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中心正在找寻能够与周宁配型的心脏,同时对周宁进行各重要脏器功能检查和心脏功能测试,包括右心导管检查、心池核素扫描、心肌活体组织检查等。
但是配型的心脏供体,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寻找。
所有已经脑死亡的供体与周宁的心脏配型各种配型皆不符合。
徐镜€€查看各项报告,头疼地揉揉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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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虚弱地睁开双眸,正张着嘴,接受明司寒喂给他的食物。
甜粥入口即化。
“宁宁。感觉如何?”明司寒擦拭周宁唇边的食物,瞳孔轻柔地望着病床上的病美人。
周宁微微垂落眼眸,虚弱不堪的羸弱苍白脸色令人心疼不已。他沉默不语,安静无比。
自从来到国外治病,周宁便越来越不爱说话,总是明司寒在说,周宁在听。
明司寒并不是话多的人,少年校园时期在周宁身边,总是沉默寡言,却能够用真心与行动告诉周宁他满满的爱。如今更不是话多的人,可明司寒却已经越来越害怕周宁的随时离去。
事到如今,他最害怕周宁离世。
周宁爱不爱他,原不原谅他,明司寒已经不奢求,也再不想强求宁宁。他只愿周宁能够平安健康长寿下去,无病无灾无难才好。
他轻笑一声,道:“宁宁,还记得它的味道吗?你以前最爱喝我做的甜粥。总是抱着我嚷嚷要我再做。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天天给你做。”
明司寒虽已成年长大,性情变得愈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手段狠厉毒辣,整个人也被偌大的明氏家族熏陶变得越来越狠。但是要装出宁宁爱的那个少年明司寒,轻而易举。
他知晓,宁宁最爱最怀念的,还是六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却温柔善良的少年时期的自己。
若是掩藏暴戾的脾性,做出温柔的模样,让宁宁能够开心,不再害怕他,明司寒亦是愿意的。
“以后……?”周宁喃喃道,苍白虚弱至极,他轻笑了一声,嗓音极轻:“不一定会有以后了。”
他只是一个将死之人,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命。
即便来到国外治病,痊愈的几率也小之又小。
“有的。宁宁,会有以后,等宁宁你的病治好了,你想要的自由,你的孩子,你的尊严……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明司寒紧紧地搂抱住周宁,痛苦寒意侵袭全身,他从未体验过爱人将离世的感觉,这种极端的痛苦,黑暗、空洞、虚无。€€
第六十九章 周宁将死,找不到配型的心脏
……
周宁躺在纯白的病床上,围绕他的是冰冷的医学仪器,以及贴满身体的导管、每日吃的不是药就是药,伴随的是医院消毒水味,遭受的是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治疗。
周宁已经穷途末路,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再不进行心脏移植手术,随时死亡。
他每天活在痛苦之中。
明司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宁宁,来,吃药。”
明司寒小心地照料,将周宁经常吃的药,喂进他的唇边,望着周宁乖乖吃药,他的眸中便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周宁时常咳血,这一次更是咳出嫣红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铺。
明司寒贴身照顾病入膏肓的周宁,越是望着周宁脸色煞白,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的模样,他的心如刀绞,心里头泛起钻心的刺痛。
“宁宁,很快就会结束了,徐医生还有医院治疗中心正在寻找配型的心脏,等找到合适的,立即给你做手术,做完手术,你便能恢复健康了。”
明司寒用湿纸巾轻擦拭周宁唇边的血,周宁虚弱地望着明司寒,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的眼睛浑浊模糊,耳鸣阵阵,连话也听不分明,大脑大都数时间无意识且混沌,总是呢喃叮咛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明司寒心疼地望着周宁,为他轻擦拭额头的汗珠,俯下身轻吻周宁的额头。
他喉结轻动,眼前氤氲出一抹泪,滴落在周宁苍白羸弱的面颊上。顺着那雪白肌肤滑落在雪白床单。
周宁苍白透明如纸的面容,日渐消瘦的脸颊,以及饱受病痛折磨的样子,映入他的眼帘,只要一想到,周宁六年来都是这般活过来的,他心疼,恨不能代替周宁去承受这份苦楚。
周宁日复一日地虚弱。
生命力日复一日地消减。
仅剩下不到三四个月的生命,正在濒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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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找了半个月了,为什么不能找到能够配型的心脏?徐镜€€,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全国各地死亡的人数捐献器官的人数那么多,怎么可能找不到无法配型的心脏?”
明司寒愤怒至极,他用一股难以言喻愤怒至极的目光直直盯着眼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这可是获得众多奖项的医生,这里是世界顶级胸外科心脏病治疗中心。
为何连周宁的配型心脏都找不到?
他一把揪住徐镜€€的衣领,阴鸷的眸子瞬间泛红,低声怒吼道:“徐镜€€,你诓我?!”
“我诓你做什么?”徐镜€€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镜,他冷静自持,与愤怒崩溃到极致的明司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心脏器官移植手术,供体本就短缺,需要符合换心手术要求的供体少之又少,曾经有一位患者进行首例心脏移植手术,术后仅存活三个月,死于排斥反应。”
“手术关不是最难闯的,术后的免疫排斥关才是决定他们心脏移植成功与否的关键。明总,你懂吗?全球愿意捐献器官的死者很多,但是能够与周宁各方面配型的器官,少之又少。”
“若是多等等,兴许能找到与之配型的心脏,但是周宁的时间……已经等不了了。只能说,周宁的命不好,时机不对。”
徐镜€€轻蹙眉。很明显,上天并没有偏爱周宁多一点。
明司寒听不懂医学专业术语,他只知道他的宁宁要进行心脏移植,要拥有一个健康的心脏,要有一个配型成功的心脏,宁宁才有可能重获新生。
他阴鸷俊美的眉眼疲惫不堪,布满红血丝的眸子轻轻闭上,“当真找不到能配型的心脏吗?”
