。可惜因为前两天的事,宋朝用密码锁和锁头将行李箱双重锁上。
威廉姆忙活了一阵仍然打不开行李箱恼怒的踹了一脚,悻悻然的离开。
宋朝将这份视频拷贝下来,然后报警。
威廉姆被带走的时候指着宋朝破口大骂,夹着美式英语的腔调狠且恼怒。宋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被带走。
方亚博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在回房间经过宋朝身边时说了一句:“你太草率鲁莽了。”
宋朝带着嘲讽的笑反问:“我应该站在原地等着刀砍下来?”
方亚博被呛了一句,不再说话。
艾伯特知道了这件事,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太草率。”
艾薇拉倚着沙发,闻言说:“我喜欢他的性格,真辣。艾伯特,难道你赞成他被欺负然后等着你去帮助?你喜欢菟丝花?恕我直言,难以欣赏。”
姓氏既为罗斯尔,就注定了他们家族永远不会出现菟丝花。也永远欣赏不来菟丝花。不过,基因变异的可能性不低。艾薇拉胡思乱想中。
“最好的办法是既能将威廉姆送进监狱而把自己摘出来。”艾伯特瞥她一眼,起身拿起外套边走边说:“我去接宋朝回来,你€€€€好好准备。”
艾薇拉嚼着蔬菜沙拉嚼了好几口才懒洋洋的站起,伸了个懒腰:“要先装饰房间还是做晚餐好?算了,先装饰房间吧,至少还有时间叫外卖。不过未来嫂子喜欢什么风格?他一定喜欢玫瑰!”
艾伯特要带他的小玫瑰回家,作为未来小姑子的艾薇拉必须得留个热情温暖的好印象。得让人看到诚心。
宋朝察觉到了不对,当他从图书馆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选择步行回公寓,又因为喜静便选了条少人行走的小路。走着走着便发现了后面的脚步声。
一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他发现那脚步是跟随自己的步伐。他尝试步伐加快变慢,身后跟随者也加快变慢。宋朝毫不犹豫的加快步伐,在快要走出小路的时候狂奔。
身后的人也跟着狂奔,声音越来越接近他。宋朝紧张得心快要跳出来,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深夜独行遭遇变态杀手的新闻,吓得冷汗浸湿了背部。
突然,宋朝停下,侧过身背对着墙。前面五六个外国青年,身后跟踪他的那个青年也追了上来,他被拦截了。
这些人意图不轨,分明是要来教训他,并非求财。宋朝认出了其中一人是那天在客厅看球赛的威廉姆的朋友,但他聪明的没有指出来。要是让对方知道他认出来了,恐怕就不是教训一顿那么简单。
宋朝浑身颤抖,带着哭音求饶并主动奉上钱包,他把一个遭遇抢劫的懦弱胆小鬼的形象塑造得很好。
那群青年的老大是个浑身刺青的黑人,见状哈哈大笑,指着宋朝很蔑视的说了一句:“黄猴子。”
“你很识相,但你做了蠢事。”
宋朝明白对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钱他要,人也要教训。这群人在替威廉姆报仇。
宋朝不演戏了,站直身体直视那个混混头儿,打算和对方谈判:“你在替威廉姆教训我?”
混混头儿愣了一下,很惊讶:“你知道?那就好办多了。你看看,你让威廉姆进局子,这让我很丢脸。我得让你受点教训。”
“你不怕我报警?”
“报警?”混混头儿发笑,像是宋朝说了一个多大的笑话。“听着,黄猴子。就算是警官也不敢对我呵斥!”
宋朝皱眉,企图拖延时间,至少拖到警察巡逻到这个地方。但混混头儿已经不耐烦和宋朝叙话,大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身后压。那力道不是宋朝能承受的,他整个人狠狠地撞在墙上,背部一阵疼痛蔓延。
硕大的拳头举在半空,眼看就要落下来。突然巷口发出响亮的喇叭声,惊动巷子里的人。他们抬头望过去,车灯亮如火炬,刺得他们睁不开眼。围堵住宋朝的那些人纷纷低咒。
车灯暗下来,艾伯特从车里下来,看不出神情如何,只那身气势便叫不少人退怯慌张。
宋朝看见熟人,本是坚强抗争的心突然就松软下来,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便有眼泪掉下来。他心头委屈着,离了家失了庇佑,想念家人受了委屈也不能说。被室友欺负也憋着股气不肯跟艾伯特提起半字,委屈全往心里头咽。
他可是宋朝,宋家捧在掌心上宠的宋小宝儿。往常便是受了点儿小委屈都得叫家人好生哄着,闹闹小孩儿脾气。可现在受了那等欺负,他得往心里咽还得自己解决。
现下受了惊吓,再见到艾伯特,心里一放松,就止不住的委屈难过。
身处异国他乡,本就比其他人的心理脆弱再加上他从未独立过,陪伴他给他安慰的艾伯特几乎就成了宋朝在EG呆下去的支柱。人受了欺负,见到支柱哪能不委屈?
