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有毛病,葛兴无语地想。
周青柏一句话前后矛盾,短短几个字儿叉出两家人,葛兴懒得纠正他乱套的辈分,单刀直入道:“那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找个活儿干。”周青柏晃了晃脚尖,说道:“我爸把我工作停了,我总得出来干点什么吧。”
按理说,周青柏放在裴佑那的理财资产就算不动每个月也有固定进账,一年算下来不比高管的年薪少。但他骨子里还是有点遗传自周建国的大男子主义,总觉得自己在家闲着,让裴佑一个人出门上班说不过去。
“你爸来真的啊?”葛兴纳闷道:“他老人家图啥,都把你放出来了,还来这套?”
“他从来都是来真的。”周青柏耸了耸肩,说道:“他等着我服软呢。”
“找个活儿倒不是不行。”强哥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咱们店里有不少人是冲你来的,你要是愿意过来长待,我给你小李的开三倍工资。”
“主班的坐班时长太长了。”周青柏叹了口气,说道:“裴佑白天上班,我总不能让他天天晚上陪我在酒吧熬到凌晨两点多吧。”
“那兼职你也够不上啊。”强哥有点不理解:“你又不缺钱,干嘛受这个累。”
周青柏很难解释这是恋人之间的“平等”问题,他拉开可乐罐,摇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葛兴忽然说:“你没想过自己开个店吗?”
周青柏要手艺有手艺,要审美有审美,家境好存款多,背后还有那么多理财基金撑着,不怕一时亏损,按理说是最适合开店的条件,但他一直都能忍住不动手,葛兴一直也很不理解。
“你以为我不想?”周青柏说:“我早就想过了。”
周青柏很早前就想过这件事,他爱好调酒,也知道酒吧的运作模式和经营模式,相比起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做高管,他显然更愿意在这方面下功夫。
但周家环境如此,周建国和周苍山都希望周青柏能有更加“正派”的事业,并不赞同他出去玩票€€€€更别说是这样“不学好”的玩票。
所以对周青柏而言,待在青山,做一个不上不下的高管,反而是麻烦最少的解决办法€€€€反正他爱的是调酒,又不是开酒吧,所以他想想也就算了,没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我会和我爸冷战到什么时候。”周青柏长舒一口气,说道:“他迟早会要我回青山,如果我现在开个店,到那时候应该怎么办€€€€我可没有两头兼顾的精力。”
周青柏自认不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他的精力只有那么多,调酒分去一部分,裴佑再分去一大部分,剩下的只够他勉强“糊口”,分不出心思来发展副业。
这确实是个问题,好家世虽然是助力,但有时候也确实是束缚,葛兴自己也明白这个,所以没再说什么。
“没事,这又不是一天就能决定的。”强哥伸手拍了拍周青柏的肩膀,哈哈一笑,说道:“反正你要是什么时候缺钱,就什么时候过来,工资都好说,时间也看你宽裕。”
“好。”周青柏跟他认识许多年,说话也随意,闻言笑着说:“我可不跟你客气。”
周青柏虽然想找个活儿干,但也没急到立刻上岗的地步。他跟强哥通了个气儿,心里有了底,反倒不着急了,他环视了一圈,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杯可乐,拍了拍裤腿,站了起来。
“那行,今天我就先走了,改天过来请你俩喝一杯。”周青柏说。
“这么早就走?”葛兴纳闷道:“不留下看个表演?”
“不了。”周青柏一本正经地说:“钱都不挣了,总不能活也不干吧€€€€裴佑快下班了,我得回家给他做饭呢。”
葛兴:“……”
挺好,葛兴木然地想,我就多余问。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知道怎么网页版一直登不上orz,刷新了好多次都不管用,最后只能用手机更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排版问题,如果有的话我明天白天再用电脑修改一下~【感谢人生至味是清欢、活在€€里、豆沙豆沙、浅星眠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92章 “那我选另一个,还来得及吗?”
