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四叔等人把目光投向宋爸爸,带着谴责的意味:原来是你把两人拉一块儿的。
宋爸爸张大嘴巴,动了几下才说道:“我、我是……”突然指着艾伯特把炮火往他身上扔:“你一个外国佬到中国来相亲干什么?一定另有企图!”
艾伯特显得有些无辜:“她们说这是中国社区特有的活动习俗,让我入乡随俗。我是到地方才知道要相亲。”
“入乡随俗,屁来的习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可见不聪明。”宋爸爸骂骂咧咧,态度极为不好。
艾伯特骂不还口,倒是做足了女婿上门的乖顺姿态。
宋品花冷静的问艾伯特:“谁说的?”
没头没脑的问话,艾伯特倒是立刻就回答了:“林老太太,我姑姑的婆婆。”
林老太太?!
宋家人倒吸口凉气,林老太太赫赫威名,一直在宋家人之间口耳相传,可见其地位之重。每次宋老太太生着闷气回家十之八九是被林老太太气到了。他们再回想,这当初录入相亲资料的事儿不就是家里老太太和林老太太怄气,相互斗着看谁成的姻缘更多。
当然最终没拉成几对,谁知却拉成了一对最不应该拉成的一对。
宋爸爸等人沉默,似乎最大的助攻是……宋老太太。
这会儿大家伙儿没法互相怪罪了,但是都莫名的松了口气。
沉默良久,宋爸爸冷静下来理智的拆散两人:“你们不合适。年龄、家世背景、性格都不合适,小宝儿跟你一起,不会幸福。”
艾伯特直视宋爸爸,在后者冷漠不认同的目光中愈发显得诚恳:“我们在一起五年,不能说没有吵过架。但我们吵架的话题围绕于孩子的教育和各自的一些生活习惯上,这是每一对伴侣间都会存在的问题。只有通过不断的磨合才能契合,我和宝儿结婚五年,相处五年,我们在不断的契合。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我们的性格虽然不同,但互相包容、兼和直到完美的契合。至于年龄、家世背景,这些都不会成为阻拦我们两个在一起的障碍。”
宋爸爸冷笑:“年龄、家世背景就是最大的原因。年龄上,你比小宝儿大十岁,宝儿跟你一起的时候他懂什么?他出去看到过什么?他现在还在读书,等他哪天到社会上摸爬打滚,见的人多了发现他还是喜欢女人的话怎么办?你能保证宝儿一辈子就爱你一个人不变心?他可比你年轻。”
艾伯特沉着脸,目光坚定,语气沉着:“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变心,永远不会。”
这话,掷地有声。
宋爸爸愣住,似乎没想到艾伯特会在他们面前暴露出他强烈的占有欲。毕竟从一开始艾伯特进来就一直是温和有礼的模样,哪怕面对他的刁难和嘲讽仍旧没有动怒。
那番心性,若是以一个长辈对后辈的态度来看是很欣赏的,但作为宋朝的父亲,难免觉得艾伯特太过冷静,显得有些凉薄。便担心宋朝在他手下翻不了身,被人掣肘,受人欺负。
宋朝赶紧站起来跑到艾伯特身边,右手牵着他的左手,十指相扣然后面对瞬间脸黑的宋爸爸:“爸爸,我不会变心的。我……我很爱唐岱。再说了,我们老宋家的男人都不会轻易变心,认定一个人谁插进来都没用!当年不也是有个漂亮阿姨追求你吗?你跟她说你这辈子的妻子就只有妈妈一个,认定了就一辈子都不改不变。二叔、三叔、四叔也是这样,您看看四叔,一天都离不开四婶。痴情就是咱老宋家的标志,我要是变心了,那就不是老宋家的男人。还是说爸爸你根本不认同我是您儿子?”
最后那话说出来,宋朝老委屈了。颇有种宋爸爸要是点头他立即哭出来的意思,反正从小到大他一哭,没啥不能要的。
宋爸爸被哽得气喘不过来,难受。对家庭专一是老宋家家训,要是敢出轨单宋老太太那一关就能把你抽死。再说了他们的确就钟情自己妻子,变不了心。
宋朝那话他辩驳不了,人还拿他年轻时风流韵事举例子。害得他听到的时候心脏都慢了一拍,回头往房间里瞅,就怕在房间里哄孙儿的妻子听到心情不好。
宋爸爸被说得下不来台,当即就回哽他,恨铁不成钢的哽他:“那是我老宋家男人疼媳妇,你是让人当媳妇疼!”
宋朝瞬间就红了眼,撸着袖子就开架:“我不是媳妇,我是娶人那个!”
宋爸爸被气得都忘了阵营,这儿子养得跟个闺女似的矜贵不说,还跟个闺女似的胳膊肘往外弯。他老人家辛辛苦苦的帮他还要被怼,身为爸爸也会很生气的好吗!
