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镜似有所感。
他微低下脑袋,如意料中看到了申思杨合上的眼。
莫名觉得眼前的画面熟悉。
他好像很早就知道,申思杨很爱睡觉。
尤其是早上。
总叫不醒,把他叫急了他还会和你耍赖。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画面。
空气中似有若无地漫上茉莉茶香。
茶香勾着白桃的香气,企图将桃香包裹浸染。
阮知镜倏地回神。
感觉到逐渐升高的体温,视线扫过申思杨睡梦中微微泛红的脸。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迅速收敛心神,控制好忽然变得不听话的信息素。
视野里的脑袋又往下垂了两下。
眼见着要砸到轮椅的扶手上,阮知镜下意识伸手,及时托住了申思杨的脸。
脸颊的触感是完全超乎想象的温热柔软。
阮知镜瞬间僵住,刚控制好的信息素又开始四处逃窜。
手指轻蜷。
短暂的思绪交锋后,到底是没放开手。
他深吸一口气靠到轮椅椅背。
闭上眼,重新和不听话的信息素做斗争。
“八点啦!八点啦!主人该去上班啦!司机叔叔已经到门口咯!”
小白的声音骤然响起,惊醒客厅里的两人。
申思杨猛地抬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困倦,有些迷茫地望向阮知镜:“怎么一下子就八点了?”
柔软的触感消失,仅有温热残留。
阮知镜微蜷起手,慢慢将手收回,表情如常地看向申思杨:“你睡着了。”
申思杨愣了两秒:“不好意思。”
阮知镜摇头:“昨晚睡得很迟?”
申思杨点点头:“本来想一口气把你留给我的那些课看完的。”
阮知镜眸光微闪,短暂的停顿后温声应:“不急于一时,小白系统里的数据可以实时同步到我的其他设备上,今天到公司了你也可以看。”
申思杨笑应:“好。”
而后又问:“现在不疼了?”
阮知镜点头。
申思杨闻言,将信息素阻隔贴贴好,小声嘀咕:“本来还想测一下大概要多久能不疼。”
阮知镜应声:“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申思杨点点头,起身,“那走吧,去上班,我推你可以吗?”
阮知镜仰头看向申思杨。
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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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镜的专用车上有专门固定轮椅的位置。
车开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径直停在阮知镜的专用电梯通道前。
到办公室后,阮知镜将申思杨领进里间休息室。
他转动着轮椅到床边的储物柜前,拉开储物柜,拿出备用平板。
将小白的数据同步到备用平板里后,他把平板递给申思杨。
“有事可以随时发消息给我,平板上登着我的私人账号。”
申思杨接过平板点头:“你感觉到不舒服了也要第一时间进来找我。”
他说着,轻笑点点手腕:“必须第一时间啊,我们要计时的。”
阮知镜的眸光稍稍柔和,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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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半。
阮知镜推门进休息室时,申思杨正团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
青年柔软的脸颊贴在沙发背上,像只小猫似的懒洋洋闭着眼。
盘起的腿间放着平板,平板上连着耳机,耳机的两根线往上,没进青年的碎发间。
开门的动静传进申思杨耳中。
申思杨一下子坐直,摘下耳机看向阮知镜:“疼了?”
阮知镜摇头,出声解释:“我敲了门,没有……”
申思杨很快应:“是我的原因,我戴耳机没听见。”
阮知镜停顿片刻,说出来意:“饿了吗?”
申思杨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中午。
他将平板拿到一旁的桌上,起身走向阮知镜:“你中午一般在哪吃饭?”
阮知镜温声应:“可以让人送饭上来,周边有很多饭店,你有想吃的话,我们也可以去。”
申思杨思索片刻,扬起笑:“那就出去吃吧,我们出去吹吹风。”
刚迈入九月的天虽然还不见凉爽,但也已经不如盛夏那般热得人内心发燥。
两人走得专属通道离开公司。
申思杨推着阮知镜兜了圈风,最后进了一家小炒店。
小炒店生意火爆。
没要到单独包间,两人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刚点完菜,隔了扇屏风的隔壁座位传来闲聊声。
“我昨天在公司看见阮总了。”
申思杨和阮知镜同时动作一顿。
“看见阮总有什么奇怪的?他不是经常来公司视察吗?”
“不是那个阮总,是小阮总。”
“小阮总?!就是那个长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脸蛋的大美人?他不是一年前出车祸了嘛?当初听说他出车祸昏迷,我还怪伤心的。”
“最近一直有消息传他已经醒了,就是腺体和腿都受到了损伤。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昨天看到他,他真的坐在轮椅上。”
“啊?好可惜。腿受伤已经很可惜了,连腺体也损伤,不会对……也有影响吧?”
“不知道不知道,别瞎猜了,这可不是我们能乱猜的。”
阮知镜眼帘半阖,叫人看不清情绪。
餐桌上有短暂的安静。
忽然,他的视野里出现一只餐巾纸叠的千纸鹤。
千纸鹤被一只白皙的手缓慢推到他面前。
他顺着那只手看向手的主人。
看到了阳光下申思杨展露的笑颜。
内心一瞬间变得平静。
两人吃完饭,申思杨起身去叫服务员买单。
阮知镜的视线落在桌旁的千纸鹤上许久。
他又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申思杨。
见人马上就要回来,他抬手将千纸鹤小心地拿起,又小心地放进口袋。
两人结完账离开时,屏风另一边的餐桌上已经换了一对顾客。
裹挟着热意的风吹拂过街边细柳。
申思杨推着阮知镜,挑着阴凉地慢悠悠往回逛。
“不可惜。”
他忽然出声。
阮知镜表情微滞,仰头看向身后的申思杨。
少年气的脸沐浴在阳光下,眉眼温柔。
“腿有没有受伤,腺体有没有受损,都不是定义可惜的标准。别人的言语定义不了你,只有你能定义你自己。”
阮知镜怔怔地看着申思杨,呼吸不自觉放轻。
他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如雷鼓动。
阳光晃眼。
晃得眼前人的容貌逐渐模糊。
阮知镜轻轻眨眼,重新看清申思杨阳光下的笑脸。
静静看了许久后,他低下头,隔着口袋,摸了摸口袋里的千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