宋朝委屈又难过,软软的带着哭音叫:“唐岱……”
艾伯特心中猛然一颤,瞧着宋朝那双望向自己全然信任的眼神,有某种汹涌澎湃的感情从心口释放出来,然后在瞬间席卷全身。令得他忍不住想把宋朝护在怀里,先好好的哄着、宠着,再吻遍这朵娇艳的小玫瑰。
艾伯特的身手很好,尤其是剑术。他小的时候有将近八年的时间同祖母尤金妮一同生活在古堡中,在那里被作为公爵继承人训练,除了基本学业还要学习骑术、剑术等。
教艾伯特剑术的是尤金妮公主的骑士,那是位EG仅存的拥有维多利亚骑士勋章的骑士。他曾在战争中做出英雄事迹,即使老了,仍旧杀伤力巨大。由他教导出来的艾伯特顺理成章的成为嘉德骑士勋章二十四名成员中武力值最高的骑士。
所以当那些街头混混们围住艾伯特,打算给他个教训的时候反而被艾伯特轻而易举的打趴下。一个个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艾伯特毫发无损仍优雅得像个该在歌剧院里听歌剧的绅士。
艾伯特对那个混混头儿命令道:“放了他。”
那像是君王的命令,无人能抗拒得了似的。擒住宋朝的黑人犹如受到了蛊惑松开宋朝,就是那么一瞬间艾伯特猛然上前一脚将他踢飞出去然后搂住宋朝。
查看了一番,发现宋朝没有受伤便将他拉进车里。宋朝红着眼睛乖乖的任艾伯特拉着,等坐进车里了才小声问道:“去哪儿?”
艾伯特大手摸摸他的脸,抚慰道:“我家。”
第27章
宋朝这回没拒绝, 反正回公寓面对的也是冷漠的室友还不如不回。他目前的情绪并不适合单独一个人待着, 也就不拒绝艾伯特的邀请。
宋朝坐上车, 眼眶还红着也不忘乖乖系上安全带。两只手摆在腹部前, 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那模样儿, 顶顶的可怜。
艾伯特瞧着就心软,大手伸过去抚摸他的脸, 穿过他柔软的黑发,扣住他的后脑勺,然后倾身上前在他的唇上落下轻轻的吻。
唇贴着唇,温暖蔓延。毫无欲望, 单纯的怜惜、安慰。
“没事了。别怕。”
宋朝红着眼,用力的吸着鼻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艾伯特, 顿了会儿后侧过脸靠在艾伯特的肩膀上像只猫咪似的亲密的摩擦。完全信任的态度可爱得无以复加。
艾伯特忍不住喟叹:“你比玫瑰还可爱。你让我觉得自己的心再也狠硬不起来。”
车子直达艾伯特那栋在南肯辛顿的房子, 房子位于肯辛顿花园街,和肯辛顿宫仅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宋朝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栋房子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那是世界上少数人才能拥有的房子。它不仅缘于财富,还需身份。
南肯辛顿有很多townhouse(联排二到三层的房子, 不具花园和草坪),到了肯辛顿花园街的房子则大多数是house(独门独户具有花园,占地较大且隐私性较强的房子)。艾伯特的家就是一栋前后带有花园和草坪的三层高红砖小楼房。
古典的建筑风格极具时代感,令人在恍惚间仿佛穿越回百年前的伦敦。在这个房子高楼以水泥堆砌的现代化社会竟然还保留着这样全数以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子,历经岁月,低调、从容而优雅。
艾伯特没有错看宋朝满眼的惊叹和怀疑,以及一瞬间产生的想要逃离的想法。轻声说道:“这是维多利亚时期的红砖小楼门, 差不多拥有一百年的历史。但在EG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很多人都继承了从维多利亚时代流传下来的房子。拥有一栋百年以上的小楼房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艾伯特说的的确没错,但这里是南肯辛顿。寸土寸金的南肯辛顿!
宋朝怀疑的说:“但这里是南肯辛顿,你的祖上难道有爵位?”