“是的。”徐镜€€诚实极了:“虽然我也很想获得您抛给我的明氏35%的股份,毕竟那对我来说可是巨额诱惑。没有人会不爱钱。只可惜,时机不对,我也无法。”
“死人供体找不到,那活人呢?”明司寒低声道。
“活人?”徐镜€€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了一声,而后板起脸,“明总,你想为了周宁,去杀人?”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明司寒,轻轻挑眉。明氏集团商政界权利通天,当然肯定沾了点其他不可言说的地下势力,明氏家族手底下或多或少都沾过血。
只要花钱打点,或是权势逼压,那群无权无势的人自然无法与权势滔天的权贵抗衡。
只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罢了。
“徐镜€€,我一直认为,只要有权有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明司寒死死地抓住徐镜€€的衣领,瞳孔泛红,整个人冷静的可怕,“只要能救活周宁,无论你要什么,钱或是权,我都能给你。”
“周宁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如果知道自己被安装一个无辜人的心脏,即使活下来,也会整天活在愧疚之中。他更加不会原谅你这种为救他而牺牲他人性命的行为。”
徐镜€€冷静地凝视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推了推眼镜,自认为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按照规定,人只有死之后才能进行器官捐献和器官移植,并且必须遵循自愿原则。
没有人愿意以一命换一命。
更何况€€€€
“《人体器官移植条例》第二章 第十条,活体器官的接受人限于活体器官捐献人的配偶、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
徐镜€€淡淡道:“明总,我是一个医生,我虽然爱财,但我不能拿人的生命不好开玩笑。所有患者的生命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如果你想杀人€€€€”
“我绝不会同意做这个手术。”
“而且法律上也不会允许。”
“周宁如果知晓,更会恨你一辈子吧。”
“或许周宁命数已尽,就让他安乐死好了。你若是爱他,就给他照顾好他的孩子,让他的骨灰归于自由,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徐镜€€静静地望着明司寒。
明司寒缓慢地松开徐镜€€白大褂的衣领,他花费很长时间才消耗徐镜€€口中的意思。似乎疲惫极了,他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脑海里浮现出周宁苍白羸弱的面容。
他似乎想好了什么,抬起俊美阴戾的眉眼,蓦地轻笑出声。
他做了一个决定,道出一句话,这句话说出来,徐镜€€那张素来清冷淡然的脸不禁震惊地望着他,似乎第一天才认识明司寒一样。
徐镜€€张口,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明总,您在和我开玩笑?”
徐镜€€的表情有些惊恐且怪异,他轻轻地眯起眼眸,瞳孔剧烈收缩,仍有些不敢置信。
半晌,他又有些震惊的笑出声:“明总,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徐镜€€没有将明司寒的话语当一回事,他只当那是玩笑话,毕竟明氏家族集团新任豪门权贵,风头无两,未来更是权势顶峰的大人物。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没脑子的事情?
明司寒阴鸷且漆黑的双瞳冷冷地望着徐镜€€,他语气颇为认真:“徐医生,我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在和你商议。我希望能够尽快给周宁做手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罢,明司寒站起身,俊美的眉眼唯有令人胆颤的冷意:“徐镜€€,你和我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必须答应此事。否则……”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搞垮你这十多年心血。”
拿捏蛇要拿七寸,拿捏人也一样。
明司寒知晓徐镜€€的弱点,他知道怎样才能让徐镜€€听话,他也在那一瞬间想好了许多事情,徐镜€€虽然神秘危险,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有足够的能力,救活宁宁。
同样,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守宁宁的未来。
“你疯了吗?”
徐镜€€被对方眼底的认真与思索惊到。他不禁冷笑着站起身,掩去瞳孔的惊诧以及不可思议。他紧紧攥住手中黑笔,学医多年,他仍然无法理解某些世俗的想法。
“明司寒,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明家那群阴险狡诈的家族旁系,会将明氏吞噬瓜分得一干二净。你父亲留给你的权利与财产,你都不要?”
徐镜€€与明司寒认识多年,他知晓对方有多疯狂,却没有想到他如此疯狂。
“不过身外之物,弃之不可惜。”明司寒自嘲轻笑,“更何况,我那阴狠毒辣的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么?明家若是破败,与我无关。”
他爬上权势顶端靠着明氏家族,拥有了巨额财产与极高的权势又如何。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若非将宁宁从前的“穷鬼”、“没有钱你拿什么爱我?”等等话语放在心上,他也不会想着活下来,爬到钱权的顶端。
一开始的想法是报复周宁,还是为了周宁口中的目标,为了能够养得起周宁,已经不得而知。
可是宁宁都要死了,他都要因为心脏病而失去生命,永远地离开人世。
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你真是疯了。明司寒。”徐镜€€收起震惊的双眸,不禁冷声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安排周宁?”
明司寒未曾说话,而是深深地打量徐镜€€一眼,收回嫉恨而又阴郁想要杀人的目光,他紧紧地抓着桌上的杯子,道:“只要徐医生救活宁宁。除了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过到徐医生名下,还有我在T国的势力,都送给徐医生。我相信徐医生对待自己的病人应当会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