裴佑忽然觉得,让周青柏闲在家里,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他这个人平时没事儿都得作点妖出来,现在猛然间不用上班也不用出门,更是闲得发慌,所有精力都用来搞事儿了。
何萍的认可像是给他打了鸡血,搞得周青柏对“贤妻良母”这种剧本相当热衷,居然还真的开始在家扮演起“家庭主夫”来。
可惜他动手能力虽然不错,但厨艺实在不怎么样,裴佑下班回家时,差点被厨房的油烟呛得当场拨打报警电话。
“我都给你选项了。”周青柏甩锅得相当熟练:“是你自己偏要选先吃饭的€€€€”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裴佑想,就是选项给的有点偏差。
清闲的周末背后是更加忙碌的周一,裴佑晚上临时加了会儿班,将近八点半才迎着北京的晚高峰艰难到家。
他把车停在了露天停车场,走到楼下时抬头一看,只见1607的客厅里一片漆黑,安安静静,不知道是没有人在,还是周青柏没有开灯。
微信里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下午五点多,临近下班时间时,周青柏发了条微信给裴佑,问他大概几点回来。裴佑原本答应他会正点下班,但临了要走时却被紧急工作绊住了脚,只能又跟组内开了个临时会议,紧急重做了实习生弄错的数据。
裴佑怕周青柏苦等,第一时间就给他发消息说明了情况,但不知道周青柏是忙着还是不开心了,只干巴巴地回了他个“知道了”,别的什么也没说,之后也没再发微信催促他。
裴佑是个守约的人,他原本就觉得自己是放了周青柏鸽子,又习惯了周青柏借题发挥得寸进尺的模样,现在乍一看他这么“懂事”,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心里直发虚。
但他又觉得周青柏不是那种脾气上来什么都不解释就离家出走的人,于是思前想后,忍不住在进电梯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到家了。”裴佑说:“马上上楼。”
消息发出去后,电梯门缓缓向内合拢,连带着信号也被隔绝在外,裴佑按下锁屏,把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
现在这个时间不上不下,按时下班的早已经到家,真正加班的还没回来,电梯优哉游哉地一口气上了十六楼,但裴佑发出去的消息还没能得到回应。
十六层安安静静,楼道灯随着脚步声一点点亮起,裴佑站在家门口,先是敲了敲门,见没人应答,才掏出钥匙,拧开门锁进了屋。
屋里一片漆黑,灯和空调都没开,裴佑纳闷地环视一圈,正想摸出手机给周青柏打个电话,就听门后传来了一阵极轻的€€€€声。
裴佑顿时警惕起来,正想回头看看,就觉得有人从背后猛地接近,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给你个选项。”有人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里,轻笑着说:“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裴佑:“……”
裴佑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偏了偏头,就着这个动作往周青柏那边“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家里进贼了。”裴佑说:“你怎么连灯都不开?”
“我要给你个惊喜。”周青柏理直气壮地说。
那真是太惊了,裴佑想,我刚才差点报警。
“下次……你可以先提醒我一下。”裴佑显然对这种突发的夫妻情趣没什么经验,委婉地说:“我好有个准备。”
“有准备还叫什么惊喜。”周青柏笑了笑,缓缓收紧手臂,意味深长地说:“快点,先选一个。”
裴佑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暧昧暗示,也压根没细琢磨这两个选项背后的“陷阱”,只当这是个普通问题,随口就回答了。
“先吃饭吧。”裴佑拉下周青柏的手,温声问:“你等到现在么,饿不饿?”