“你娃都生了!”
宋朝鼻子一酸,仰头梗着脖子大喊:“妈妈,爸爸欺负我!”
房间里头一阵响动,宋妈妈出现在房间门口:“宋家光!!进来。”
宋爸爸脸色铁青,对宋善琴说:“善琴,你来把这野男人弄走。”说完看都不看宋朝就跟着宋妈妈进房间含饴弄孙去了。
宋善琴挺直了背,扫了一眼宋朝:“回来!”
宋朝一步一回头的往前走,被宋品茶往前一拉拉回原位。
宋善琴继续说道:“不说年龄,那家世背景呢?你是罗斯尔家族的族长,罗斯尔家族,不是我们小门小户攀得上的。宝儿也处理不了大家族的事儿,听说你还有爵位,公爵是吧?我们老宋家就是从草根一步步爬上来的,往上数八代以内都没人当大官,没谁是贵族的命。当不了公爵夫人。平民和贵族在一起没有好结果,我想你该是最清楚的。”
为了拆散两人,宋善琴可算是做足了功课。
艾伯特对此却更为轻松:“关于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的祖母和家人都很喜欢宝儿。我们家族需要处理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情,他有绝对的权利扫清一切惹是生非的人。”
宋善琴挑眉:“大家族的事多而繁杂,宝儿处理不了。”
艾伯特:“我的母亲和祖母能够应付一切,同时能够教导他。请您相信,我不会令他受到刁难和伤害。”
“如果你变心,以我们的身份恐怕宝儿只能忍。”
“如同宋家,我们罗斯尔家族的人都很深情,一辈子只认定一个人永远不会变心。”
油盐不进。宋善琴感到为难,其实最开始她的想法是直接把宋朝和两个孩子掳回家,跟宋爸爸一样的流氓思想。可家里除了他们两人谁都不同意,说是得让人主动放弃,要不然拆不散两人。
可看看现在,人礼貌温和态度好,见招拆招应对快,她都没借口阻拦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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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酒店大门口。
江大佬一身结婚时才穿的西装礼服,骚包的纯白色,手上捧着红玫瑰束花。抬手揪了揪脖子间的领结,兴奋又紧张的问江覃:“你老爹我这样,帅不?”
江覃认真点头:“帅!”
江大佬信以为真,咳了咳嗓子,挺直了背,望着电梯的视线极为坚毅。刚迈步走,江覃叫住他:“等等。”
江大佬停下,江覃抽出一只玫瑰掰断枝干塞进江大佬白色礼服胸口的口袋里,“帅得无以伦比。”
江大佬挺挺胸膛,更为自信。回首吆喝:“愣着干什么?全都跟着老子走!给老子专业点,别搞砸了。”
后面跟着数十人,每个人扛着个大花篮,篮子里头全是玫瑰。这是结婚求爱策划公司,大部分人都被调来了……本来策划案是由他们策划的,可惜大佬觉得他们俗,非要自己来。然后选择了最俗的方式求爱。他们都穿了防护性比较强的衣服,避免等一下被打出来。
江大佬旁边还有个一直抹汗的律师,不停的翻着结婚证书和财产分配证书,手里还拿着个口袋计算器不停的计算。
江大佬气势磅礴的去求婚,带着一串求婚团队。身旁还有俊美的儿子做助攻,简直……不成功是不可能的!
电梯里。
江覃问:“老爹,我后妈好看吗?”
江大佬深沉脸,气息非常少女:“特么贼好看。天下第一美人。”
江覃想了一下宋朝那脸,表示认同。然后想了一下宋朝那年龄,悚然一惊:“老爹,你祸祸人家小姑娘?”
“滚!别跟老子说话,老子演练会儿。”
说完,江大佬掏出小纸条开始练习求爱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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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头宋善琴坚决不同意艾伯特和宋朝一块儿,甭管艾伯特多温和有礼,宋朝祈求多可怜,不行就是不行。
宋善琴瞪眼:“两个男人在一块儿像什么话?”
宋朝:“七姐也是跟女人一起。”
无辜落水的宋品花盯着宋朝,眼神幽幽。
“那不一样!你俩就是不适合,赶紧离婚回家。你还有家业继承!”
宋朝索性就赖着:“不去。不回。不继承。”
宋善琴怒了,霍地站起来:“宋小宝儿,你胆肥了?耍无赖?学坏了,学坏了!五年前你多乖,小孩儿似的乖巧,说的做的从来不顶嘴。现在行了,为了个……野男人,顶大姐了?你€€€€”
此时门铃响了,打断宋善琴的话。
“谁?”
