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CTO先生在路边吃糖炒栗子是否有些许不妥?
司机开着车来接他们了,秦方律要阮存云上车:“到车上去吃。”
牛皮纸袋盛满了栗子,每一颗都饱满滚热,阮存云剥壳很慢,秦方律比他快,转眼间就放了一只剥好的栗子到阮存云手心。
“啊,秦总,我可以自己剥……”
“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偶遇我的?为什么不收我的卡?”秦方律截住他,平和地发问。
夺命问题来了,栗子不栗子的立刻被抛到一边。
阮存云没注意到秦方律手上在咔咔地剥壳。
他捋了一遍思路,觉得自己想法没错,便开始缓慢解释。
“秦总,我是这样想的。程先生是合作伙伴,他看到您在晚上和一个男生一起逛街,不免会产生一些猜测。我怕这些猜测影响您的声誉。”
秦方律有点懂了,目光沉凝:“他会有什么猜测?”
“就……一些不太好的猜测。”阮存云结巴起来,“毕竟我也不知道程先生对合作伙伴的人品会不会有要求,啊不是说您有问题,我是说,就是,万一真有谣言流传出去对公司也不好……”
阮存云坐正:“所以您更加不能帮我买衣服了,虽然我们关系清白,但是不知道程先生会怎么想呀!如果被他看到了您给我银行卡,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比如什么谣言?什么事实?”秦方律刨根问底。
看着阮存云一寸寸红起来的耳朵,秦方律说:“比如,烛方的CTO是个同性恋,秦方律包养了一个年轻男孩儿,秦方律花钱给小情人买东西?”
直接被点破,阮存云有点窘迫地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秦方律轻轻按了一下阮存云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语气严肃,隐有怒气:“阮存云,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不是这样……”阮存云有点慌乱,“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怕对您和公司产生不好的影响。”
秦方律感觉从自己胸口深处涌
起一阵酸软的痛。
小孩儿太赤诚,什么事都把别人放在第一位。同事要掉下河他就去救,别人要他喝酒他就一饮而尽,看上司陷入困境他立刻想办法规避谣言。
他怎么能这样好?怎么能这样善良。
秦方律心疼,太清澈的人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
因为他们习惯用自己所有的善对待这个世界,却不知道更多恶人会在背后给他们一刀。
阮存云的脸隐没在飞驰的光影中,秦方律静静看着他,一种冲动渐渐难以抑制。
他想把他按在车里,凶狠地吻住他的嘴唇。
但秦方律现在不能这么做。
“程开是我非常好的一个朋友,所以不用担心他误解,更不会存在谣言之类的事情。”秦方律解释道。
“哦……”阮存云点点头,“那更好。”
“但是阮存云,我有一点要纠正你。”秦方律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第一条想法永远不要是牺牲委屈自己,拯救别人。”
阮存云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
车轻轻刹住,到阮存云的小区门口了。
“比如今天,你心里完全不应该产生‘万一程先生误会我是秦总包养的人了怎么办’这种自降身份的想法。”秦方律告诉他。
阮存云认真听着,感受到手心被人放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整袋被剥好壳的栗子。
金黄灿烂,香气扑鼻。
“秦总……”
“嘘,听我说完。你知道你应该怎么想吗?”秦方律循循善诱。
阮存云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怎么想?”
秦方律嗓音淡淡的:“你应该理直气壮地想,秦方律是你的男朋友,理应陪你逛街,帮你付钱。”
阮存云呼吸骤停,所有语言都堵在肺里,眼睛慢慢睁大。
秦方律很快轻笑一声:“我就是打个比方。反正意思是,永远不要委屈自己成全他人。还是那句话,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听不出有几分真心。
“抱歉,我刚刚开了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第33章
阮存云抱着一袋剥好壳的糖炒栗子回到家,有点恍惚。
咬一口板栗,香甜可口。
秦方律亲手给他剥的。
一开始阮存云根本没敢要,老板辛辛苦苦剥好的板栗,小透明无福消受。
但秦方律说他一边讲话一边剥壳,不知不觉就剥完了一袋。
他拿了一捧走,剩下的都让阮存云带回来了。
如果放在平时,累了一天的阮存云回到家之后绝对先洗澡,然后躺上床开始看番回血。
今天回家半小时了,阮存云还坐在餐桌边儿上,一口一个默默吃板栗,嘴里都是栗子细腻的香气。
没看手机,没看漫画,阮存云只是闷头一个接一个地嚼,目光空茫,脑子里很慢地在想事情。
车上秦方律说的“男朋友”那句玩笑话把阮存云炸懵了,当时心脏骤然酸软,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至于为什么没缓过来,阮存云把一整袋栗子吃完了都没想明白。
周一早上,阮存云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看到秦方律空着的座位,默默收回了视线。
开机查邮件,进行例行工作,阮存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隔四五分钟就往大门口看一眼。同事们鱼贯而入,他想看见的那个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遥遥轻响,阮存云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到秦方律从门外走来,穿着全套黑色西装,配一条深蓝色暗纹领带,气质强势冷淡。
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安下来,又猝然跳快。
阮存云瞬间收回视线,盯着屏幕上的代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秦总今天早上还会不会和他们组的人问好?前段时间好像每天早上都有,今天会有吗?
