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秦方律摊平掌心提醒道。
“哦哦。”阮存云把手机放回他手里。
秦方律感觉到阮存云的指尖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掌。
“不一定是姐姐是什么意思?”秦方律随口问。
阮存云语塞,突然想起徐飞飞送他画集那天发生的事,曾经的疑问又浮起来。
秦总不会恐同吧?
秦方律微垂着眼,下颌线冷硬锋利,声音平淡:“是哥哥也可以的意思吗?”
心脏一麻,阮存云一时探不明秦方律此刻的情绪,半晌才解释:“我是想说成熟只是一种特质,和年龄无关,和其他因素也无关。”
秦方律单手握着酒杯,冰块
在杯里打转,很凉。
其他人叫了半圈儿数,秦方律听到身边人有点胆怯的声音。
“秦总,公司章程不允许同性恋爱吗?”
冰块磕在玻璃杯上,像一声轻笑。
“允许。”秦方律声音平静,但唇角已经勾起来了。
旁边人没声儿了,秦方律笑容还没散。
这轮玩到一大半,音响里突然响起一串前奏。
阮存云正低着头数自己摇出来的点数,这歌一播出来,他惊诧抬头,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电视机。
不知道是谁,居然点了一首Butter-Fly,数码宝贝的片头曲。
屏幕上出现熟悉的动漫角色,阮存云一阵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在和徐飞飞唱k。
阮存云心虚地望了一眼桌上同事,好像没人对这首歌做出什么反应,他便又把头埋了回去,视线悄悄搜寻着包厢里的每一个人。
是谁,是哪个二次元埋伏在这间屋子里?
拿着话筒的老李看着屏幕傻掉:“啊啊,这是哪位仁兄点的歌?来拿一下话筒€€€€诶,咋还是动画片儿呢?”
朱翰耳听八方,凑热闹道:“这不是那什么神奇宝贝吗!我小时候可爱看了,谁这么有童心啊哈哈哈哈!”
神奇,神奇个头的宝贝啊!
阮存云缩在黑暗里头冒青烟,他差点就忍不住要跳起来了。
神奇宝贝和数码宝贝真的是两种东西!
桌上的大家被吸引了注意力,都好奇地探头探脑,指着大屏幕说笑。
“是不是有小朋友混进来了!”
“靠哈哈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我们点的歌吧,是不是系统出错了,在座的都是成年人谁还看什么宝贝啊?”
一句比一句话扎心,阮存云默默听着,心脏一层层往冰窟窿里掉。
酒劲儿下,他甚至有种上台抢麦唱歌的冲动,但一听大家这火烧女巫般的架势,他又不敢了。
成年人怎么就不能看动画片儿了!
阮存云好气。
有人跑去点歌台准备切歌:“咱秦总还在这儿呢,聚会整得像幼儿园开学,不好意思啊。”
“没事。”秦方律说,声音比平时更冷,“只要不犯法,什么爱好都应该被尊重。”
旁边响起高高低低的“确实”,“秦总说得对”,阮存云微低着头,心想还好这儿有个正常人。
一位女同事推门而入,甩着手里的水:“诶这歌怎么是日本的啊?我点的应该是一个欧美歌手唱的抒情乐啊?”
几个人鼓捣了一会儿,悟了:“原来是重名。”
“原来如此!”
“那没事了哈哈哈,刚刚歌放那儿一直没人去唱,还以为点歌系统出bug了呢。”
……靠,原来连唯一那个可能的同好都是自己假想出来的。
阮存云有点忧伤。
秦方律除了回答那句话就一直没吭声,这些话他听得多了,但不代表他就能平静接受,阴影里他一直攥着拳头。
他清楚得很这里是职场,大部分人都不会理解二次元,他应该尊重不同的兴趣。
更何况,阮存云说自己的理想型是成熟的人。
在他们的世界里,成熟的人是不会到二十多岁还看数码宝贝的吧?
