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桥垂眼望着地板,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很久,隔壁房门传来轻轻的关阖声,苟小河偷偷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苟小河回屋里第一件事,先把自己的破背心给套上了。
套完后他坐在床沿发会儿呆,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意识到这会儿再穿,好像没什么必要。
站起来回到镜子前,他掀开背心看看,肩膀,脖子,甚至一边胸口上,还留着边桥的牙印,齿痕已经淡了,发红的瘀痕却越来越显眼。
刚才他后背肩胛骨上好像也被咬了几口,拧着身子照照,果然也是通红一片。
真疼。
苟小河反手搓搓。
边桥咬人的时候跟小狗一样。
又低头拨开内裤检查一下腿根,他红着脸趴回床上,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嘛。
——如果边桥刚才没发疯的话,他俩这会儿肯定已经躺床上准备睡了,或者一起打游戏。
就不该听边桥的,提前从轰趴馆回来。
苟小河越想越郁闷,在枕头上蹭蹭脑门,他转头换半边脸趴着,拿过手机瞎点。
朋友圈里几乎都在庆祝高考结束,连胡圆都发了跟同学一起去唱歌的照片。
本来他和边桥今晚也该这么开心的。
至少不该这么冷清,身边有边桥在时,不管做什么他都不觉得无聊,现在他俩却像小姨和姨父冷战一样,谁也不跟谁说话。
从小到大,他们还是头一回这样,以前顶多是边桥单方面生气。
这情况也不好找胡圆拿主意。
上回跟边桥亲嘴,他还能找个理由糊弄胡圆。这次又尿裤子又弄一腿……说破大天也找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哎。”苟小河叹口气,又翻个身,整个人毛毛躁躁的。
不知道边桥在干嘛。
他想过去看看,又不敢。
边桥刚下楼洗了个澡。
被吹风筒低沉持续的声响“嗡嗡”得心烦,头发刚吹个半干他就甩甩头出去,随手抓了抓,翻出手机想给江潮打电话。
刚把屏幕解了锁,楼上传来开门的动静,苟小河跟个动物似的,轻着手脚下楼。
走到楼梯转角,他被沙发上的边桥吓了一蹦。
“边桥。”苟小河打量他的脸色,试探着找话说,“你下来洗澡了啊?”
边桥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从听见门声他就抬起了头,直直盯着楼梯口。
“嗯。”听苟小河主动说话,他手指动动,滑到手机侧边锁上屏。
“我下来喝水。”苟小河立马也放松了不少,脚步都轻快了,最后几级台阶直接蹦着往下走。
边桥把手机扔回沙发上,起身去冰箱里给他开了瓶果汁。
“头晕?”他望着苟小河问。
苟小河灌着果汁摇摇头:“还好,劲儿过去了。”
劲儿为什么过去,他俩心知肚明,一时间又都没再吭声。
苟小河举起瓶子又喝两口果汁,边桥靠在冰箱上看他,目光落在苟小河的旧背心上,顿了顿又收回来。
浴室的排气扇还在低沉地响,除了苟小河喝果汁的吞咽声,整栋老楼里就只有那个声音。
“喝两口得了。”
边桥见他喝个没完,也不说话,也不挪地儿,就站在原地一口口的灌,忍不住抬手弹一下瓶子。
“灌一肚子水,等会儿睡不着。”
其实后半句他本来想说“喝多了半夜又一趟趟的去尿”,话都到嘴边了,觉得这会儿说不合适。
“哦,好。”苟小河差点儿呛着,立马把瓶盖拧上,“你要睡了?”
“你不困?”边桥反问他。
“我也有点。那你赶紧去睡吧,”苟小河攥攥果汁瓶子,倒退着走两步,往楼上走,“我先回房间了。”
边桥这次没说话。他死死盯着苟小河,嘴角很轻微的、一点一点抿起来。
“晚安。”苟小河说。
第54章
边桥在楼下站着没动, 望着苟小河上楼的方向。
他看着苟小河从他房门前经过,似乎顿了顿,然后加快脚步, 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
“咔。”
分房了。
不是被撵,也没有不情不愿, 从小到大,这是苟小河第一次主动跟他分房睡。
边桥转身开冰箱,随手摸了瓶苏打水出来灌两口,拧上盖子丢进垃圾桶,然后去客厅翻出烟咬上一根。
烟头被嘴角抿得太紧,微微发着颤。他低头找火机点火,火机没油了, 他一下下搓着, 齿轮在火石上每搓出一道清脆的“咔”声, 都像苟小河关房门的动静。
一捋头发随着动作从额角散下来,湿漉漉的扫过眼睛。
边桥猛地扣上机盖往沙发底下一扔, 靠在桌沿上, 捋起头发用力闭闭眼。
你好样的, 苟小河。
好样的苟小河这一晚睡得并不好。
他困, 残余的那点儿酒精也足以让他躺倒后脑仁发沉, 但他心里有事儿, 眼睛和灯都闭上了,他硬是烙大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钟。
好不容易睡着, 梦里全是边桥亲他的画面。
从第一次两人嘴角不小心碰上, 到今晚玄关那个乱七八糟的吻, 梦境就像一张卡带的录影碟,来回来去的重播,让他惊醒好几次,一整夜都没踏实。
第二天早上,苟小河是被活生生香醒的。
头天晚上他就没吃什么东西,聚餐那种场合从来就不是让人正经吃饭的,只就着啤酒零星吃了几根烤串儿,回家又吓了一通,也没顾上饿。
凌晨好不容易睡踏实,没几个钟头,一股麦当劳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闻得他胃里绞得慌。
坐起来睁睁眼,他才听见楼下还有隐隐的说话声。
“……给我困过劲儿了都。”崔洋歪在沙发里搓搓眼,呵欠一个接一个,“苟小河呢?不喊他下来吃啊?”
