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卧槽卧槽!”阮存云有点语无伦次,“我上初中的时候在网上看过很多您的画,但那时候您已经不画画了€€€€我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本尊€€€€哇啊啊啊!”阮存云激动地拉秦方律的胳膊:“这是鬼王老师诶!你以前肯定看过鬼王老师的画吧?我真的超超超喜欢她!简直是我的二次元启蒙画手!这这这……天呐!”
秦方律的表情有些扭曲,颈边的青筋都憋得鼓了出来,处于一种十分想笑,但是又十分不爽的情绪中。
琴女士开心地大笑:“我竟然地位这么高吗?话说回来,其实我也算是蛋老师的二次元启蒙吧。”
阮存云觉出一丝微妙,他立刻转头,眼睛发亮地看着秦方律:“你和鬼王老师认识啊?”
秦方律攥着拳头,实在是忍无可忍。
在阮存云闪亮的眼神和秦女士豪放的笑意中,秦方律深呼吸,闭了闭眼,面朝琴女士,喊出了一个让阮存云无法理解的字€€€€
“妈。”
阮存云愣了两秒,茫然道:“啊……?你刚刚说啥?”
秦方律无奈地说完剩下半句:“妈,别闹了。”
短短四个字,把阮存云连人带动作地钉在了原地。
脑中一片空白,声带无法震动,宛如被拔掉电源线的劣质机器人。
唯有眼珠子能动,阮存云缓慢地看向琴女士。
眼尾有些下敛,五官端正,除去那层柔美的气质,能看到她隐藏的攻击性。
越看越像,越看越觉得熟悉。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琴女士”,而是“秦女士”!
脑中的空白被慢慢填满,阮存云那记忆里超群的脑子开始自动播放此前种种。
刚见面就给秦女士的造型出谋划策;紧接着送了一张自己的性感cos照片当礼物;然后请她上台,让她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同台竞技……
而且一口一个地,毫无礼数地喊她“小琴”。
阮存云双膝一软,差点跪了。
被秦方律眼疾手快地搂了起来。
秦女士“哎呀”了一声,充满歉意地半蹲下来,仰脸看着阮存云:“抱歉啊,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你是秦方律的男朋友,没说出来是怕你有压力,而且我也想用二次元爱好者的身份和你认识,虎牙老师可以原谅我吗?”
“啊没没没€€€€”
阮存云受宠若惊地也往下蹲,手忙脚乱地把秦女士扶起来。
“我不介意我不生气,阿姨您您您别这样,我才该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秦方律的母亲,抱歉抱歉,跟您说话没大没小的€€€€”
“你看吧,我就是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秦女士柔和地笑了,“我们就保持之前的相处模式吧?你还是叫我小琴,我只是把秦方律生出来了而已,不会因此高他一等。”
秦方律声音柔软地喊了一声她老妈的大名:“秦树女士,你少煽情。”
秦树朝阮存云眨眨眼:“没错,直接喊我秦树也可以,这是我的名字。”
阮存云从没见过这个款式的妈,大受震撼,连怎么讲话都快忘了。
在震撼中,阮存云突然想来一件事,从包里掏出琴女士早上送给他的小甜点,包装背面印有一个二维码。
“那个,秦,秦女士……”阮存云艰难尝试,还是没能直呼秦妈妈的大名。
他努力捋顺舌头:“这个是你送给我的什么东西吗?好像下午四点之后才能看。”
“没错,是送给你的。”秦女士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快看快看。”
秦树笑着望了秦方律一眼,目光落回阮存云身上:“一个小见面礼,之后有别的。”
她接着说:“你之前送给我的那张明信片,我很喜欢!非常漂亮。”
阮存云正在扫二维码的手一抖,弱小无助但开心:“您,您喜欢就好。”
网页正在加载中,站在一旁的秦方律突然冲过来,大手捂住了阮存云的手机屏幕。
秦方律露出万年难见的惊慌,瞳孔地震地看着秦树:“不会是那些玩意儿吧?妈,你不会还记得吧?”
秦树悠然地点头,拖长音调:“是啊€€€€你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还能反悔?”
手机屏幕被秦方律死死盖住,阮存云好奇地问秦方律:“什么东西啊?你穿开裆裤时候的照片吗?快让我看看呗。”
“我倒是宁愿给你看开裆裤照片。”秦方律硬邦邦地说,“让我现在穿开裆裤都行。”
这么一说,阮存云愈发好奇,徒劳地想掰开秦方律的大手:“快让我康康!”
秦树晃了晃头发,娓娓道来:“秦方律青春期的时候跟我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活人,要跟纸片人过一辈子。我跟他说,可以,但话不能说得太死,万一你真的能遇到这么个人呢?”