周青柏:“……”
话是正经话,但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呢。
周青柏一击未中,犹不死心,黏黏糊糊地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真的?”周青柏意有所指地问:“不再想想?€€€€要是不想洗澡的话,先吃我也不是不行。”
裴佑:“……”
周青柏语气低缓,在沉沉的夜色掩映下变得缱绻又温柔,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地改变了一下姿势,手指微勾,抽出了裴佑的衬衫一角,指尖顺着他的侧腰攀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精瘦的腰身,暗示意味相当浓重。
裴佑沉默了一瞬,这次终于明白周青柏的意思了。
他虽然迟钝,但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哪能经得起这么撩拨,刚被周青柏摸了两下,就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攥住了他的手腕。
周青柏勾了勾唇角,轻轻一笑,顺杆爬似地往前一凑,二话不说把裴佑按在门板上,低头吻住了他。
公文包当啷一声落了地,裴佑含糊地唔了一声,被动地承受了这个吻。
周青柏原本只是想在门口把裴佑截住,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但亲着亲着也起了火,忍不住伸手拽出了裴佑的衬衫衣摆,跌跌撞撞把他往屋里拉。
他们俩吻得难舍难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动作间还被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绊了一下,踉跄地双双撞上身后的隔断墙。
墙上的大灯开关不小心被裴佑撞开,客厅顶灯闪烁一瞬,飞速地亮起来,周青柏脸色一变,下意识想伸手关灯,可惜已经晚了。
灯一开,客厅里的一切就明晃晃地暴露在了裴佑的眼中€€€€餐厅桌上散落着的几片圆白菜凌乱又可疑,旁边的厨房隔断门紧闭,里面烟雾缭绕,乍一眼活像是粗制滥造的仙境造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裴佑:“……”
裴佑还从来没在自己家见过这种大场面,不由得愣了愣,上前推开了厨房的隔断门。
周青柏色诱未果,已然露馅,干脆也不阻止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跟上了裴佑的脚步。
隔断门从滑轨处滑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密封条一开,厨房里呛人的油烟就透过门缝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裴佑猝不及防间被呛了个正着,差点以为厨房着火了。
但好在开门之后空气流通的速度也快了起来,那些呛人的油烟味很快散去不少,连带着厨房里的情况也变得清晰起来。
正对着隔断门的厨房侧窗窗户大开,浓郁的烟雾正在顺着大开的窗口往外呼呼地灌,大开的隔断门跟侧窗之间形成了穿堂风,很快就把满屋的油烟抽了出去,只留下一点明显的焦糊香味儿。
厨房里的两口锅一口躺在水池里,一口还留在灶台上,炉灶上的火已经熄了,但余温还是相当冥想,焦糊发油的蔬菜铺在锅底,还能勉勉强强辨认出一点圆白菜的模样。
“案发现场”的情况如此明晰,裴佑环视了一圈,心里已经大致还原出了整个情况。
他居然还真的在家“主内”起来了,裴佑想,可惜周青柏没这个天赋,“主”得有点让人无奈。
怪不得周青柏没回他消息,合着在忙着“毁尸灭迹”呢。
厨房里一片狼藉,但裴佑却并不觉得烦躁,他四下看了一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甚至有点想笑。
怪不得他一回来周青柏就拉着他不放,裴佑想。他原本还觉得周青柏是习惯作妖,结果现在看来,他纯粹就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省得他发现厨房里的情况。
周青柏调酒的时候手既稳又巧,时机把控精准至极,却没想到是个厨房杀手。裴佑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心说这还挺有反差的。
他和装满厨余垃圾的垃圾桶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穿堂风从厨房横贯而过,终于把原本云山雾罩的厨房恢复了本来面目。
周青柏甩完锅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干咳一声,磨磨蹭蹭地挪进了屋。
“……我就说让你先选别的。”周青柏含糊不清地说:“我本来已经叫了外卖弥补的,但是这时候是接单高峰期,骑手送货延迟了。”
裴佑上了一天班回来,周青柏本来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喜没给成,惊倒是层出不迭。周青柏自己也觉得心虚,连带着心情低落下来,走上前搂住裴佑的腰,微微用力,想把他带出厨房。
“对不起。”周青柏诚恳认错道:“先出去等会儿吧,一会儿吃完了外卖我来收拾。”
裴佑还站在垃圾桶前,没有如他所愿被拉出门,而是偏头看了看他,问道:“怎么想起来做饭了?”
“你上一天班,总不能晚上回来还得管我吧。”周青柏眼神飘了飘,底气不足地说:“我做饭不是应该的吗。”
周青柏确实怕苦怕累怕麻烦,可从下定决心跟裴佑在一起那天开始,他就从来没打算把维护家庭的责任全丢给裴佑。
停职这件事或多或少影响到了他一点,但他只模模糊糊间察觉到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人生重要的转折路口,却不知路口的左右各自通向什么地方。
他有心想要改变,但青山却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周青柏进不知道何时能进,退也暂时没下定决心。他就像个拿着求职简历在秋招市场上来回穿梭的毕业生,在第一目标公司没有答复他是否入职之前,就连投下一份简历都得再三权衡。
这种隐约的不确定感到底映射到了他对家庭的责任感上,以至于周青柏难得地主动开始涉猎自己并不擅长、也并不感兴趣的领域。
€€€€只可惜他失败了。
周青柏心大,难得有这么挫败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夹杂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算了,这种失败品就别看了。”周青柏说:“我叫了本帮菜的外卖,再过一会儿就能送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