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周先生,孔总说您的大哥最近一直在打电话给他,说是要跟他谈谈您的事。”
周遇闻言,略微点点头,语气如常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男秘书一怔,他看周遇说完要推开门要走的样子,连忙道:“周先生,孔总的意思是请您跟家人‘好好’沟通一下,孔总最近很忙,恐怕没时间……”
周遇好笑,这个秘书最让他厌烦的点就在这儿里,对他总是一副交代下属的语气,摆明了看不起他。
“赵秘书,”周遇语带笑意地打断他,说,“一个Omega突然提出离婚申请,互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会心生八卦之心,何况我的亲大哥?他只是想找孔思敬,问个清楚明白罢了。”
顿了顿,周遇脸色一变,正肃道:“再说,我都这么配合了,孔思敬都觉得麻烦,没时间,€€€€那不如我跟过两天探望我的志愿者说一说我在孔家的事如何?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第6章
周遇说完就不管赵秘书目瞪口呆的模样了。这个赵秘书也是没眼色的,做了好几年的秘书都没被孔思敬重用。自己也从没想过,为什么同样是秘书,就他一直被指派来负责这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
他回到家,就把这些无聊之人的事抛之脑后。
才十点多钟,大嫂还没回家,送完孩子,她还要去超市买食材,如果妈妈中午想回家吃饭,她还要去开车接送。
妈妈并不好伺候,大嫂对这个婆母一向怵得很,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
然而大嫂并不叫苦,很觉得理所当然。
日子是比出来的,跟周遇相比,她是既羡慕又嫉妒,可是跟自己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比,她又觉得自己不差了。
房子称得上敞亮,出门有代步车,丈夫又在名企,婆母只是嘴巴厉害了一点,但也就厉害一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家务劳累?可是出去做工不也累?看老板脸色,回家还要继续为孩子和丈夫操劳,被丈夫埋怨没照顾好孩子。
那些Beta夫妻不就是?
同样一起做工,一起回家,但是到家后女Beta还要做家务,带孩子,外人说起来,却只夸男Beta体贴,一下班就回家陪老婆。
出去一早上,早就有点渴了。他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刚喝了没两口,就听见大门有响动。
估计是大嫂回来了,周遇正欲出去和大嫂打招呼,就听见一道重重地关门声,紧接着一道稍显老态的女音响起:“茵子你站住,好好听我说,妈还能害你不成?”
周遇立时顿住了,停在了厨房门口。
客厅里,大嫂戚湘茵没出声,那女音道:
“你真是个实心眼的,昨晚你跟我你小叔子离婚回家之后,我就和你爸愁得一晚上没睡着,大清早地就等着你来家说说情况,结果你压根不当一回事,还要我大中午的来你这儿问清楚!”
戚湘茵这才开口:
“妈,我不都说了,这事我伸不了手,我婆婆和孩子他爸说了算。”
她这么刚说完,周遇就听到戚湘茵哀叫了一声,“妈!好疼的!你下手怎么那么重啊!”
那女声道:“他们说得轻巧,这个家有什么最后还不是落到你身上?你那个小叔子我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一看就是立不住的,这次又离了婚,我也不怎么意外,我就是着急你本来就要伺候一家子,没个休息的时候,现在又要多伺候一个小叔子……”
戚湘茵一开始也不愿意,但现在也想明白了,说:
“但是孔家那能一样吗?就算离婚,赡养费肯定不低。他既然住在家里,少不了要交生活费,这样算下来,我也没多亏。你两个外孙,眼看着就大了,他们的爸爸你也知道,从来存不住钱,我总要给他俩存点钱。”
“说你傻还真傻,”戚妈妈恨铁不成钢,声音抬高了道:“赡养费才多少,他还那么年轻,又是个Omega,还真的能守住?保不齐过两年就要嫁人。这头婚的Omega,彩礼可以要高价,但是二婚的Omega就要往里贴钱了。他现在住在家里,你说,这个钱是他自己出,还是女婿出?后面的婚宴陪嫁,你自己算算,真是白长个脑子!”