厚地毯吸音,阮存云的耳朵却能敏锐分辨出秦方律渐近的脚步声。
他走得越近,心脏就跳得越快,在他到达阮存云桌子正前方时到达峰值。
秦方律经过面前时,阮存云听到他用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说“早上好”。
心稳稳落地,阮存云和其他同事一样自然地打招呼:“秦总早上好。”
这时阮存云才后知后觉,他手心全是汗。
秦方律今天穿得很正式,一看就是要参加商业会谈。
果然,不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办公室。
Rain姐叫阮存云去她的办公桌,她说:“我下午有事要出去,秦总下午开会回来。你帮我把这一叠文件给秦总请他签字,然后扫描一份电子版发到我邮箱,原件放到我桌上就行。”
阮存云答应下来,把文件收好。
下午秦方律是和其他人一起回来的,他们去旁边的会议室又聊了会儿才出来。
从秦方律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阮存云就有点紧张,盘算着什么时候拿文件给秦方律签字。
等秦方律坐回他自己的桌前,阮存云的心理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
他抱着文件走到秦方律桌前,目光低垂,并不直视他:“秦总,这是Rain姐拜托我找您签字的文件,麻烦您看一下。”
“嗯。”秦方律应了一声,握着钢笔看文件,速度很快,扫过一眼,就在右下角落下自己的签名。秦方律低着头看文件,阮存云才终于敢借助站着的姿势打量他。
男人头发有些散,遮住眼睛。
一尘不染的西装上多了些从谈判桌带下来的气味,某种属于现代的血腥气,有浅淡的疲惫,但更多是狮子猎杀归来后的餍足。
秦方律右手签字,左手单手扣住领带结,食指用力,随意地把领带往下扯,然后解开了衬衫最顶端的两颗扣子。
衣领散开,露出一片筋骨清晰的皮肤,白衬衫被紧紧绷着,从站立的俯视角度往下看,似乎能看到一道饱满的浅沟。
慵懒,强悍,毫不收敛的纯雄性气质。
阮存云只瞥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秦方律领口那块区域发烫,目光碰都不能碰一下。
“就这些?”秦方律问了一声,嗓音很哑,有点破音,立刻清了清嗓子。
“抱歉,早上说了太多话。”
阮存云一眼看到秦方律放在桌上的杯子是空的,脱口而出:“秦总,我帮您打杯温水吧,润润嗓子。”
秦方律抬头注视了他一下:“好,谢谢。”
拿起杯子转身就走,阮存云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脸红。
果然,走到茶水间,血液涌上脸颊,阮存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比秦总的浅沟区域还要烫。
小莓正在旁边泡咖啡,一看阮存云的脸色,惊道:“小云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没发烧吧?最近气温变化大,挺多人生病的。”
“没有没有。”阮存云拼命摇头,企图把红晕摇散。
往杯子里加一半开水、一半凉水,阮存云握着杯壁,感受到水温逐渐变得适宜,脸上的红终于褪去。
回去的时候秦方律已经把文件签好了,整齐地码在一边。
桌上放着秦方律刚才解下来的领带,阮存云把水杯放到它旁边,看到领带上复古华丽的暗纹,觉得和秦总很搭。
“谢谢。”秦方律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阮存云伸手去拿文件,发现秦方律大概是因为热,把西装外套也脱了。
规矩的衬衫布料包裹着男人的手臂线条,被撑起鼓胀的弧度。
靠。
阮存云眼花缭乱地拿起文件就走,秦总太犯规了,为什么穿着如此保守正式的衣服还可以这么涩?
快步走远,秦方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阮存云。”
秦方律手里拿着一张纸:“你拿掉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