肯辛顿-切尔西区从很久以前就是皇家自治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尤其是靠近肯辛顿宫的肯辛顿花园街的房子。再加上艾伯特的家独门独户自带花园的隐私性极高的house。这就不单单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的确有。不过那个时代过去了。这栋房子是我的祖母赠予我的成年礼物,事实上我住在这里很尴尬。来来回回都是过于‘热情’的邻居,我是说他们总是有时间和金钱举办派对。我不能抛下我的吃饭家伙而接受他们的邀请去狂欢,三番两次的拒绝后,他们不再要请我。我们融入不进邻居的圈子,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真面目也不愿意我们融入进去。相对而言,我们的身份并不是太高,有些话题没办法聊到一块去。”
艾伯特的话其实是真的,只不过他模糊了其中一些关键点。比如说位于此处的房子得以继承光是每年的保养便要花费不少,再比如邻居举办派对不再邀请艾伯特甚至拒绝艾伯特一家人融入进他们所谓的贵族圈全然因为艾伯特烦不胜烦,特意把明面上一个小银行行长的身份暴露给他们知道,让他们知道艾伯特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
另一方面,艾伯特的房子是尤金妮公主那暗地里不为人知的数不胜数的财产之一,在赠予艾伯特之前,那栋房子仅仅是派了一对忠诚的老夫妇看守。当艾伯特住进去,周围的邻居只以为他是那对老夫妇的儿子。
邻居们这般认知到,那对老夫妇是好人,他们会在大清早散步顺带捡起地上的垃圾。可他们居然在花时间捡垃圾!!这绝不会是贵族应该有的风度和教养!因为贵族的教养里没有任何一条要去捡垃圾!
宋朝从艾伯特的话里脑补出了他平时饱受轻视的日常,顿时心疼:“你比他们都高贵。真正高贵的人不会因为身份而轻视他人。”
小玫瑰在试图安慰他,艾伯特意识到这一点,同时惊讶于他脱口而出的话。尤金妮和玛德琳总是教导她们的子女,真正高贵的人从不拿身份作为评判的标准,他们择以才能、品格和胸怀。
艾伯特深受影响,任人唯贤。他自然也欣赏跟他有同等价值观的人,而当那人还是他喜欢的宋朝,那份惊喜便是双倍的。
车子停在草坪上,宋朝打开车门下来,举目四望。这是一栋维多利亚时期的三层楼房,非常具有那个时代的韵味。它的前面有条四五米宽的小河,穿过草坪有道木桥横跨小河,穿过木桥直接进入房子。不过房子里头什么样子就看不出来了,隐私性很强。
“走吧。”
艾伯特先行一步,宋朝紧随其后。开门进去的时候,宋朝注意到门边角上有一个垂下来的铃铛,作用类似于门铃。这在以前很流行,现在大概只能作为怀旧。
宋朝进屋,立时被里头的布局、设施惊艳到。一楼是会客厅、直达二楼的楼梯,穿过会客厅便是厨房和餐厅。一楼较为简单,大部分诸如书房、衣帽间、棋牌室等等都在二楼,至于三楼则全是卧室。
会客厅摆设优雅温馨,典型的英伦带壁炉风格。壁炉前面一整套的沙发和长桌,长桌上铺着带镂空花纹的白色桌布,正中央一个中国瓷瓶,里头插着娇嫩鲜艳的玫瑰,花瓣上头还沾着露珠。
沙发的左端是一处开放型的茶客室,休闲款的棕色实木小圆桌和凳子。对着高达两米的超大落地窗,两旁挂着暗红色落地窗帘,被各自拉开收拢好。
落地窗若是打开,外面是花园,花园种的都是些长青植物,多是灌木藤木一类,显得别致雅韵。打开落地窗便可沿着一条曲径小路走,小路直达暖房。暖房和温室连着,温室里头种了许多品种的玫瑰。
宋朝收回视线,落在会客厅右端的一架看上去有些岁月但保养得不错的钢琴,钢琴的前方是从墙壁里劈出来的书架,整整一面墙的书架。
整个会客厅的装修高雅不失温馨。华丽典雅的壁炉,柔软的沙发,飘着香气的茶点以及写着非常漂亮标注的书籍。如果脚边有一只慵懒的猫和一只在睡懒觉的狗,那场景更是令人难以拒绝。
“你说我会爱上南肯辛顿的下午。我想我现在就已经爱上了。”光是想象,他就沉迷其中无可自拔。
“你可以留下来。”
宋朝当他是在开玩笑,“如果你愿意把房租降低。”
“你可以成为它的主人,另一个主人。”
宋朝这回可真不是装不懂,他的确没能反应过来。艾伯特站在长桌旁边,倾身拔出瓷瓶里修剪得很漂亮的玫瑰。手持花,眸深情,如虔诚的信仰者直视宋朝:“EG的法律通过同性恋者婚姻法,十六岁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宋朝,你愿意住进来吗?以主人的身份,成为我的合法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