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糖水冰棍,正好走到家附近。
傍晚时分。
不少刚吃完晚饭的人在马路上闲逛。
桑怀杞远远看见一对男女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向过往的路人询问着什么。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小女孩€€€€申思杨在游乐园救下的女孩。
桑怀杞停下脚步, 看向申思杨。
申思杨跟着停下脚步, 疑惑问:“怎么了?”
桑怀杞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三人。
申思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看了一会,他收回视线,重新望向桑怀杞:“啊?”
桑怀杞见他满脸的疑惑, 便又道:“那边的那个小女孩, 不记得了?”
申思杨重新往那处看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 不远处的小姑娘已经先一步瞅见了申思杨。
小姑娘拽拽爸爸妈妈的手:“爸爸妈妈, 我看见在游乐园帮我的小哥哥了, 是那个小哥哥。”
等三人走到申思杨跟前,开了口,申思杨才反应过来三人的身份。
三人是特地寻来道谢的。
申思杨不会处理这种场面,非常干脆地把他们领回家交给了袁琳菲和申拾武。
袁琳菲和申拾武与小女孩的父母愉快地交谈了半个小时。
最后小女孩的父母非常强硬地留下了一大堆礼品,才肯起身离去。
送走三人,已经暮色昏沉。
申思杨和桑怀杞往楼上房间走去。
桑怀杞边牵着申思杨往上走,边思索着看向身旁的小孩。
走进申思杨房间,他终于还是出声问:“帮助过的人,你不会记得吗?”
申思杨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桑怀杞打开风扇,坐到他身旁。
申思杨出声回答桑怀杞的问题:“不会特意记。”
他将两只手拄在桌子上,捧住肉嘟嘟的脸认真解释:“袁女士说了,不管我们的帮助对他人来讲意味着什么,自己一定要把这当成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就像两个人交朋友,我先说你好一样。所以帮不帮助,跟我记不记得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桌子前坐直,一副要讲大道理的小大人模样。
“申先生说了,人这一辈子,会遇见很多很多人,也会忘记很多很多人,能永永远远记在心里的人,一定是非常非常少的。所以只见过一次两次的人,一般都是记不住的。可能一起玩过几天的人,等再长大一点点,也会慢慢忘记。”
桑怀杞有些发怔地看着面前的申思杨。
好半晌的沉寂,他才轻声呢喃:“慢慢忘记吗?”
呢喃声刚落地,申思杨的声音忽然又响起:“但要是有一天,我遇到一朵,独一无二到让我一眼就能喜欢上的花。”
他望着窗外枝头上随风摇曳的花朵。
半晌后收回视线,他重新看向桑怀杞,笑盈盈道:“那样的话,哪怕只见一面,我也一定会永永远远地记住他的。”
桑怀杞怔怔地看着申思杨,心脏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忽然,窗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响声。
吵闹声越来越大,惹得申思杨忍不住好奇,跳下椅子跑到窗边,往楼底下看去。
楼底下聚了不少人。
街坊邻居们围着袁琳菲,正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游乐园的事情。
“小思杨厉害咯,听说这事正好帮警察抓了一帮人贩子,市里过两天还要来人采访呢。”
“我也听说了,应该还会授旗。”
一片和谐的讨论声中,忽然响起冷不丁一声。
“这种事,也就是运气好吧,听说那个人贩子都拿刀出来了,要是运气不好,被刀捅中了,可不就是得不偿失嘛。”
一群人顿时安静下来。
说话的是许小粮的妈妈。
见众人安静下来,她便又道:“我没说错吧,思杨也就是托他守护灵的福,要是没有那么厉害的守护灵,肯定是要出事的。”
说话间,正好见许小粮从门口走过。
她当即指着自家儿子道:“你们看看我家小粮,就是听了思杨的事情,争着当冤大头帮别人,结果把自己腿都摔瘸了。”
许小粮被点到,一下子停住脚步。
他往出一望,正正好看见楼上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申思杨。
他一瞬间涨红了脸:“妈,你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自己丢人还不让人说了?所以我说啊,人有时候真的没必要太热心,把自己日子顾顾好就得了,要是真因为帮别人弄出个好歹,什么礼物,什么奖章,都没用!”