除了还爱看动画片儿,秦方律觉得自己应该和成熟搭得上边。
如果他真能和阮存云有发展,之后再慢慢找机会告诉他也行,总之不是现在。
骰子玩得差不多了,酒过三巡,主角朱翰也加入的唱歌的队伍,唱着唱着就去旁边抓了杯酒,逮着人就喝。
同事一场,大家都给面子,喝
起酒来也痛快,舒爽。
朱翰一把搂住阮存云,又开始叨叨他在漂流被救的事情,顺手从桌上捞了杯不知道多少度数的烈酒,不由分说地塞进阮存云手里,说小云呐,你刚进公司不久,但我是真的稀罕你,昂。来,咱走一个!你可得给我面子!
朱翰这会儿已经喝大了,酒气都扑在阮存云脖子上。阮存云艰难地从他魔爪下逃脱,陪笑着:“好,朱翰哥,我陪你喝陪你喝。”
秦方律只是在外面站着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见阮存云被朱翰搂着,旁边放着个酒杯,已经空了。
从耳垂到锁骨全透着红,头发有点凌乱,纤细的手臂倒是被光照得雪白。
差不多到了该散场的时候,清醒的人把不清醒的一个个送上车。
阮存云除了脸红一些,说话走路倒是利索,小莓夸阮存云“牛,小伙子可塑之才啊!”
既然阮存云没醉,大家便没有照顾他。
阮存云跟着同事往外走,直愣愣地往地铁站的方向拐,身边的人渐渐稀疏。
他倏然止住脚步,茫然四顾,这是哪儿来着?
呆了两秒他才辨认出自己走反了方向,他好像确实有点醉了。
路边响起两声车笛声,阮存云走在人行道上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摇下的车窗里坐着位英俊的男人。
男人唤他:“阮存云,我送你回家。”
噢,还有这种好事。
阮存云想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开了,就等着他坐进去了。
正准备迈腿,阮存云警铃大作。
草,他怎么能上陌生人的车!
男人并不急,也不伸手拉自己,只是用一如往常的稳定声音说:“阮存云,是我。你自己决定要不要上车。”
眼睛聚焦,阮存云看清了,原来是秦总。
可以信任,但是有点害怕,要老板送自己回家挺不尊敬。
阮存云怕老板,更怕自己折在路上,最后还是乖乖坐进了车里。
“你家住哪?”秦方律问。
阮存云报了一串地址。
司机发动了汽车。
“今天喝酒很畅快?”秦方律的声音。
阮存云半眯着眼睛,心脏和后脑勺那块儿突突跳着疼。
他坚决地摇头:“不,不喜欢喝酒……”
秦方律叹了口气:“如果不喜欢喝酒,就别一口气喝那么多。朱翰还会逼着你喝不成?”
小孩子太单纯了,以为同事要他喝酒他就得一口气喝完。
挺可爱的,但让人有点心疼。
阮存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掌按在自己发顶,好像抚平了他的神经痛。
男人语气有点无奈。
“笨。”
第29章 次元29
车厢很宽敞, 座椅很舒适,司机也开得很平稳,但阮存云头疼面热, 神经突突地跳。
他没想到西洋酒后劲儿这么大,领口太紧, 掐得他脖子闷。
阮存云垂着脑袋, 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 抬手解开了两颗扣子。
“尾椎骨还痛么?”
循声抬头, 阮存云一阵眩晕, 几乎看不清秦方律的脸,口齿含糊道:“……卜疼了。”
就是这么一抬头,倒是让秦方律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领口散开,露出凹陷的锁骨,像两湾盛着月影的池塘,随着呼吸起伏潮涨潮落。
双唇微微张开吐气, 睫毛扑闪,脆弱而诱人。
秦方律猛地滞住呼吸, 只一秒就移开了目光,强迫自己把视线钉在窗外。
懒散地屈起一条腿, 调整坐姿。
其实两人在夜里共处一车是非常暧昧的。
灯光昏暗, 霓虹飞驰, 车子转弯两人顺理成章就能靠在一起,稍微控制一下角度,嘴唇就能擦过对方的耳朵, 手便可以搭在对方指尖。
如果对方不躲不闪, 那关系就可以再近一步了。
但秦方律不仅没靠近阮存云, 反而更往窗边挪了一下, 腿几乎贴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