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轻而易举的接纳已经很匪夷所思,短短十几天内一降再降的底线更是连申思杨自己都感到费解。
如果不是申思杨刻意去回想,他甚至都没能够发现,他几乎已经将申幕阙完全划进了自己的包围圈内。
申思杨过去十八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所以还要再想想。
他必须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找对切入点好好跟申幕阙谈。
见申思杨久不出声,申幕阙软声问:“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跑偏的思绪被拉扯回。
申思杨忍不住想,申幕阙总是温温柔柔的语调也是一大利器。
根本狠不了心。
他摇头:“没有,但是你的油条没了。”
申幕阙呆了一会,再次温软出声:“那明天有吗?”
“没有。”
“后天呢?”
“没有。”
申幕阙轻抿住唇:“那什么时候能有啊?”
申思杨扫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看我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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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思杨踏进教室,发现教室里今天的聊天声格外热烈。
刚这么想,就听见严浦惊呼:“申同学!特大喜讯!特大喜讯!”
没等他把喜讯说出来,旁边一个人迅速接道:“高展鹏那傻逼因为带刀被记了大过!并且徐主任放话,那傻逼接下来一年要是再敢闹事,就直接取消他体育生的资格!”
严浦一拳捶在那人肩膀上:“你怎么抢我话!”
那人被捶了也不见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太高兴了啊严哥,我他妈一早上乐得胃口大开,恨不能再去食堂买五个包子。”
班级里欢笑声一片,显然都对这件事非常喜闻乐见。
早读课铃声响起,一群人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到座位。
申思杨在座位上坐下,拿出书。
手刚搭到桌上,就被申幕阙圈住了手腕。
申思杨瞬间感觉手腕发麻,下意识想要缩回:“你……”
抬眸看向申幕阙,才发现申幕阙是要像昨天一样,坐到他旁边的桌子上。
昨天还觉得没什么的姿势,今天到申思杨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尤其是被申幕阙微凉掌心包住的手腕。
分明是凉的触感,却叫他皮肤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今天不用坐这了。”
申幕阙动作一顿,看向他,眼尾缓缓下垂。
申思杨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错事的感觉。
于是下一秒,他抬手拉开了申幕阙腿边的凳子:“你今天坐这。”
申幕阙瞬间双眸发亮,恢复元气地在申思杨身旁坐下。
他坐在申思杨旁边盯着申思杨看了会,觉得看不够,于是又改成趴到桌子上。
清清楚楚地看到申思杨整张脸后,他满意地露出一抹浅笑。
盯着人看了一会,忽然发现申思杨的脸在慢慢变红。
他轻轻眨眼,见没看错,正要出声,申思杨先他一步。
“别盯着我看。”
申幕阙不解:“为什么?”
申思杨一时语塞:“影响我背书。”
申幕阙闻言点头,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隔了会,又疑惑问:“为什么影响你背书?”
申思杨闭上眼,忍无可忍:“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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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有两节自习课。
本该是学生在教室自习,或是给任课老师讲解试卷讲题。
但因为下周四、周五要举办运动会,自习课便挪给了运动员训练。
严浦拿上体育项目表,叫上班里仅有的几个运动员,长吁短叹:“这人也不够啊,这周五就要交报名表了,明天老钟又要挨个找大家谈心了。”
话音刚落,有人在旁边出声:“严哥,给我报个一百米吧。”
严浦满脸惊喜,一把拦住那人肩膀:“可以啊雷铄,前两年不都要老钟提溜你你才肯上吗?”
被叫做雷铄的男生模样斯文,戴着副眼镜。
“我听说昨天的事了,”他推推眼镜,“五班那帮人简直欺人太甚,今年是最后一年运动会了,就算争不到名次,怎么也得争口气。”
严浦高兴地揽着他狂摇:“咱们六班的人就是有骨气!那再报个跳远好了。”
雷铄:“行吧。”
严浦高高兴兴填完雷铄报的项目,发现后面还有人排队报名。
他乐得不行,咧着一口大白牙:“等会我请大家喝饮料!人人有份!”
排到最后,严浦看向走近的文静女生,不自觉放轻声音:“诗姐,你今年也要参加啊?”
女生叫夏诗云,是六班的语文课代表。
平日里说话细声细气的,待所有人都很温柔和善。
见夏诗云点头,严浦看了眼剩下的项目:“还剩跳远、四百、一百和铅球,你要报哪个?一百还是跳远?”
夏诗云脸颊微红,余光扫了眼教室第一排的数学课代表,见男生没有注意这边,她快速道:“我要报铅球。”
严浦整个人呆住,好半天吐出一个字:“啊?”
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脑袋。
夏诗云的好友谢易文走近,一把揽住夏诗云,冲严浦道:“啊什么啊?填上就是,等下去让云云给你表演。”
谢易文是个短发女生,性格十分豪迈,昨天打架的十几个人中就有她。
上课铃响。
严浦见两人走远,来不及多想,连忙填上便追着下了楼。
周三的自习课是全校固定安排。
操场上到处是人。
严浦去器材室找了个铅球,小心翼翼地捧给夏诗云丢,还不忘叮嘱。
“诗姐,丢不远也没事,咱可以换项目。”
夏诗云倒是没有多言。
她接过铅球,有些羞怯地扫了一圈将她半围住的六班所有运动员。
深吸一口气做完心理建设。
闭上眼再睁开,羞怯的表情一扫而空,而后就见她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将铅球丢出。
铅球落地的瞬间,四周一片安静。
几秒后,欢呼声炸开。
“靠!”严浦满脸惊喜地冲上前想抱夏诗云,“诗姐,您也太妈的牛了吧!!这么牛前两年怎么不参加啊!”
谢易文一脚将他踹开:“滚滚滚,这球一丢丧失三年择偶权,再加上咱们班以前那参加运动会的势头,你觉得有必要吗?”
夏诗云丢完球,又恢复平日里的文静模样,细声细气地解释:“小学是学校铅球队的,后来妈妈觉得太不文雅了,就不让我丢了。”
严浦兴奋问:“那你今年怎么又想要参加了?”
夏诗云脸颊微红:“最后一年了,看到大家都那么团结,我也想出一份力。”
六班的众人瞬间欢呼。
“我感觉我们班今年能行!”
“干死五班他丫的!”
“诗姐必须作为保留项目!到时候给五班那群家伙来个措手不及!”
欢笑声四起,申思杨不自觉融入其中,也跟着发自内心地露出欢欣的笑容。
他笑着笑着,下意识朝申幕阙看去,不料申幕阙本就在看他。
两人一瞬间撞上视线。
注意到申幕阙眼底的笑意,申思杨倏地转回脸,不再看他。
只是虽然不再看了,耳根却不受控地开始发红。
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正盛。
申幕阙看着申思杨逐渐红到几乎要滴血的耳朵,下意识出声:“好可爱。”
申思杨猛地看向他:“说谁可爱?”
申幕阙对上申思杨装凶的视线,嘴角逐渐上扬:“说你的耳朵。”
申思杨下意识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耳朵。
烫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