邻里出声。
“小粮妈,你这话是没错,可教孩子不能这么教啊。小孩子不懂是非,你要是一个劲地告诉他别管别人,以后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人情可言。”
“你平时从菜市场拎重的菜回来,我们邻里帮着搭把手帮你拎点,半个月前,你家小妹夜里高烧,不也是思杨爸爸连夜开车给你们送去的医院。”
女人一时禁了声,好一会才出声道:“我不是说这种小事,我是说那种危险的大事情。”
一直沉默的袁琳菲终于出声:“我从来没有教育我家孩子盲目地帮助别人,我给他的教育一直是,做力所能及的事。什么人值得帮助,什么人不值得帮助,什么事是他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以他的能力他无法做的……这些判断,我和他的父亲一直在借着生活里的各种事情让他尝试自己去分辨。”
“游乐园那天,如果不存在守护灵,他一定会想更加周全的办法去帮助那个小女孩。他绝不会吝啬于求助我和我的先生、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在场的能够帮助到他的其他成年人。我相信我的孩子,也同样相信我的教育。”
女人噎了半晌。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还是固执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而且他三天两头管这人闲事,管那人闲事,边上的孩子看了,也难免学他……”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极响的砸门声响起。
“妈!你回来!”许小粮站在门里头生气地吼。
“回去什么回去?话都没说完!”
许小粮赤红着一张脸:“你不回来,我以后都不听你话了!”
女人变了脸色:“你这孩子……”
到底还是听许小粮的话走了回去。
许家的大门关上。
申思杨收回视线,有些困惑地望向桑怀杞:“我没想改变谁。”
他走回到桌前坐下,重新抬起手托住小脑袋,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问题:“人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吗?我妈让我周末和上学时候一样早起,我都做不到。”
桑怀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申思杨的脑袋。
“人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但如果身旁有一个非常坚定做着某件事的人。”
【许家的大门关上。 女人站在客厅里,不解中带着些许气恼地看向许小粮:“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我不就跟邻居说几句话吗?又没有哪里说得不对。”
“怎么没有不对!”许小粮气红了一张脸,“帮助别人是错的吗?”
女人踢踢他脚上的石膏:“你还没吸取够教训?”
许小粮哽着一口气:“你不要管这个,我就问你,帮助别人有没有错?”
“你这孩子,怎么可能不管……”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许小粮再次道:“那要是这次差点被拐走的是妹妹呢?或者是我呢?你还会这样跟她们说吗?”
女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是很讨厌申思杨,”许小粮抹了把眼眶中泛出的泪花,“但我也知道,他的确很聪明,要是不聪明,他也不能每天跟只猴似的上蹿下跳管这管那,还能一点不受伤。所以你为什么非要跟她们争,说帮助别人是不对的,我受了伤,那总比旁边陈爷爷被砸到好吧?他那么大年纪了,万一站不起来……妈妈我讨厌你!”
女人头一回见自家孩子哭得凶,一下子慌了神:“你讨厌妈妈干什么?妈妈还能比那思杨对你坏?”
“我也讨厌申思杨,但你必须说我帮助了王爷爷没有错!”
“行行,没有错,我儿子是在做好事。”
“那你以后别拿我跟申思杨做比较了,讨厌他,不想跟他做比较。”
“你妈我就这嘴上爱说的毛病,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
许小粮抹着眼泪哽得不行:“不行,你改!”
女人哭笑不得:“行行,我改,但你熊我还是照样骂你。” 许小粮一下子破涕为笑。】
“潜移默化下,就会不自觉地向那个人看齐、靠拢。”
【“别拉它的尾巴!狗也会疼!” 带着猴子守护灵的男生在公园里生气叉腰。
“狗会疼怎么了?狗而已。”对面的小男孩冲男生扮鬼脸。
“你的守护灵也是小动物,你有种别要你的守护灵保护你啊!”
带着小鸟的男生跟着生气叉腰。
两拨人一下子撕扯在一起。
阿黄被夹在中间,茫然地甩了甩尾巴。
看一眼刚刚欺负它的人,又看一眼以前欺负过它,但现在正在帮它打架的人。
它很快找准目标,学着申思杨教它的呲牙咧嘴,加入混战。 帮助现在正在帮它的那些人。】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内心都是向善的。因为你在坚持的事情是对的,他们才会自发向你靠拢。”
桑怀杞轻轻拨开申思杨额前的头发:“所以不用有顾虑,你带给周边人的影响,是非常好的影响。”
申思杨认认真真地紧盯着桑怀杞。
随着桑怀杞的诉说,他眼中眸光渐闪。
等桑怀杞说完,他一下子抬起两只手,将桑怀杞的大手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