“秦方律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有本事就来赌。我问他想赌什么,他说,如果他真的和真人谈恋爱了,就允许我把这些送给他未来的伴侣€€€€”
阮存云要叫了:“啊啊啊我想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秦方律现在只想冲回青春期把那时中二狂放的自己打晕。
秦方律强忍泪意,慢慢松开了盖住手机屏幕的手。
等看清细节,秦方律自己也愣了,抬头看向秦树,双目里真的有泪意上涌。
是一个相册,里面堆满了笔触稚嫩的画作。
从幼儿园的瞎涂乱画,到中二爆棚时期剧情尴尬的漫画。人体比例不堪入目,阴影上色乱七八糟。
成百上千张图片,每一张画都被详细地标上了年份日期,和秦方律那时的年龄。
图片底下写满小小的字,全是秦树的吐槽,比如“终于把五官比例画对了,教得我想死”,或者“这个用色我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连屎都不如”。
阮存云一张张翻下去,偶尔和秦方律一起大笑出声。
秦方律笑着擦干眼角的泪,碰了一下妈妈的头发,声音已然哽咽:“秦树你有病?如果我真的一辈子都跟纸片人过呢,你永远不会给我看到这些?”
秦树双手交叉,神情仍年轻如少女。
她满不在乎地吹了下刘海:“那就不给你看呗,反正都是我的私人收藏。”
满满一整个相册,全是绘画大触蛋老师小时候的黑历史。
也映着每一位母亲,始终注视着自己孩子的沉默目光。
第84章
秦女士已经耽误了太久,再不去赴约怕不是就要被好友拉黑。
她潇洒抬手:“吃饭去了,拜拜。”
阮存云还在专心看秦方律的黑历史,笑容咧到耳根。
一听秦女士要离开,他立刻抬起头来:“阿姨要走了吗?”
“嗯。”秦女士歪了歪头,“小云,我们回头见。”
秦方律硬邦邦道:“不见我?”
秦女士看他一眼:“顺便见你。”
奉命来催秦女士的男秘书急吼吼地带着秦女士离开了,阮存云仰脸羡慕道:“你妈妈也太好了!”
秦方律睨着他:“以后也可以是你的。”
阮存云有点面热,尴尬的劲儿延后许多翻涌上来:“可我前不久还在叫她姐姐。”
秦方律挑眉:“我还听说你送给姐姐的见面礼是自己的性感cos照片,挺新潮的礼物哈。”
这事儿不能提,阮存云捂住秦方律的嘴阻止他:“我会正式给阿姨补礼物的!”
笑意浓重的鼻息喷在阮存云手心,热乎乎软绵绵的,让阮存云手心发痒。
秦方律弯着眼睛笑个不停,阮存云有点恼羞成怒,举起手中趁手的武器,翘起嘴角还击道:“蛋老师,你以前的画真的很有特色!”
黑历史比性感照片更让人羞臊,秦方律从不往前翻自己的画稿,方才突然看到这满满一个文件夹的烂画,几乎不忍直视。
阮存云指着一张画,惊道:“你那时候才十五岁,居然就开始画两个人……嗯,做运动了?”
秦方律眯着眼看了一眼,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张画怎么了?”阮存云极敏锐地捕捉到秦方律的表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企业家在自己的这张画前丢盔弃甲,勾起了阮存云十二万分的兴趣。
“初三,我第一次尝试画两个人做爱。”
秦方律说得很直白,语气客观平直,但他苍茫的神色让人觉得,他此刻正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我提前写完了数学卷子,闲得没事做,就在草稿纸上随便涂了一张。考完之后就把草稿纸夹在本子里放进抽屉里了,之后忘了这件事。”
秦方律一顿,神色遥远,继续说:“考完之后开家长会,家长都坐在学生旁边。老师要大家准备一个本子记笔记,我妈随便拿了一个本子出来,翻开,一张草稿纸飘出来,正好落在老师脚边。”
说到这里,阮存云已经笑得有点想死了,攥着秦方律结实的胳膊笑得直抖:“然后呢然后呢?”
秦方律面瘫道:“老师捡起来放到我桌上。然后老师低头,我妈也低头,我也低头,三个人一起看清楚了纸上画的是什么东西。”
“我妈当时就怒了。”
“啊哈哈哈哈……”阮存云毫不客气地仰头大笑。
“赶紧遮起来呗,告诉老师和妈妈,说您们看错了,别生气了!”
“没。”
秦方律已经麻了,语气悲哀地陈述:“我妈拿红笔在纸上框了三个圈,说了三句话:空间关系不对,透视有问题,器官比例太离谱。”
“草!”阮存云笑到气都喘不上来,“求老师的心里阴影面积!”秦方律淡声叹了口气:“还好没过几个月就毕业了,毕业典礼上我都不敢看那个老师。”
阮存云嗓子都笑哑了:“阿姨真的太开明了。”
“效果也很好。”秦方律无情道,“我后来回去狂练,再也没犯过这三个问题。”
阮存云乐不可支:“大家只看到蛋老师的牛逼,不知道蛋老师背后的心酸。”
他现在知道秦秦方律画上那样做行不行,承诺说漫展跳完舞后就能兑现。
那画上的白衣少年被红绳寸寸勒紧,不是普通的玩法。
秦方律怕阮存云吃不消,更怕时间不够用,光适应起来大概就需要许久。
阳光灿烂的下午不应该被消磨在无聊的大街上。
秦方律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稍微捏紧了阮存云的胳膊,准备想办法把他拐回自己家。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心思都放在对方身上,没注意到他们已经从漫展场馆角落走到了人多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虎牙和蛋老师啊!!”女孩声音尖细,呼朋引伴地带着一串好基友狂奔而来。
这里是漫展,不像大街上认人要半天时间还不敢认,这里遍地都是二次元爱好者,对阮存云和秦方律的热情也要直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