“睡着呢,别吵他。”边桥说。
“你是醒了?”江潮拆了个帕尼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冲边桥抬一下眉毛。
“他醒个屁!”任鹏飞从卫生间出来,甩甩手骂了句,“拉我打一晚上游戏,服了,我在网吧包个夜光守着电脑陪他打手游了,喊他出来又不来,旁边15班那俩孙子直笑我傻逼。”
“傻逼。”崔洋笑着接了句。
任鹏飞正要跟他干仗,苟小河从楼上下来,跟他们打招呼:“你们都来了?”
话是冲所有人说的,但他眼神下意识就先往边桥身上找。
边桥坐的位置背对着楼梯口的,正用筷子夹着吃油条。
听见苟小河说话,他咀嚼的动作停了停,也没回头,喝了口豆浆继续吃。
江潮就坐在他对面,看着这俩人的状态,他用舌头顶顶脸颊内壁,冲苟小河招手:“来吃饭。”
“啊,行。”苟小河答应着,凑过来看一眼边桥的脸,他抓抓头发去卫生间,“我先刷个牙。”
他们仨不是一路过来的,昨晚轰趴馆散了以后,崔洋和任鹏飞找几个玩得不错的去网吧,早上不想回家,干脆直奔边桥这儿来补觉。
到了以后他俩又想折腾江潮,给他打电话让他带早饭来,江潮正好刚准备回家,也就过来了。
“你们昨晚上都干嘛去了?”任鹏飞在几个大纸袋里翻翻捡捡,“玩着玩着他妈一个个全没了,要找还都不让找。”
苟小河一听见“昨晚”就醒困,心虚得很,看看边桥,边桥还是不看他,他又看江潮。
任鹏飞和崔洋不知道,但他和边桥昨天可是都看见了,江潮在树底下跟人偷偷亲嘴。
“酱要吗?”江潮根本懒得搭这个话茬。见苟小河干巴巴啃饼,给他递了一小盒蘸料。
“谢谢。”桌子有点儿宽,苟小河站起来接。
江潮也朝前欠欠身,他穿了件领口宽松的T恤,脖颈与肩膀间敞开一角空隙,露出锁骨上一抹深色的痕迹。
苟小河本来没想细看,但那印子实在有点儿显眼,就算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立马张圆了眼。
他知道那是什么痕迹!
上回胡圆过来,边桥在他脖子窝里又咬又吸,弄出来的就是那种瘀痕,一两天才消下去。
苟小河脸上不藏事儿,江潮的领口都盖回去了他还直想往那看。
江潮自然发现他看见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紧张,整个人都很随意松弛,还很坦然地冲苟小河竖了竖食指,笑着“嘘”一声。
苟小河赶紧点头,下意识扭头看边桥。
边桥的眼睛正好也在朝他这儿看,视线刚刚对上,就面无边请地移开了,像是要看其他地方,顺便扫过他的脸。
苟小河立马从江潮的小秘密里回神,想起昨天他和边桥的情况,心虚地摸了摸脖子,闷头吃饭。
他们在餐桌上吃饭,崔洋歪在沙发上直喊困。
知道边桥他俩放假要回别墅,他也不敢睡,早饭没吃完就催他们去收拾东西赶紧回去,别墅离他家近,他也能踏踏实实补个觉。
苟小河憋了半天,既没机会向边桥分享他发现的新秘密,也没个合适的场合跟江潮说话。
直到一群人折折腾腾回到别墅,崔洋和任鹏飞直接上楼去边桥屋里,正好江潮去后院接电话,苟小河就蹲在楼下意意思思地磨蹭时间,等江潮回来。
江潮这个电话没接太长时间,回到客厅时嘴角还带着笑。看见苟小河自己蹲在地上摸狗,他问了句:“他们呢?”
“都上去了。”苟小河从地上弹起来,过来拽拽江潮胳膊,一脸神秘地比比划划:“你肩膀这儿,是不是被亲的啊?”
他这问法太直接了,直接给江潮问乐了。
“看出来了还问啊?”他把手机夹在指缝间一下下转,很悠闲的靠着墙,“也不怕我不好意思。”