戚湘茵一愣,还真的没想过这茬,周遇才刚离婚没两天了呢,她妈就已经想到再婚上去了。
可是他妈说得也不错,Omega有发情期,单靠抑制剂过活一辈子,是需要吃很多苦头的。
而且抑制剂毕竟是药,打得多了,年老之后的并发症也慢慢展现出可怕的威力。官方向来是不建议Omega长期购买抑制剂,一直倡导Omega走进家庭,构建美好的家庭生活。
戚妈妈看女儿心动,加倍游说:
“他要是找个家境不错的Alpha就算了,可是你想一想那二婚的Omega,找的Alpha是什么样的?不是孩子一大串,就等着找个Omega回家伺候一家老小,就是那种娶不起头婚Omega的,只能从离婚的Omega身上挑挑拣拣,你那个小叔子不管进哪一种家庭里,都是一辈子出不了头的。”
戚湘茵听得怔神,她不由想到自己以前上学时的同学,其中也有一些跟她一样的Omega,不乏离婚的。
离婚在现代社会已经司空见惯,只是AO之间的八卦消息更容易被传播。
离过婚的许多Omega,因为一直被动或主动在家里作家庭主妇,没有社会经验,没有经济来源,一旦离婚,不仅找不到工作,手上还没钱,生活立刻陷入困顿,找不到出路。
所以,大部分离过婚的Omega挺不过来这段日子,又重新选择了再婚,嫁给另一个Alpha,过上了之前的生活。
周遇会不一样吗?
戚湘茵下意识就摇了摇头,她忍不住拧紧眉头,说:
“那怎么办?他现在都在家了,我还能赶他出去了?你女婿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让他好好住在家里的。”
戚妈妈想到女婿打人的样子,也忍不住颤了一下,女婿是个不好惹的,但是女儿的日子也不能不管,她咬着牙道:
“现在既然住下了,你不好再做恶人,但是你也不能把他当没出嫁那样,饭来张口。这样,这几天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介绍给他做,让他吃吃社会的苦头,以后自然乖巧,我呢,也回家去寻一寻,有没有急着娶妻的Alpha,不求大富大贵,但是胜在不拖累你。”
至于家里有几个孩子,本人是否好相处,公婆是否通达,那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母女俩说完话,戚湘茵留母亲吃饭,戚妈妈并不肯,拎起手提包就走,戚湘茵忙,她也不遑多让。
儿子虽已娶了媳妇,但是她可不比臧倩那样可以给儿媳脸色看,还得回去帮媳妇带几个孙子。
戚母一走,戚湘茵就落了劲,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中午没吃,饿过头了就不觉得了,反而困倦得厉害。
周遇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戚湘茵睡得香甜。
等戚湘茵醒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一点,急忙忙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地也没拖,臧倩喜欢整洁,要是回家发现家里乱糟糟的,一定会大发脾气。
才把卫生做完,时间过了四点,又到了接孩子的时间。
路上还要给心澄买他从昨晚就吵嚷着要的可颂,接完了两个孩子,回家叮嘱他们做功课,马不停蹄就要去厨房做晚餐。
这时,她才抽空想到了早上帮她搭把手的小叔子行踪。
就在她愣神中,门口传来男人的吵闹声,她忙关掉水龙头,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珠走出厨房。
门口突地被人撞开,竟是丈夫周文!
周文鼻青脸肿,领带歪了,西装上沾着灰尘,狼狈至极!
“孩子他爸……你这……你这……”戚湘茵的眼眶立刻有些热胀,三步并两步地迎上去。
那周文被她扶着,脚步仍有些不稳,他捂着额头红肿的部位,喘着粗气说:
“你说怎么了,被人打了!妈了巴子!周遇呢,把他叫出来!”
周遇听到声音,已从房间走出来,见到大哥的狼狈模样,十分诧异,说:“大哥?”