宋四婶说道:“酒店服务员吧大概。”
宋善琴皱眉,说:“品茶,去开门。”说完,瞪了一眼宋朝。
宋品茶汲着拖鞋去开门,一开门被塞了满怀火辣辣的红玫瑰,懵了。
江大佬大声宣言:“宋善琴女士,我,江拾忆,年四十三。身高一米八,身体健康,每月体检,指数达标。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痴情专一宠老婆,家有绵薄财产及一不孝子。不过儿子可以无视。没有红粉知己不喜欢一夜情,钓鱼下棋健身爱好很健康。结婚前你要啥我给啥,结婚后你爱啥我给啥。每天陪你,有事没事咱俩去旅游。每天保证说爱你,情话绝对不少于十句。婚后家务活我来做,你负责享受。从今天开始学做饭,争取达到五星级别,让老婆你每天过着五星级酒店餐饮标准的生活。我所说绝无虚假,必当兑现。所以,请宋善琴女士嫁给我!”
一连串叽里咕噜的求婚语当头当脑砸下来,把在场所有人都砸懵了。宋品茶傻傻的看了看面前满怀火辣辣的红玫瑰……不,这是满怀火辣辣的爱意!
回头,一脸遭雷劈的懵比表情:“大姐,求婚的。”
宋善琴懵了。宋朝吓得跑艾伯特身边,傻傻的看着。刚巧抱着两孩子的宋爸爸、宋妈妈走了出来,愣在了门口。全都一脸:卧了个大操!
江大佬一看表错情了,赶紧走进去,把花束往下拉一点,瞅到人了居然还害羞的把花束往上提挡住脸。朝浑身僵硬的宋善琴走过去,“宋善琴女士,我,……”
把话重新念了一遍不带喘气。没等人反应过来,江大佬侧开身脑袋一甩示意求婚策划公司的人上前。几十个人敬业的面无表情,捧着半人高的玫瑰花篮鱼贯而入。朝着宋善琴摆,摆成个半圆,把人围住。整齐一致的放下,站定,挺直,磕脚跟。
“结婚!结婚!结婚!”
“结婚!结婚!结婚!”
…………
整齐划一的喊声。
宋朝抬头看看艾伯特,然后眼尖的瞅见江覃。后者一脸兴奋的过来,非常自豪的说:“我爸,对你大姐一见钟情。求婚,点子够帅吧?哈哈哈,我保证哪个女人都拒绝不了这么好的求婚场面。”
拒绝不了……这种求婚场面??
“不是……等等。”宋朝猛然醒悟过来:“大姐,你谈恋爱了?”
对呀!这才是重点啊!
宋家人齐齐醒悟,看向一脸懵比的宋善琴。
宋善琴傻傻的:“我不认识他。”
宋家人转头看江覃,江覃喜滋滋:“我爹今天刚认识你大姐的,一见钟情。”
宋朝&宋家人:……
宋善琴深呼口气,见过蠢的,没见过蠢得如此出奇的。好吧,也不对,曾经有过。某个白痴在路边上见着她,刚见面拽住她的单车,凶神恶煞的。等她警惕的要逃跑的时候结果那人说对她一见钟情,要求婚。
记得当时她是怎么反应的?她沉默着下车,停好单车,走到那个自信无比帅气的人面前狠狠地……踢了他。补充:裆部。
“你把花放下。”
陡然间,旧事重现,嗓音竟有些微颤抖。
花被放下,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笑脸。那样貌老了许多,和二十几年前的清俊是比不上了,却因岁月雕刻而被赋予了别样的魅力。笑容仍旧是爽朗,眼神也透着熟悉的爱意,可看着她的目光却又陌生无比。
爱一个人也许会被时光侵蚀,到最后所爱之人的模样都会变得模糊。可这人不一样,这人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的宝贝,她经历了生死之间的疼痛才诞生的宝贝。却突然之间消失无踪,那些蹒跚小步、牙牙学语的画面全都没有了。
日复一日的想念,日复一日的悲伤,二十多年来竟然没能让这人的样貌模糊一分,反而越发清晰。清晰得足以看出期间的变化。
宋善琴怔忪间便哭了,眼泪不自觉的滑落。心里找了许久的宝贝突然出现在眼前,巨大的惊喜席卷而来。令她一瞬间忘记了反应。
江拾忆慌里慌张又笨手笨脚的给她擦眼泪,不知为何心疼得不行:“喜极而泣吗?别啊,喜就行了。别哭,啊,别哭。”
宋善琴狠狠的抹掉眼泪,一把抢走花束,趁着江拾忆没反应过来一脚踢出去。补充:裆部。
踢完了不解气,抬起花束拼了老命的砸,别说,那花束还挺重,砸人身上也疼。跟好几把竹子绑一块儿抽人似的。
“覃延卿你个老流氓!老娘弄不死你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