周文一见周遇无辜的样子就一肚子气,他立刻用手指指着周遇的脸说:
“你那前夫好样子,我不过多打几个电话给他,他就给我这种难堪,我明天要拿什么脸面去上班!”
周遇哑口不言,甚至有些荒诞的感觉。他想,就是孔思敬都想不到他给了周文一点教训吃,周文会是这个反应吧。
周文难道不清楚,孔思敬才是富华集团的掌舵人,他的顶头大老板?
他想耍无赖,孔思敬可也不是吃素的。
周遇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脸上却已然一副仓皇与担忧,说:
“大哥,你说这是孔思敬派人做的?”
周文被戚湘茵毛巾冷敷,疼得龇牙咧嘴,点头说:
“难道还能有假?那人在我下班回家的路上埋伏着,突然就上来就拦住我,我躲都来不及!这些天,除了孔思敬,我还能得罪谁,不是他就能有鬼了!”
“可是,大哥,按你这么说,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周遇作出迟疑的神色。
周文不耐起来,一把抓起额头上的冷敷毛巾扔到地上,说:“我说是他就是他!你还不信了?难不成你还念着那姓孔的旧情?”
“不是不是,大哥,我就是比较疑惑€€€€”周遇缩着脖子回道,他知道他这个模样,最是胆小怕事的样子,周文一见他没出息的样子,果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我告诉你,这个孔思敬不是个好相与的,你想多从他哪里拿到好处,我看是难了。”周文说出他的重点。
是你想要好处吧。周遇心里道。
现在到不满口的孔总孔总了。
“我知道大哥,我本来就不指望能拿到,倒是连累了大哥你,”周遇黑起孔家毫无心里负担,为了入戏,他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让自己的眼眶含泪,“大哥,现在孔思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找人动手打你,以后可怎么办?”
周文皱眉,“他还要怎么办?打了我还不够?”
戚湘茵缓过劲,听到周遇的话,心里一跳,有了一些明悟,忍不住道:“周遇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哥大嫂,我觉得孔思敬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他敢对大哥动手,明天可能就敢把大哥赶尽杀绝。”周遇说。
但以孔思敬的个性,他可以保证,“可能”两个字完全可以去掉。
周文和戚湘茵两人却完全不能接受,两人异口同声道:“什么?!”
然而,不管周文和戚湘茵两人如何不肯相信,第二天,周文上午去上班,中午就抱着个纸箱子回了家。
完美印证了周遇的话。
第7章
这一天晚上,周家的客厅内愁云惨淡,到了饭点,也没有提做饭。
臧倩都没闲心去和牌搭子逛街了,一起为周文失业的事情发愁。
周遇只脸上担心,心里却没当回事。本来大哥的职位就是因为他得到的,得到后也没见有什么建树,就是个混工资的。
本来周文要是安分守己,孔思敬也就当忘了这个大舅哥,他还没有小器到这样。
但是周文想要敲诈他,孔思敬就不能忍了。
戚湘茵是最忧心的,周文没了经济来源,她以后要怎么过日子?
两个孩子光是教育费,就是一大笔支出,下一周两个孩子要参加什么集体外出活动,要做新制服,老师已经账单寄过来,就等着他们汇款呢。
周文作为直接受害人,脸上还带着伤,脸上气愤中还带着几分茫然。
“周文,你把你做的事情仔细说一遍。”臧倩先开口。
周文垂着脑袋,声音有气无力地说:
“我之前听了周遇的话,就想着孔家做事不地道,就给孔思敬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和周遇离婚。孔思敬说那是他和周遇的事,不关我的事。我当时一时脑热,就说周遇是我们周家的老小,谁欺负他都不行!孔思敬没出声,€€€€我……我又说,离婚可以,但是必须给我们周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孔思敬就问,我们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臧倩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皱起细细的眉毛,瞪着大儿子说:“糊涂!你真是年纪全长到肚子上去了!”
周文被臧倩骂得面皮涨红,好些年没这么被自己的亲妈兜头当面的骂了。
“还有呢?”臧倩盯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